妻主大人是道祖 第71章

作者:道玄 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女强 甜文 玄幻仙侠

  她虽是门派祖师,但到了这个年纪、这个时候,对于后裔传承反而看得很淡,所以虽然劝说,也只是随便说说,就算这传承就此毁绝,在何琳琅经历的一切当中,也不过要再次传道,又是一次寂灭与新生,远远算不上灭顶之灾。

  沈燃冰则是道:“若非主君要亲手了结,我已经杀了那孽障。”

  梅问情有点儿心不在焉地道:“我就看不上你这凶悍残酷之态,既是子女辈,宽容饶恕、多加指点,对待得太严苛,可是会断女绝孙的。”

  沈燃冰仍刻板道:“老师已有主君,阴阳天宫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喜事,就算将修真界血洗一遍,再送主君一个各界共主当一当,又有何难?这只是学生的诚意罢了。”

  说罢,这个如意天女便起身,浑身冒着沸腾火热的杀气,何琳琅一下子差点没拉住,还是梅问情叫道:“回来!”

  沈燃冰才止步。

  梅问情将手里的空酒杯扔了过去,对方不闪不避,正砸在额角上,虽然不疼,但也留下一点儿红痕,她道:“你还像是光明磊落的道门正宗吗?这无法无天的劲儿你跟谁学的。”

  此言一出,沈燃冰便抬眼看了看她,一旁的何琳琅则是轻轻掩唇咳嗽,连小惠都面无表情地捧着盘子,默默望天。

  梅问情瞬间领会三人的意思,指了指自己,语气古怪地道:“难不成还能是我吗!”

  沈燃冰道:“学生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梅问情换了个坐姿,看着她过来重新坐下,便让小惠将此前写过的方子交给两人,“这是我家郎君的安胎药方,材料……是有点儿难找。”

  何琳琅摇了摇头:“只要先生回阴阳天宫开宫,这上面的十之八九也就有了。”

  “所以,天宫之内暂时没有之物,我交给你们了。”

  沈燃冰捧着药方,沉思了不知多久,她倒是没有推诿之意,而是道:“……老师,光是这些分量,恐怕要保养胎儿,也得二十多年的时间,等这么久岂不是让老师心急,请老师为学生打开天地之门,我愿为主君前往其他大千世界,征战杀伐、抢夺……不是,是搜集宝物。”

  梅问情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好战分子,淡淡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将你这么个东西送到我面前,让我教诲你一番,不然早在万年之前,你这个好杀之人,就已经埋土化灰了。”

  沈燃冰低眉解释:“学生这都是为老师着想。”

  “你还是少烦我吧。”梅问情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你帮我看看,贺郎那边……怎么样了。”

  沈燃冰榆木脑袋,不知道梅问情的心思究竟怎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为何不亲眼去看,所以只是遵从命令,散发神识过去,抬手凝出一片固定在穹宇之间的波纹水镜,将另一边的现况如实呈现出来。

  何琳琅则是在心中嘀咕了好久,想道:“心中牵挂,所以才并不亲自去看,你倒好,直接播出来了。”

  “禀告老师,实在是血气太重,杀伐毁灭之气包裹着整个战场,连压灵大阵都碎裂了,地上的魔躯道体混成一片,天魔百般纠缠,看不出究竟……”

  “好了。”梅问情道,“闭上你的嘴吧。”

  沈燃冰散去水镜,有点摸不清头脑。只不过他们少有这样跟梅问情静谧饮酒之时,很多年不曾受召,此刻弥足珍贵,所以也都安安静静,只将药方上所缺之物记在心中,收入衣襟内。

  圣魁宫几乎没有四季之别,永远都是早春的温度和情形,云崖亭上也只有几棵巨大的梨花树,梨花纷纷如雪,从外界吹进亭内。

  梅问情没有旁观,这里与交战之地相隔甚远,所以连一些动静余波也不能立即知道,但在酒壶空却、再倒不出一滴酒水的时候,那些被血色染得通红的云霄,忽然汇集成翻滚的紫色雷云,苍白而通天的闪电从中亮起。

  梅问情望着天际,身侧的小惠低下头:“主人,天女魁娘娘传来消息,压灵大阵在提前布置下起了作用,当场碎裂,主君了却心结,战中突破,先天毁灭之道大进,引动了化神期的雷劫。”

  她这话没避着另外两人。

  何琳琅道:“这怎么行?这种血战、到了最后必然力竭!就算真的到了化神的境界和修为,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承接雷劫啊,先生……”

  沈燃冰已经抽出腰间的软鞭,浑身凛冽地道:“我代先生为主君挡下来!”

