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真的不能再吃了……!不要甩尾巴……你舔鱼骨头也没用……哎呀,你看,你看吧!”
小青蛇懒洋洋地重新爬回言落月手腕,它故技重施,绷紧尾巴尖想把自己卷成一个圆。
但那颗吃得滚圆的小肚皮在中间挡着,任小蛇怎么努力把自己抻长,脑袋都碰不上它的尾巴尖尖。
小青蛇:“……”
言落月当场喷笑出声,又在小青蛇充满控诉的肢体动作里强行忍住。
她用手点了点小青蛇滑溜溜的脑袋,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难以遮掩的笑意。
“既然盘不起来,那就躺平了睡吧?”
翻出一张旧手帕,言落月叠出一张柔软的小床,就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上。
这张小床略带一点倾斜弧度,小青蛇刚被放上去,就十分柔软地打了个滚。
自从诞生以来,小青蛇还从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地方。
它仍然闭着眼睛,看起来非常沉稳,然而滚来滚去的动作却泄露了它的兴奋。
令人敬佩的是,即使睡在这么舒适的小床上,小青蛇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要给言落月当手镯的终极目标。
它一边左右翻滚,一边尝试着把自己蜷成卷卷。意志坚强,哪怕好几次被自己滚圆的肚子弹开也不停歇。
就这样努力了足足小半刻钟,小青蛇终于和每个把脑袋卡进栅栏里的熊孩子一样,遭到了报应。
“……”
它把自己缠成了一朵绿莹莹的祥云结。
言落月正在灯下数灵石,一转头发现小青蛇居然把自己团成了丸子,当场惊得连自己数到几都忘了。
她火速奔回床头,手动拆解,左扭扭右绕绕,终于把小蛇重新变成细细的一条。
直到吹熄蜡烛躺在床上,言落月摸摸枕边的小青蛇,仍然没有睡意。
恰好小蛇还没消食,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卷着言落月的发梢,她就对着小青蛇喃喃自语。
“真没想到,居然能凭丹药做一单大生意。光是定金就有600灵石,我可以去挑一朵比较好的火种了。”
“嗯,卖完火种以后肯定还有剩,余下的灵石都可以拿去买材料。雨姐的织藻网、哥哥的绑臂盾、戟哥的犀牙匕首……”
“对了,还得给江先生买点糖呀。”
言落月扳着手指头,一边算账一边碎碎念。
她想到哪儿说哪儿,没过一会儿,话题居然飘到了她和小蛇的初见上。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一年之前,咱们两个见过面的。”
那时候,这条小蛇还曾被妖族大叔视作“魔蛇”,险些丧命。
如今言落月也学得一些观气之法,她和言干、桑戟轮流研究了小青蛇一通,丝毫没从它身上翻找出半丝魔气影子。
它仿佛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小妖兽。
只不过,普通的小妖兽可不会激活《万界归一》的奇遇。
回忆到这里,言落月想起那次见面的结果,低声笑了一下,又摸了摸小青蛇的脑袋。
“你是我的‘奇遇’,一见面就直接改掉了我一根木簪子——那可不是普通的簪子,你看,我连睡觉都离不开它呢。”
小青蛇一直闭着眼睛,还没注意过言落月的木簪。听言落月这么说,它明显愣了一下,摇头摆尾就想顺着言落月的头发往上爬。
然后,它就被无情的言落月揪住尾巴,重新拖回了手帕上。
“要好好睡觉。”言落月义正辞严地教育它道。
小青蛇:“……”
夜色渐深,言落月的眼皮渐渐粘在一起睡熟了。
听着耳边轻缓又有规律的呼吸声,原本在手帕上绷成一条,一动不动的小青蛇,闭着眼睛窸窣摸索着,沿着床柱缓缓爬下。
那张小床温暖、柔软,还伴随着很好听的呼吸声。
可它已经不能在此多加停留。
床柱笔直棱硬,难以攀援,紧闭眼睛的小青蛇刚刚爬到一半,就啪叽一声摔在床脚。
它晕头转脑地打了个滚,原本被洗干净的小青蛇,又变得有点灰扑扑的。
留意听着来自上方的动静,直到确定言落月没被自己吵醒,小青蛇才翻了个身,覆盖在双眼上的瞬膜也缓缓睁开。
有那么一个瞬间,晶莹的蛇身浮现出一道淡淡的人影,影子的颜色渐渐凝实,好似下一刻就能变成一个眉眼精致艳丽的男童。
然而在成功化人的前一刻,一道血红色的不祥印记,却先一步从男孩的皮肤下凸显出来!
