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它刚刚冷不丁之下,挨了言落月和巫满霜合力抽出的一大比斗。
受伤的阴影还没消散,灰雾不敢再找三人组的麻烦,只能愤愤地从空中捞一点外溢的情绪作为补偿。
而在众多外溢的情绪里,当然只有楚天阔的情绪最浓,也最为美味。
只不过,它已经不打算使用这个食盒,只是随便吃点试用餐。
——毕竟,它全数放开进食的时候,一定得完全没入食盒体内。
倘若这时,有个人过来给楚天阔一剑,那事情就麻烦了。
在奄奄一息的楚天阔头顶盘亘片刻,吃了好些负面情绪压惊,灰雾总算放松心神。
但正在它松弛警惕的下一秒钟,楚天阔整个人却仿佛一道旋涡,要将它生生拉扯进食盒的束缚之中!
楚天阔翻身跃起,神采奕奕,刚刚被剑阵加深的奄奄一息,竟然只是一种假象。
与此同时,不远处瘫倒一旁的宋清池,也一边咳着血一边站起来。
他咳出的血,倒是真的。
只是下一秒钟,宋清池一把拽下脸上半张“烧毁”的易容,露出分毫无损的本相。
那动作……
啧啧啧,他这一撕,简直比小姑娘扯下晚间面膜还要利索。
第九十章 三合一【57w5、58w+】
大团圆!
宋清池撕下易容的动作, 又是利落,又是干脆。
这重出乎意料的反转戏码,瞬间将凌霜魂看得目光发直。
这一刻, 凌霜魂的表情就宛如《冰河世纪》里那只追着松果的松鼠。
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抓住松果,第一口居然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吃。
多年野史记载的习惯,让凌霜魂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储物袋里, 准备从中拿出纸笔书简,当场速记一番。
然而腰间的储物袋像是被系了个打死结, 一连尝试了两三次都打不开。
凌霜魂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楚天阔封住了他们三个的储物袋,至今也没有解开呢。
遗憾地叹了口气,凌霜魂摇头松手, 再把目光转向另一边。
一看见言落月和巫满霜,凌霜魂下意识战术后仰——
还有完没完了,你们两个?
一个抱抱而已,刚刚抱了那么久就不说了。
现在都已经贴贴结束, 居然还要手拉手,像是两个郊游的小朋友?!
带着三分无语,三分好笑, 还有三分被蒙在鼓里的急迫,凌霜魂像是要强调自己的存在一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咳!”
白鹤有点哀怨地对两人伸出双臂:“小言, 小巫, 我也饱受惊吓啊!”
这两天的嘴炮输出和情报输出,百分之八十都来自于凌霜魂。
现在眼看事件终结, 他的安慰和贴贴在哪里?
言落月往凌霜魂的方向走了两步, 又想起什么, 半路停住。
她解释道:“我衣服上,好像沾了一点满霜的血……”
而且言落月的侧脸上,绝对切实地沾上了巫满霜皮肤上渗出的毒。
凌霜魂:“……”
白鹤变脸的速度,几乎和刚刚撕去易容的宋清池一样快。
他呵呵一笑放下手臂,非常从心地说道:“那还是算了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小巫的热情拥抱。
哪怕只是间接拥抱,那也不行。
凌霜魂自忖,他的命硬程度,可比言落月弱多了。
“不过小言,你至少得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霜魂目光炯炯地盯住言落月:“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你现在手里有全套剧本!”
言落月谦虚地摆了摆手:“全套没有,只有差不多大半套吧。”
眼看凌霜魂的眼睛越睁越大,假如能变成原型,没准都要用鹤嘴啄人了,言落月才哈哈一笑道:“好吧好吧,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鉴于事件当事人距离不远,当着事主的面大声复盘往事,显然有失礼仪。
所以,言落月很适时地把声音放轻了一些。
三小只就像是要密谋谋反一样,把脑袋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听言落月转述起楚天阔曾经讲给她的旧故事。
“一直以来,楚师兄和宋师兄他们两人,并不是真的决裂……”
时间前拨八十年,回到陶桃被楚天阔一剑穿胸的那一天。
灰雾将楚天阔体内的情绪吃个精空,只剩下满地杯盘狼藉,任由楚天阔眼神空洞地躺在满地泥水之中,然后便扬长而去。
宋清池惶然的目光,在楚天阔和陶桃的尸首间游移,像是一只被暴雨浇透羽毛的雏鸟。
他下意识地叫道:“师兄……桃桃……”
然后下一秒钟,宋清池便看到,楚天阔虽然双眼空洞向天,任由暴雨迎面倾盆而下,可他的右手却屈成爪状,深深地往已经被浇得稀烂的泥水中一抠!