  “不必。”

  如意天女动作一顿,转而看向梅问情。

  梅问情低声喃喃道:“握住我吧。”

  你的血战已经结束了。

  就像牵我的手一样,握住我吧。

  就在此刻,梅问情身上原本无形隐匿下去的金色禁制一重一重地浮现上来,她的周身盘旋起阴阳二气,这股难以触摸的苍莽开天之感,从她的身上一丝一缕地渗透出来。

  而在远方,那血光之内,也隐隐亮起一轮月亮,如霜的光泽扫去山雾般的腥气。

  金色禁制虽然是在神魂里完全亮起,在衣衫之上表现出来,就是这件紫色道服上被繁复的金色花纹攀爬而上,但在禁制的保护之下,这些精纯的灵气却还源源不断地涌起。

  “这是……”

  “这就相当于,主君可以随时抽调先生的灵力。只要先生还在,他就不会因力竭而败。”

  何琳琅解说完毕,跟身侧的沈燃冰同时陷入沉默,两人的性格虽然南辕北辙,但心中此刻却都是同一个想法:

  主君以身为矛,鹰击长空,而这世上的最强之盾,也莫过于此了吧。

第67章 .过往她果然从来就喜欢欺负我!……

  金色禁制在梅问情的身上重现。

  这些禁制原本属于隐藏的状态,但梅问情身上的修为功体有波动时,就不免显现出来,光华熠熠。

  就在两人为此震撼,想要急切交谈询问之时,梅问情却已倚靠在锦座的一侧,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座椅上铺着厚厚的毛绒长垫,还放置着倚靠的软枕。小惠姑娘从旁上前几步,低下身将一件玄色金纹的披风轻柔地披到她身上。

  沈燃冰与何琳琅尽皆缄默,不愿意吵醒老师。

  以她们的眼光,都能看出主君身上有联结梅先生的办法,而这虽然不会让先生反噬,但也使这重重禁制越来越活跃,她想要闭目沉眠、想要安静休息,是理所当然的。

  云崖亭的微风卷起落下的梨花,扫进亭中,在半空中似雪一般飞舞。

  这一等,就从天雷自远方响起的一刻,等到了碧海青天,残阳沉没,所有血色随着日光的消弭而慢慢流失,到了最后,连最细微的雷声隐隐、连闪电横空,都已经听不见、看不见了。

  夜半,星月无光,最沉浓静谧的黑暗里,下了一场大雨。

  在雨中有浅浅的脚步声靠近。

  沈燃冰听觉最灵敏,神识当即扫了过去。过了片刻,贺离恨的身影登上了云崖亭,他浑身湿透,没有用任何避雨术,那把见血封喉的蛇刀安静地躺在鞘中,朱红长袍似乎早就被染成了另一种血红,却又在滂沱大雨下被尽数洗清。

  小惠撑起一把伞,快步走出去遮挡在主君头上,然而贺离恨的衣衫已湿,就算再遮挡也是无用,他道:“不用了。”

  他不想让梅问情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贺离恨进入亭中时,脚步正踩在飘落的梨花上,他的衣袍袖摆都有淋雨的痕迹,寒气围绕,但确实被这雨打散了大半的腥甜,只剩下一身淡淡的冷意。

  贺离恨看了对面的两人,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她们对自己行的是什么礼,他猜到这应该是梅问情的学生亲旧,便将云崖亭内的火炉向锦座那边挪了挪。

  他刚刚血战,而后又渡雷劫,其实同样耗费精神,疲惫不堪,但这种疲惫却丝毫没有让人困倦,反而让人在这个雨夜里无比清醒。

  贺离恨探出一只手,在火炉边烤了烤,恢复温暖之后,才伸过去给梅问情整理了一下披风的系带,再没入她怀中,轻轻地覆盖住对方的手背。

  尽管动作轻微,但梅问情还是醒了。

  她抬起眼帘,将覆盖过来的那只手反握住,十指交叩:“结束了吗?”

  贺离恨望着她:“结束了。”

  梅问情笑了笑:“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贺郎最强悍神勇,会保护我的。”

  在两人对面不远处,沈燃冰一听这话就不困了,马上就要凑过去给梅问情立决心、表态度,说自己才是最神勇的那个,刚刚跨出半步,就被何琳琅一把拉了回来,低声咬牙挤出句话:“榆木脑袋是吧。”

  沈燃冰被拉住了,不知道她为什么骂自己,于是被迫静观其变。

  贺离恨摩挲着她的手指:“在下雨,一会儿要起风,别在这儿睡着了。”

  梅问情想了想,道:“你得给我一点儿利益交换,我才能起身,今日饮了酒,骨头都休息得要散架了。”

  堂堂阴阳天宫的主人,堂堂大罗金仙、阴阳道祖,竟然说出这种胡闹要挟的话来,还仿佛是非要颗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贺离恨从前还会顾忌周遭有人,矜持含蓄几分,然而这几年跟她荒唐地混下来,不知不觉间,连脸皮都学厚了,思考过后,竟没什么忌讳,握着她的手靠近亲吻过去。

