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第62章

作者:画七 标签: 女配 天之骄子 灵异神怪 玄幻仙侠

  因为知府在任务中占了重要的一环,善殊放心不下,想了想后,也跟着抬步朝前跟了上去。

  知府建得庄重,牌匾被火光一照,熠熠的两个字簇新发亮,穿着僧衣的佛师进进出出,面色肃然,动作整齐划一,很快,便有三三两两灰头土脸的人被押着送出来。

  最后出来的那个脚步踉跄虚浮,两鬓斑白,因为剧烈的挣扎喘起气来,披头散发,可眼神并不沮丧颓唐,反现出一种炯炯的光来。

  “殿下,这是螺州知府,他都认了。”为首的那个佛师看向善殊,又朝薛妤,路承沢两人分别点头做礼,道。

  “都认什么了?”善殊声音稍提高了些,问。

  “他说飞天图图灵吸收血气一事与他有关。”佛师一五一十地复述:“他偶然得到飞天图古画,有幸得见图灵璇玑真容,一眼惊为天人,奉为至宝,可图灵天生有缺陷,活不长久,必须用阴损之法吸收血气续命。他身为知府,为色所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妄图瞒天过海,这才酿成大错。”

  “我们问过府里的人,都说这位知府确实于年前开始沉溺女色,为此甚至休弃了糟糠之妻。”

  “除此之外,搜查的人在后山发现了一座传送阵,听说通往皇城,但在里面没看到人的踪影。”

  一派胡言。

  薛妤抚过鬓边那只彻底陷入沉睡的蓝蝶,想,裘桐可真是行事周到,将所有的后路铺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将飞天图烧毁,璇玑必死无疑,后宅搜不出来他人,又有一个自愿替死的知府出来顶所有的罪,加之朝廷和圣地之间互相制衡的关系,即便所有人怀疑到他裘桐的头上,也无可奈何。

  何为死无对证,这就是。

  至于传送阵,那就更好解释,螺州本就是朝廷的一部分,为了加强掌控,建个传送阵不足为奇,而且这阵,也不只螺州有。

  他算得确实准。

  璇玑陷入昏睡,没有其他有力的证据指向他,明日,乃至未来数十年,他仍是坐在金銮殿上那个威严凛然,不可一世的人皇陛下。

  薛妤眼神沉下来,深深看了眼地上狼狈跪着,却自挺了腰杆,颇为大义凛然的知府,道:“押进执法堂大牢,我亲自审。”

  佛师领命押着人退下。

  “所以,这四星的任务,算完了?”路承沢回过味来,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是真的吧,我虽只做过一次四星任务,可那次真被撵得四下而逃,足足用了四个月才投机取巧勉强完成。”

  “这才几天?”

  他比了比几根手指,讶然道:“五天。”

  “十二天。”善殊笑着纠正:“圣子迟到了七天。”

  这话说得,路承沢尴尬地眯了眯眼睛。

  “这次未必不是投机取巧。”薛妤眉心微微皱着,想起璇玑昏睡前出手的那一下,总觉她当时像是碾碎了什么,无形中解了这个任务中最困难的一环。

  善殊展开天机书看了看,只见小小的卷轴上,四颗星隐隐跳动,明明灭灭的,像是要临时更改难度似的,路承沢当即开口:“不会还有任务做完了改难度的事情发生吧?”

  善殊温温柔柔捏着卷轴的一边,也跟着道:“天机书好歹是两大圣物之一,应当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那个“应当”,真是说得十分微妙。

  薛妤轻飘飘扫过去一眼,道:“它若是敢,下次灵物榜排名,第一我投给扶桑树。”

  “咔哒”一声,天机书上闪烁的光像是被摁了开关一样立刻停止,随后任务那一行的小字在几人的眼中,渐渐碎为流光。

  路承沢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善殊身上的灵符燃起,她看着上面显示的来处,长指在半空中点了点。

  “两个消息,也说给你旁边几位听。”另一边,佛子伽羧的声音沉在如水的夜色中。

  “一,羲和圣地选出了新任圣地传人,季庭溇任圣子之位。”

  “二,飞云端提前开启,时间在两月之后。”

  这两个消息如平地烟花,炸得在场几位一时失声,半晌。

  善殊看了看天色,声音里头一次起了波澜:“两月后?可距离飞云端五百年之期尚有百余年,提前也没通知,怎么这样突然?”

