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闻筝
“夫君!”沈舒月欣喜交加,忙上前一把将谢予迟抱住,“你没事吧?”
谢予迟之前变成妖魔时,曾被迫观看“谢予迟”与沈舒月郎才女貌如胶似漆,心有不甘那个冒牌货顶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抱自己的夫人。
可如今他与沈舒月亲密接触,却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嗯,没事。”
或许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沈舒月放开抱着谢予迟的手,迟疑道:“你……”
谢予迟向来纨绔,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却没敢与她对视。
“你回来了?”
谢予迟点头,但下一瞬他就瞧见沈舒月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回头看了眼四周,紧抓着谢予迟的手仓促询问:“他呢?”
谢予迟错愕,“你知道?”
“你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又怎么能做出那般好文章,”沈舒月缓缓后退几步,苦笑道:“那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谢予迟喉咙发紧,仓促低头,“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也是,”沈舒月自嘲一笑,“一个妖魔而已,你又如何知晓他是谁,既然你平安回家,先去看看爹娘吧,这段时间他们为你急坏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谢予迟看她背影走得决绝,明明向来油嘴滑舌不着调,在沈舒月面前却笨拙的只憋出一个字,“好。”
若说谢予迟平安归家,最高兴的莫过于谢母,她难以置信打量谢予迟良久,声泪俱下。
谢父幽幽叹了口气,说不出遗憾还是高兴,只拍了拍谢予迟的肩膀,一言未发。
夜色已深,谢予迟安抚好谢母后来到书房。
这儿已不是他曾经玩物杂物乱堆的地方,如今的书房已彻彻底底成了挂满书画,堆满古籍,满是墨香的房间。
其中一幅沈舒月的画像悬挂于书架之上,一笔一画栩栩如生。
不怪舒月的疏远,父亲的那声叹息,他胸无点墨游手好闲,这等文采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赶上的。
他在书房内找到了“谢予迟”临死前说的那本书,翻开后看了两页,满篇治国策论他看不懂,只在书页最后看到了一个落款。
赵淮焉。
——
一家欢喜一家愁。
谢家一家欢喜,云家却是愁断了肠。
先不提云家大少那双断了的腿,就凭二少爷被驱逐出苍穹剑宗,云家在幽州城从此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更何况从前云家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妖魔事件后,难保不会被清算。
“怎么样了?”管家看着从大少爷房中出来的大夫连声问道:“我家大少爷的腿……”
大夫叹息道:“腿骨全断,估计是保不住了。”
管家一听横眉怒道:“大夫,你可是幽州城最好的大夫,多少断腿在你手上痊愈,你怎么能保不住呢!我告诉你,今天你若是不能把我家大少爷的腿医好,你这双腿也别要了!”
大夫早知云家凶名,若非被人架着过来,他万万不肯趟这摊浑水,见状只得擦着头上的细汗,战战兢兢道:“老朽医术有限,大少爷伤势过重,实在爱莫能助!”
管家揪着大夫衣领就欲动手,却被一个声音呵退,“退下。”
管家松开揪着大夫衣领的手,回头对云少声拱手道:“二少爷。”
“送大夫出府。”
“是。”
管家面色冷峻盯得大夫直发毛,喃喃道谢后跟着人离了府。
云少声推开门,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兄长,深知自己如今没了苍穹剑宗弟子身份后定是举步维艰,但并非没有退路。
一阵阴风袭来,吹得大开的房间哐当关上。
室内一片漆黑,一团黑雾于窗台下显出原形。
云少声下意识拔剑斩杀妖魔,却发现自己如今失去了苍穹弟子的身份,连身边的配剑也被收走。
黑雾怪笑道:“你如今已不是苍穹剑宗的弟子,何来拔剑的权利,可怜兄长断腿,从此只能卧病在床,你云家从前嚣张跋扈在幽州城横行霸道,郡守事后清算,第一个对付的,会不会是你云家呢?”
云少声脸色严峻,“邪魔外道,休得胡言!”
“哈哈哈我胡言?莫非你云家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不是事实?幽州百姓苦你云家久已,若非看在你苍穹剑宗弟子的身份,早一锅端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可惜你的天赋万里挑一,难道就此中断修炼之路?”黑雾凑到他耳边轻笑:“散修没有秘籍和功法修炼起来何其艰难,不过我这有能助你修炼的法决,你若是能答应,我不仅能让你兄长的腿好起来,还能让你重踏修仙之路,苍穹剑宗算什么?总有一日,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云少声站定于原地,双眼通红如疯魔一般死死盯着虚空中逐渐消散的黑雾。
一抹白霞从窗台映入。
天边缓缓升起的霞光驱散夜色,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护城大阵渐渐散去光芒,古老的城池屹立不倒,矗立在不周山巍峨山脉旁。
云来客栈外的满地狼藉还未来得及清扫干净,大火焚烧后的房檐只剩屋架残迹,曾在这疗伤的百姓也被官府接走统一安置,现如今除了老板找来维修客栈大门的工人外,再无其他闲人。
蒹葭心砰砰直跳,火速赶往自己的房间,卸下所有伪装后整理好一整晚的情绪,深吸口气,推开门。
陆吾的房间外她的符纸还在那,推开门,房内却空无一人。
“夫君?”