宋清池骤然噤声。
右手猛然握拳、忽然屈指、或者手背绷紧用力,是他们三人之间的独特暗号。
这个暗号里包含的内容繁多,具体意义视情景而定。
大体上,这个动作可以代表“不对”、“停止”、“事情要反过来做”……等等消息。
就像此时此刻,大师兄的意思是——换一种态度,不要用这种语气对着我。
于是宋清池闭了闭眼,像一条落败而不甘的狂犬,大声吠叫,然后把事情的责任一股脑地推卸到楚天阔身上。
“不是说好了,去死的人应该是我吗?!”
——我知道,本该去死的人是我。
——所以刚刚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兄你给出这样的警示,是否因为敌人还盘旋在这漫天的暴雨积云之中,窥视着我们的决裂,尚未离开?
楚天阔没有给出一个字的回答,他也不能给出一个字的回答。
他躺在淘淘被稀释的血水中。
看神情,此人仿佛已经和这个世界一同死去,只留给了人间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有那么一个瞬间,宋清池当真想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将楚天阔扯起来,两人一同为桃桃收敛遗容——
就算那怪物还在暗中窥视,那又怎么样?
大不了再被抓住,然后再被逼死一回。
他最心爱的姑娘已经被逼惨死,可宋清池甚至不能去恨动手之人。
因为大师兄的魂灵,仿佛也在长剑刺出的那一刻,被一并埋葬。
既然如此,何必再留他一个人飘零此世?
就和大师兄最初建议的那样,三个人一同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圆满的结局。
宋清池颤声道:“大师兄,我……”
即使有铺天盖地的暴雨声作为遮挡,大师兄也一定听出了他腔调里的软弱。
因为下一秒钟,楚天阔果决的、利落地、手背甚至用力到青筋毕露地再次屈起右手手指,狠狠地插。/进了身下的泥土之中!
“……”
那杀气腾腾的一抓,就好似一声怒指向天的质问。
宋清池看着这只极力绷紧,用力到血肉仿佛要在皮肤下绽裂的手掌,脑中几乎能同步补出师兄不甘又不屈的眼神——
复仇!复仇!复仇!
他的魂灵还没有死去,复仇的血仍然流淌在他的心胸!
楚天阔是输了。
他被烹调、他被煎煮、他饱受煎熬,又被打磨成食盒吃空。
可他绝不认命。
楚天阔就像一根修长的竹节,即使被压到弯折俯地,也要在一线喘息之间面目狰狞地弹起。
此刻,他胸膛中所有情绪都空荡无存,那魔畜只留给世上一具叫做“楚天阔”的皮囊。
但即使只有一具皮囊,楚天阔也要把这具皮囊焚烧起来,从余烬里榨出足以点燃怒焰的力量。
半刻钟前,淘淘曾经那样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力气大得仿佛是一场永诀。
据说女子的感觉往往较男子敏锐。
也许在那一刻,小师妹已经察觉到某种灾难临头的不祥预感。
可在无辜断命之前,淘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勇敢又镇定地看向楚天阔的眼底。
然后,她唤回了自己少年英雄般的大师兄。
即使在亲眼目睹她挣扎死去的痛苦里,被她带回的大师兄也不曾离开。
其实在制止宋清池的时候,楚天阔还没想好,他到底能用师弟和自己的“决裂”制造出什么机会,又能如何设伏擒住这只魔物。
只是……
楚天阔冷冷地想道:像我这样的上品良材,那魔物总会再来回锅第二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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