  “不知内情,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伽羧声线寡淡,道:“佛主发话,让你处理完螺州的事,尽早回来,注意安全。”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薛妤和路承沢,乃至溯侑腰间挂着的灵符逐一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灵光交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旁人或震惊或着急,唯有薛妤,心中竟生出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将他们三人送回来,既促使着他们接有关朝廷,有关几百年后动荡的任务,又迫不及待地推着他们朝前,补全实力,甚至主动将天大的机缘提前送来,赶时间似的匆忙。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飞云端是规规矩矩到了五百年时限才开的。

  而羲和圣地,一直到她和松珩闹掰,兵刃相向的那一刻,也没选出个圣子圣女来。

  溯侑接了一道灵符,冷声应了几句后切断,走到薛妤身侧,凛声道:“女郎,沉羽阁那边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有点急。”

  何止有点急。估计现在整个螺州城,最辗转反侧,心急火燎的便是才签下天价契约,结果还没开始动工就收到飞云端开启通知的沉羽阁。

  在他们眼里,现在过的每一刻钟,都是白花花丢进江里翻不出一个水花的灵石和银子。

  薛妤抿了下唇,应了一声,示意溯侑去忙自己的,她则随意找了个掉光了叶片的大树底,背靠枝干,跟同样闻讯而来的邺主聊了几句。

  “既然忙完了那边的事,就早点回来,飞云端非同小可,里面机缘遍地,是许多人一飞冲天的契机。”邺主语重心长。

  “知道,再过几天回。”薛妤顿了顿,应得淡而浅。

  切断和邺主联系的灵符,薛妤垂着眼,静站了片刻,半晌,又点开灵符,朝下划了一会,选了个名字点了出去。

  溯侑捏着手中朝华点燃的灵符来找薛妤时,她正背着灯站着,背影纤细笔直,声音被轻灵的夜风送出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她道:“知道,已经听说了,恭喜夙愿得偿。”

  季庭溇十分谦逊,连着道了两声哪里,顿了顿之后,忍不住又开始说起族人投票和另外几人对战时惊心动魄的情形。

  “季庭溇。”薛妤听了几句后打断他,道:“我找你有正事说。”

  “我就知道,邺都公主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季庭溇意犹未尽地止住话头,道:“什么事,你说。”

  “一,羲和近年来行事越发不讲规矩,高高在上,罔顾人生死,希望圣子上任后严加看管下属,该送到邺都的妖鬼精怪,一只不能少,要么从此之后,这项重任就全交给你们来。”

  “二,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属于错判,你修改一下,让人将卷宗送到邺都来。”

  “……”才上任就挨了一顿批评的季庭溇顿了顿,道:“说实话,薛妤,这是我听你说过最长的一段话。是谁惹你身上去了?”

  “旧案重改倒是没问题,只是时间太久,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其实没什么意义。”

  “有意义。”薛妤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改。”

  灯光下,溯侑脚步彻底停下来,须臾,他捏着那张灵符,筋骨分明的手背失力般地覆在眼睫上,线条锋利的喉结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上下颤动了两下。

第54章

  秋风瑟瑟,灯影游曳,薛妤的声音不低不高,清清冷冷,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就变得尤为沉默。

  好在季庭溇不是头一次跟她打交道,对这种情形早有预料,适应良好,他想了想,道:“羲和每年接手的大小案件成千上万,突然去找十年前的有些难度,需要一点时间。”

  “你先说,是谁要翻案。”

  “溯侑。”薛妤抿了下唇,细细的眉拧出个不大愉悦的弧度,道:“不用翻,就在十年前被押上审判台的十几个人里。”

  季庭溇动作顿了下,念了两遍溯侑的名字,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等等,若是我没记错,这位溯侑,是你身边新升上来的指挥使吧。你这突然要翻案,是为了给他套个清清白白的过往,替下一步名正言顺的晋升打底铺垫?”

  他道:“薛妤,如果是这样,死去的那些人的命就太不值钱了,你别这样干。”

  “你想多了。”薛妤面无神情地打断他,道:“就这两天,你将接手调查这事的人找出去,跟我同去当年事件发生之地。另外,未免说我欺负你们的人,你也最好亲自来一趟。”

  她顿了下,在切断玉符的前一刻清声道:“不需要套什么过往,他本就清清白白。”