蒹葭在客栈内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问了客栈里的人,可昨晚兵荒马乱,谁又会在意某个人的去留。
但昨晚妖魔解决得差不多,陆吾应该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更何况他身上还戴着自己的符纸。
那么到底去哪了呢?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蒹葭想都没想回头:“夫君!你去哪了?”
陆吾从街道一侧缓步而来,手里提着用油纸包着桂花糖糕,看着蒹葭的笑容温声道:“给你买早点去了,听说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蒹葭就着他手里的桂花糕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鼻尖满满全是桂花的香味。
她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年没吃过凡间的糕点了。
“好吃吗?”
蒹葭点头,“好吃!”她捻起一块糕点递到陆吾嘴边,“你也尝尝看。”
陆吾张嘴咬下一块细细品尝,眼底有难得的笑意。
昨晚的惊心动魄,被这瞬间的平静所冲淡。
两人就着初开的城门离开幽州城。
不周山脚下的小木屋里鸡犬不宁。
小黑窜入木栏中追着公鸡上蹿下跳,鸡毛满天飞,咯咯咯的鸡叫声听起来颇为惨烈。
一侧的小白兔一边啃着胡萝卜一边观赏着这出好戏,大白鹅悠闲地游荡在湖中时不时仰头嘎嘎大笑。
眼看着公鸡被追得奄奄一息,蒹葭这才喝住小黑住手,招手让他过来。
小黑放过嘴下讨人厌的大公鸡,慢吞吞走到蒹葭面前。
蒹葭蹲下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势,客栈里塞他嘴里的丹药治愈了他的内伤,后退的伤势肉眼可见的好转,见没什么大碍摸摸他的头,道:“小黑,明日我就和夫君去长安了,家里没人,你能待在这看好家吗?我不想从长安回来后无家可归。”
小黑蹭蹭她的手心,无言答应下来。
她又看了眼木栏里的公鸡,恐吓道:“还有你,等我从长安回来就杀你炖汤喝!”
大公鸡气喘吁吁瘫软在地,三只小鸡仔叽叽喳喳围在他身侧乱叫乱啄。
哎,杀吧杀吧,累了。
——
幽州城之事既然已经解决,陆吾决定翌日启程前往长安。
需要收拾的行李没有多少,蒹葭总共就带了两件换洗的衣物,再加一只猫。
蒹葭本不想带着他,可奈何团子死皮赖脸跟上来甩也甩不掉,无奈之下只好带上这只猫。
另外,那一百两黄金她没拿出来。
毕竟是一百两黄金,若是陆吾问起来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反倒引他怀疑,不如在路途中偷偷花销,不让他知道便是。
临走前她看了眼生活了一个月的木屋,又看了看一侧苍苍郁郁延绵不绝的不周山,这种平静的生活她从未有过,这一个月以来,倒也不错。
陆吾却误以为她不舍得这儿,道:“你若喜欢这,等咱们到了长安,办完该办的事,我再陪你回来。”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陆吾的话蒹葭向来相信,眼底落寞神色一扫而空,与陆吾踏上前往长安的路。
长安路途遥远,陆吾修为被封无法御剑飞行,又兼顾蒹葭的身体,雇了辆马车赶路。
团子蜷缩在马车一角,闭目养神。
对于团子,陆吾本不愿带他一块上路,但这诡计多端的妖物跟在他们马车后,磨的四个爪子血肉模糊,蒹葭心疼不已,祈求的眼神望着他,希望把这只猫也带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
蒹葭还是第一次乘坐马车出行,她向来不喜欢凡人这种缓慢的出行方式,慢不说,还麻烦,但如今她不急着赶时间,与陆吾一块,倒也别有一番意思。
眼看天色渐晚,却依然不曾看到炊烟城池,今晚估计是要露宿野外了。
这对蒹葭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东奔西走这么多年,多是在野外将就,只是陆吾体弱,气虚,一路上只吃了些干巴巴的干粮,这么下去迟早得病倒在路上。
陆吾在一片空地上升起了篝火,蒹葭看他拿出些许干粮,将水壶里的水全倒地上,道:“夫君,马车过来时我看那边有一条小溪,水壶里没水了,我去打点水来。”
“天色这么晚了……”陆吾眼里尽是迟疑与担忧。
“我们一路走来也没瞧见几个人,只是去取水而已,不会有事的。”
“你待在这,我去。”
蒹葭微微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