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曼曼
这绝对是那外卖仔在耍花样。
乔让紧紧抿着唇,他不能乱, 伏顿星他跑过多少次了,不会有人比他快。
然而,此时光脑又是一连串播报, 那架257已经到了第六个陡升最高点。
并且光脑特意提醒:前方机甲速度过快, 预计通过下一个目标点后,距离将超过感应范围, 请做好准备。
也就是说, 光脑即将要感应不到那架257的行迹。
乔让狠骂了一句:“他妈的。”
他的头,像被人同时用两块坚硬的铁板夹住, 疼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架257竟然有超倍速, 并且在伏顿星这个地方,远远地抛开为起伏星轨而设的改装259。说出来全星际都不信!
更不可思议的是, 它不是拉开一点距离, 而是将距离拉开到让光脑感应不到。
连光脑都感应不到, 这种感觉像在做困兽之斗。
那架257就像在笼子外看着他挣扎,不停地挣扎,没有任何意义地挣扎。
乔让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搞笑吗?
是挺搞笑的。
但是给大家贡献笑料的, 是他。
乔让没办法想象,当所有人知道他竟然干不过一架257时, 会如何嘲笑他跟他的俱乐部。
没错, 比赛是有输赢,但他从来没有想过, 输的人是他。
那架257里的外卖仔, 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说过, 那个外卖仔送0.59星秒跑完棋格星,当时他还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是他草率了。那时候就应该留个心眼,然后去招揽外卖仔进俱乐部才是。
也不至于弄出今天这一出大笑话来。
乔让终于到了第三个陡升。光脑已经歇着好久了,没再播报过。
也不知道那架257到了哪个地方。
也许,快到终点了?
乔让死死咬着牙,人生第一次有半途而废的冲动。
这样比有什么意义?
等他到了终点,然后迎接所有人诧异的眼神?
他做不到。
他才发现,所谓的比赛精神,那是对胜者而言。
乔让开始进退两难。
进,他和他的俱乐部从此会被钉在耻辱的柱子上;退,他又有什么借口去圆这个谎?
就在这时候,许久没声响的光脑突然播报起来:前方物体-257机甲;距离-六架机甲;行进轨迹-连续陡升陡降,中途调头;星轨起伏,请注意视觉盲点,请保持足够距离,以防碰撞。
乔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架257狠狠抛开他还不止,现在竟然调头回来。
就像是跑得无聊寂寞了,不得不回头找个伴儿似的。
而且,它该死的就在六架机甲的距离处,让他知道,它都跑了一圈回头了,气都喘一下。
乔让气得脸都快歪了,想立马撞过去。
此刻他开始体会到老头的不甘了。这外卖仔实在太拽。
可是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乔让逼自己用尽全力去加速,让机甲咆哮起来。
红色的机甲像一团烈火,冲到了第四个陡升的最高点。
而那架257,依然在他前面,跟他保持着六架机甲的距离。
突然,那架257开了巨大无比的扩声,震得乔让耳膜都快要破了。
而扩声的内容是:还比吗?你是能量不够吗?那就去前面加满了,重新再来。
乔让的脸像被火烧,又辣又难受。
他妈的,那架257用的是扩声,也就是说只要旁边有感应系统,都会被传到整条星轨都听见。
换言之,不管是起点还是终点,都已经听到257对他的下马威。
乔让这下是骑虎难下。
没有任何退路了,都被这架257堵死了。
他的喉咙,像被堵住,连个单音都发不出来。
偏偏这架257的扩声又响起:比不比,你吱一声。说好了让五架机甲就五架,没必要放水。现在是六架机甲的距离,我不会感谢你。要来就来真的。
放水?!
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架257说乔让给它放水,故意让它六架机甲的距离?
呵,这怎么听着这么玄幻呢?乔让什么时候变成大慈善家了?
老头咬牙恨得不行,骂骂咧咧的:“乔让这死小子,谁让他这么干的?”
所有人都望着他,目光幽深幽深的。
司磊双手抱胸,嘴角勾着,“不愧是它。放水?她是怎么想到的?乔让现在还好吗?”
裴迪摘下眼镜,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那架257,真的超乎想象。
老头还在骂,甚至非要乔让的小喽罗去通知乔让,不能这么让下去,这是比赛,不是玩游戏。
那小喽罗被老头缠得没办法了,不得不告诉他:“乔叔,老大根本没让那架257。”
老头:“说什么呢?”
小喽罗指着比赛专用感应器说:“据我们的感应器录得即时数据,那架257大距离将老大抛在后头,然后,然后它等得不耐烦了,才调头回去的。”
“六架机甲的距离,不是老大放水,是那架257自己拉开的距离。”
老头整个人瘫坐在地,乔让要是输的话,他怎么办?
一千星币赔也就赔了,但他完全想不到那个外卖仔会对他做什么。
谁赢听谁的,这句话本来就让人充满可怕的想象。
而还在星轨上挣扎的乔让,一边痛恨前方的257,一边不得不认真地操控机甲,想找一个突破口狠狠地反碾压257。
但那架257,它该死的就是雷打不动地保持六架机甲的距离。
乔让非但找不到突破口,反而时不时被它侵扰一下,挑衅一下,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觉。
红色的机甲在到达最高那个陡升点时,那架257的扩声又他妈的响起来:你机甲歪了,是不是右手抽筋?
被扩声这一震,乔让的手就这么抖了一下,机甲更歪了,好在他迅速调整回来。
257的扩声:对了,就是这样,干得好。噢,怎么又歪了,你鞬鞘炎?
整条星轨都听见了。
有没有一种训狗的感觉?不,不是训狗,是遛狗。
想笑的人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譬如司磊。
想笑不敢笑的人,像憋大便一样难受,譬如乔让俱乐部的成员。
还有一种,笑点很高但还是笑了,清风朗月一样地好看,譬如裴迪。
更有一种,是直接哭出来,跟哭丧一样的,乔让他爹。
乔让在过了那个最高点之后,浑身都出汗了,他终于忍不住开了传声:你没必要这么做,要赢就赢,别耍这么多花样。
许意还是开的扩声:很有必要。来吧,快到终点了,再坚持一下。
所有人:咦?乔让传声的内容是什么?有点好奇。
怎么感觉不像在比赛,像是在引导跛子勇敢地迈开步子动起来?
乔让扩声:我去你妈的。
257扩声:你妈妈的…机甲也比你快。
所有人:哇哦,这!
乔让彻底崩了,红色机甲停下,不再比了。
这样他不但输,还输得面上无光,极其狼狈。
一架257,将他逼得创了生平一个最丑的纪录,中途退赛。
那架257,可恨极了。
乔让连骂它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说再多又如何,他干不过还是没用。
他瞪着猩红着眸子,第一次被教训得面子里子全无,比第一次玩机甲的时候还要逊色。差不多像是尿床这个等级的表现。
许意淡淡地丢下最后一句话,同样是扩声:那你就歇着,我能量也不多了,不过应该够撑到终点。
话音落,她终于关掉了扩声。
银灰色机甲瞬间像蓄满能量的陀螺,飞速旋转,一下没了踪影。
这特么叫能量不多!
乔让脑子一片空白,他就坐在自己这架改装过的259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场搞笑的竞速,竟然是由他自己亲手拉下幕布。
他的即讯来了消息:死小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乔让:爸,该如何就如何吧,那架257,你根本不该去招惹。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