  一句“他本就清清白白”,溯侑听着,下颚线几近绷成了一笔一气呵成的留白。

  他生长在最为泥泞的烂地里,听过太多不堪的谩骂话语,即使现在身居高位,有了站在巅峰的实力,往往一闭眼,眼前全是那些扭曲的狰狞画面。

  他仍记得,十年前那场夜雪落在眼皮上,手背上时,是一种怎样冰寒刻骨的温度,更忘不了,羲和的大牢里,被斩断筋脉,悬于刑架上受罚时是怎样冷然旁观,嗤笑不止的心情。

  在彻夜不休的疼痛和不见天日的忍耐中,他彻底明白,良心和善意换不来世人的半分尊重和理解,但杀伐的手段和鲜血可以。

  若是他能活下来,所有欺负他,嘲笑他,背地里议论他,算计他的人,他见一个,杀一个。

  玄苏跑不掉,那对夫妇跑不掉,羲和圣地的人,也跑不掉。

  可随着夜风轻拂,那些令人戾气横生,心魔难挡的想法像是被灯影压了回去,就连那种被抽经敲骨,镌刻在脑子里的痛楚也变成模糊起来。

  溯侑倚着一棵枝干摇颤的树,好半晌都没有出声,直到灵符那边,朝华迟疑的一声:“溯侑,女郎现在还忙着吗?”

  他才像骤然被惊醒一样动了动睫,而后摁着自己突出的手腕骨,指尖夹着那张薄若蝉翼的灵符缓步走上前,面对薛妤扫过来的平静视线,声音沉着点不自然的干涩:“女郎,朝华有事禀告。”

  薛妤嗯的一声,看向那张灵符,问:“怎么了?邺都出什么事了?”

  “没,邺都一切安好。是百众山那边,穷奇有事找女郎。”

  薛妤挑了下眉,道:“让他说话。”

  那边有片刻的安静,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之后就是穷奇秦清川懒洋洋才睡醒的声调:“薛妤,跟你说件事。”

  秦清川掀了掀眼皮,慢吞吞地翻出一张存音符,点开的同时,他捂着耳朵往后躲了躲。

  下一刻,老者震怒的声音便清楚地流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秦清川,你打不过人家非要待着当囚徒,你脸皮厚,我管不着你,但这次飞云端,你要是还敢这么着瘫着,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要亲自去邺都将你腿打折。”

  话才说完,那边又换了个老者的声音,声音低了些,但同样暴跳如雷:“还有跟在你身后晃荡的五家三十多个兔崽子,全部都给我滚回来,那百众山是生了钉子钉住你们脚了?还要不要脸了?做什么不好,你们上赶着去做圣地的囚徒,妖都的脸都被丢光了!”

  秦清川像是听多了这样的怒吼,挖了挖耳朵不为所动地开口:“行,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告诉我,谁看我笑话?九凤家,还是温家,敢嚼舌根的都让他们来邺都碰一碰,我揍不死他们。”

  “你!”老者被气得仰倒,道:“你知道个屁,你揍,揍谁,前几年你还能跟楚遥想碰一碰,争个第一第二,现在,人家越级破境,日日苦修,你呢,你待在邺都蹲大牢,你大放厥词你。”

  “楚遥想啊。”秦清川倒了回去,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道:“又不是没打过,九凤家排名本就稳居第一,我觉得她跟邺都薛妤的实力差不多,我确实稍差一点,她爱骂就让她骂吧,反正谁都被她骂过。”

  “你。”另一边老者被他这样无耻的认怂态度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最后他认清讲道理是讲不通了,索性下了最后通牒:“就这两天,你最好自己出来,两天时间一到,你别怪我不客气,折了你穷奇家嫡系二公子的面子。”

  对话戛然而止,显然是秦清川不耐烦地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全程听下来,饶是薛妤,也不由得扯了下嘴角。

  邺都百众山里,若说最令人头疼的,不是那些繁琐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小摩擦,小问题,而是那几位仿佛跟薛妤杠上,住在百众山不挪窝的妖都古老世家走出来的公子。

  其中,秦清川为首。

  真论起身份,他和薛妤地位相当,血脉顶尖,实力不俗,你能真当一般囚犯对待吗?这显然不可能。

  但他真发起脾气来,殿前司也不能不管,别人制不住他,邺主出手又成了欺负小辈,于是每次都得薛妤站出来,跟他打一架,打输了,他就认了。

  不让去那个四月六的赶集会,不让出邺都,行,打一架,什么都好说。

  秦清川像是在用一种疯狂的方式压榨自己,在人间晃晃荡荡十几年也没能有多大突破的修为噌噌暴涨,但每次对撞,都略输一筹。

  他是典型的越败越要打,于是干脆带着诸多小弟在邺都住下来,时不时嫌弃一下山脉太少,周围邻居太吵,手生了就找薛妤或者朝华打一架,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要走可以,找朝华开通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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