男童双手卡住喉咙,未等化人成功,就重新被打为蛇形。
玲珑剔透的小青蛇痛苦地在地面上来回翻滚,头和尾巴不断撞击着地面,像是一条被放进油锅里活煎的小鱼。
在咒印的折磨下,它连竖长的蛇瞳都扩散开来,然而除了嘶嘶的抽气声外,任小青蛇如何努力,也无法口吐一句人言。
许久以后,刻骨的疼痛渐渐淡去,小青蛇才筋疲力竭地摊平。
蛇是变温动物,分明没有汗腺。
然而此时此刻,地板上却隐隐透出一个潮湿的人形印子,非常轻淡,却弥散着不容忽视的淡淡水汽。
咒印已经在慢慢松动,这个过程或许痛苦,但比起从前,总归好了很多。
上一次尝试变形的时候,在咒印的束缚下,他连一个勉强的人影都无法凝聚。
而这次,他甚至能在现实里留下些许痕迹。
恋恋不舍地翻过身,小青蛇回首,朝木床的方向望了一望。
它有意控制着视线抬起的角度,并未打扰到沉睡的言落月,只是很小心地很小心地,瞥了言落月从床沿垂下的一缕头发一眼。
他记得之前的那次见面,当然也记得那根奇妙的木簪。
他亦会记住缠住手腕时,从对方腕间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
除了被敌人捏住七寸的时候外,身为冷血动物的蛇形,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近在咫尺的温暖。
他更是……记得这个女孩儿。
小青蛇在心中默默地想道:第二次了。这是我第二次受她的恩。
只可惜,渐渐恢复的力量,已经在从它的每一片鳞片缝隙里缓缓涌现。
虽然、尽管、即便……
可它真的该离开了。
小青蛇扭回自己的脑袋,紧紧绷住脖子,往外爬行了几步。
但一两秒钟过后,它还是忍不住绕了个圈,又懊恼地翻起尾巴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木床上,言落月还在黑甜乡中沉眠。
小青蛇围着床脚转了一圈,终于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爬上低矮的柜子,冲着自己早就看好的目标伸出罪恶之尾。
它的尾巴尖一挑,就勾起了一只言落月用来扎头发的、毛绒绒、雪雪白的小发饰球。
回身一口咬住尾巴,小青蛇撕下一片晶莹剔透的鳞片,代替绒球放回桌上。
这一次,碧绿的小蛇用尾巴卷着一只白绒球,从门缝里悄悄溜走,义无反顾地行远。
小青蛇翻过门槛,再越过院落。
凌晨的第一缕曦光伴着破晓的鸡啼自天幕映下,若是此刻有人未眠,便能借着这一缕微弱的光辉,目睹到奇异的景象。
——一条剔透如玉的小青蛇,正顺着墙根爬远。
凡是它经行过的地方,显出丝丝新绿的草色,全部一视同仁地重归枯萎。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小青蛇越爬越远,而它新接触到的植物,也从草尖一直枯萎到底下深埋的根部。
这些草木撑过了严峻的冬日,顶住了早春料峭的寒风,却没有预料过这样一位意外的来客,在拂晓到来之前将它们无情摧折。
…………
言落月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小青蛇。
她的睡姿稍微有点狂放。
自从经过言雨允许,获得了独立睡觉权以后,言落月的睡眠姿态就日渐自由。
明明晚上刚熄灯的时候,姿势还是安详的平躺,结果一觉醒来,不但平躺换成了俯卧,脸蛋也在床头压成了扁扁的一滩。
睡眼惺忪地扬起爪子,言落月迷蒙地在枕头边上扒拉两下,只摸到一张空荡荡的手帕。
言落月:“!!!”
坏了,小青蛇呢?她那么漂亮一条蛇,睡前还在她枕头边上呢。
不会是、应该不是……千万别是被她给压成蛇精饼了吧?
言落月双眼蓦地睁大,所有睡意全部飞到九霄云外。她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坐起,慌忙掀开被子翻找起来。
被子底下、枕头下面、褥子底下也得翻翻,还有睡前挽的丸子头也捏一下,看小蛇有没有偷偷爬进里面。
一通狂风骤雨般的搜寻以后,言落月仍然没找到任何和小青蛇相关的痕迹。
直到最后,言落月在床头矮柜上发现了一片青色的蛇鳞。
那片细小的蛇鳞相当新鲜,像是刚从身上拔下来一样,边缘处还染着一丝仍然鲜艳的血迹。
甚至顾不得披上外衣,言落月光脚握着鳞片,匆匆跑出了屋子。
小姑娘磕磕绊绊地迈过门槛,却只见晨曦照耀大地。朝阳四面八方铺设开万里金红霞光,哪里还能寻到那抹惊艳瑰丽的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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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蛇不告而别以后,言落月情绪低落了好几天。
只有想到自己已经赚够第一桶金,可以挑选喜欢的火种炼器,她的心情才会好转一点。
对于如何挑选火种,言落月自有一番心得,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但关于在哪儿能买到物美价廉的火种,这就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空白区。
一听这个问题,言干和桑戟也是连连摇头,对此完全没有经验。
桑戟建议言落月:“要不,你问问江先生?我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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