  他没什么技巧,素来清淡如水,简单至极,像是剥离了蚌的外壳,将其中最柔软鲜嫩的部分奉献过来,任由梅问情紧紧地把他握住、拥抱住,让她的手心贴到后颈上,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他,如同握住一柄利刃在手。

  他那么冷酷、好杀、强悍。

  又这么甜蜜、温和、柔软。

  梅问情终于被这种“贿赂”取悦,她站起身,立在贺离恨对面让郎君整理衣饰,皱着眉摸了摸贺离恨微微湿润的袖口,一边跟沈燃冰两人道:“我们会去人间一趟,如果找齐了药方里的材料,便传信给我。”

  两人低头称是。

  梅问情从小惠手里接过另一件披风,亲手罩在贺郎身上,然后挽起他的手,打了个响指附上避雨诀,正要步入雨幕当中,然而在云崖亭的不远处,却等候着一个一身雪白袈裟的僧人。

  那是个少年和尚,戴着禅修的斗笠和珠串,黑衣白袈裟,上面横着灿金色的条纹。因为薄纱和斗笠上的垂珠遮挡住了容颜,所以看不太清面貌。

  当两人步出云崖亭时,这位等候了不知道多久的禅修双手合十,轻轻行佛礼致意,而后抽出一张金色的请柬,双手递送过去。

  梅问情扫了他一眼,接过生死禅院的帖,随手打开扫了一眼,一边看一边道:“你师尊让你亲自来,看来是有很大的事要找我了。”

  此人是慧则言菩萨的亲传弟子,妙心菩提澜空。

  澜空低眉道:“师尊说,虽是搅扰了您,但当年她是唯一的见证,是来龙去脉的知情者,如若道祖想要寻回自己的记忆,还是要见她一面的。”

  梅问情合起请帖:“就算你不来,我也迟早会去找她的。看来有些话不能乱说,什么这件事结束就去成亲,只要一出口,总会被重重打扰,以后还是憋在心里的好。”

  澜空:“您说笑了。”

  梅问情叹了口气,转过头,见到贺离恨还没来得及收敛掉的期待神情,就知道他才是那个对“曾经”好奇不已、格外向往的人,便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后颈,低声道:“你可想好了,咱们去人间成亲,就是欢天喜地、锣鼓喧天。要是去生死禅院,那是个什么地方啊,八百个禅修苦着个脸看着你,好像我当面骂过慧则言的祖宗八代似的。”

  澜空神情不变,但手中叩动佛珠的动作明显一滞,道:“前辈……”

  “好好好,我不说了。”梅问情摆摆手,见贺离恨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满眼好奇,就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她道:“那你带路……等一下,我们住过去的话,生死禅院是不是有规定不许男欢女爱……”

  澜空的脸色僵硬:“前辈。”

  “好吧,我问慧则言,我问慧则言。”梅问情也没想着欺负他,这可是菩萨最宝贝的爱徒,她可没想为难一个身具慧根的修行者。

  ————

  妙心菩提澜空,他的名字其实在修真界中,比慧则言菩萨还要更大一些,毕竟很多都不知道道祖与半步金仙的名讳,但却对她们的弟子学生,对返虚境的祖师们忌惮畏惧。

  妙心菩提是寂禅门的祖师,也是生死禅院里慧则言菩萨最小的弟子。生死禅院跟阴阳天宫不同,阴阳天宫高在云霄,时隐时现,开启之时,永恒高悬、不因岁月流逝而改变分毫,关闭时,则天地难寻,就算是再费尽心机,也无法让它真正打开。

  而生死禅院则隐藏在修真界各处不起眼的寺庙禅院里,或许废弃小庙的一口枯井,里面便通往禅修之中人人向往的生死禅院,以枯入荣,以死入生,别有洞天。

  有澜空引路,两人很快便进入了生死禅院的范围之内。这里明明还是彩色的,但却非常静谧,这种连呼吸都轻柔低调的静谧,总是让人疑心周遭是否是黑白的方外世界。

  直到禅院的房门口响起水珠破碎声,贺离恨转移过视线,看到窗户边放着一盆兰花,兰花上的雨露流淌下去,碎到窗棂上。

  澜空将门扉打开,低头道:“请前辈单独进入。”

  “单独?”

  梅问情看了他一眼,却见澜空默默退了两步,伸手拉住了贺离恨,两人都是男子,相处起来居然比在自己面前要自在很多。他道:“是,师尊说最好是单独,弟子会照料好这位郎君的。”

  慧则言这葫芦里卖什么药?

  梅问情眯起眼看了看他,目光在他和贺离恨身上转了转,本来都要踏进去了,然而又回身过来,在贺郎耳畔悄悄地道:“要是他对你心怀不轨,你不要体谅出家人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