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可坐在车上, 被安静的氛围包裹, 又动出了许多其他念头。
顾音可为什么会约他这样的地方见面?她最近的异常又是因为什么?
柳申宇再抬头看着车上那三个陌生人,总觉得他们并不是真的顺路。
前排那个叫元大地的男生眉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总是时不时地抬起眼从后视镜里瞥他,周围两个女孩也是。
左边那个小女孩还好,上车后就一直无聊地抠手玩,右边那个则一直散发着冷气,叫人哆嗦。
司机停车了:“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那里车开不过去了,你下车走两步吧。”
柳申宇下了车,他看向司机指的地方。
大概在两百米远的正前方,确实有一家亮着灯的咖啡屋。
但是周围除了废弃工厂没有任何建筑,那家咖啡屋立于荒野中央,十分诡异。
柳申宇沉思了一会儿,正要朝咖啡屋走去,一回头看见车上那顺路的三个人也下来了。
那个叫元大地的男生笑嘻嘻地看着他:“你不会要去那个咖啡屋吧?”
柳申宇问:“你也去那里?”
元大地摇摇头:“这下我们不顺路了,祝你好运。”
顾音可的电话打来了。
柳申宇接起,女孩问他走到哪了,他回道:“马上就到了。”
他朝那破旧的咖啡屋走去,走着走着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身后那三人。
男生依旧低着头看动漫,小女孩也还是在无聊玩自己的指甲。
至于那冷漠的少女则背着一把别致的桃木剑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没有跟着他走,也没有拦他。
在这幽寂的地方,苍凉的月下,显得怪异极了。
等他走后,元天空抬起头来:“真的不跟上去吗?”
桃桃望着柳申宇的背影,缓缓摇头:“咖啡屋是人偶师找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杜鹃山上同样的埋伏,没搞清楚情况不能过去,不可以再让南宫受伤了。”
……
柳申宇推开咖啡屋的门。
从前这里许多工厂,周围住了不少人,快餐店、小超市应有尽有。
后来工业区整体搬迁,留下一堆废弃的厂房,那些小店也搬走了。
这家咖啡屋是在工业区搬迁之后开的。
这周围虽然荒凉,却是网红和摄影师喜欢来打卡的地方。
若是白天,坐在咖啡屋的落地窗前朝外望去,可以看见枯黄得比人高的野草围缠着废弃的厂房,拍出的片子有种特殊的荒凉感。
此刻是晚上,没有客人,柳申宇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顾音可正系着围裙在柜台后泡咖啡。
她听见声音,看向门口:“来了?”
柳申宇想要走过来,她却指着窗边的桌子:“坐吧,咖啡马上就好了。”
柳申宇坐了下来,顾音可端着咖啡走了过去。
她离开柜台,拉上了台顶的暖光灯。
在柜台之下,咖啡屋的老板的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团干净的白布。
他面色恐惧,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几十分钟前女孩绑他的时候曾说过,她不愿意伤害他,可如果他敢发出声音,那么会死的。
柳申宇问:“怎么约我到这种地方来?”
“是我朋友的店。”顾音可淡淡地说,“这附近没有人烟,白天也只有一些网红过来拍拍照,夜晚安静得很,适合我们两个人约会。”
那张桌子上摆了两个布偶娃娃,身上都伤痕累累,能看出被人摧残过的痕迹。
柳申宇拿起其中一个留着一头大波浪的洋娃娃看了看:“顾音可,你最近是不是心里变态了呀,不然怎么对几个娃娃下这么重的手?尤其这一个,长得还挺像你的。”
那娃娃身上穿的衣服像极了玉兰高中的校服,一头蓬松的大波浪更是和顾音可如出一辙。
女孩笑了笑:“我确实变态,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她从柳申宇手里接过娃娃,把咖啡推到他面前:“喝吧。”
柳申宇刚要喝咖啡,忽然看见顾音可揪住娃娃的头发,一根一根拔着。
他蹙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顾音可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桌上蜡烛的火焰,将娃娃的下.体置于蜡烛上灼烧。
娃娃身上的布料很快在火焰之中变黑,里面的棉花燃了起来。
柳申宇将咖啡倒在娃娃和蜡烛的火苗上,把火浇灭了:“你疯了吗?要闹出火灾才甘心?”
顾音可眉眼不抬,嘴角勾起一丝诡秘的笑:“我只是在做你们当初对纪小瑜做过的事啊。”
“我们?”柳申宇挑眉。
顾音可抬起头冲着他笑:“我想起来了,不是你,你只是负责帮我捉到猎物后站在一旁看戏,好像没有动手呢,是孙浪、柳辰、张星、张月,还有我自己动的手,我们拔她的头发,脱她的衣服,拿打火机烧她身体,还有……”
“也许正是因为你没有动手,所以才活到了现在吧,孙浪死了,柳辰死了,张星张月消失不见,他们说我精神不正常,这难道不纪小瑜的报复吗?她死了,化成厉鬼来找我们索命了。”
顾音可看着手里残破不堪的娃娃,眼底露出了快意的神色:“你说它看起来像我,可你仔细听听,它哀嚎的惨叫声,是不是更像张月?”
她的笑很美,但也很诡异,柳申宇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一点也不像顾音可。
在这茫茫阴冷的黑夜中,她更像一个令他陌生的鬼魂。
“我说笑的。”女孩望向他脖子上戴的玉观音。
她曾经问过,柳申宇说这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是他家里人托高人弄来的。
她指着玉观音:“我最近太害怕了,他们都死了,我总觉得是纪小瑜来找我们报复,你身上的这个可以摘下来给我戴吗?”
虽然觉得蹊跷,但她毕竟是顾音可。
柳申宇不由得想,是不是真如顾音可母亲所说,纪小瑜死了,她来缠着顾音可所以让她精神失常了?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能给她,说不定能让她正常点。
柳申宇摘下了脖子上的观音递给她,女孩却抬起手来撞了他一下。
观音落在地上,瞬间摔碎了。
“啊。”顾音可捂住嘴,“对不起,我太马虎了。”
这玉很值钱,但更值钱的是上面所蕴含的力量。
当时父亲把玉给他时说过,这块玉有高人在上面施了灵力,能起到庇护他的作用。
柳申宇蹙着眉,蹲在地上捡拾玉的碎片。
顾音可放在桌上的手缓缓勾起,从她袖子里腾起几张萦绕着红光的纸人。
她望向咖啡馆的挂钟。
已经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人偶师就要离体了。
到了那时,她就会失去力量,再也没有机会彻底复仇杀了眼前这人。
虽然他没有怎么凌.虐她,但捕猎游戏中,他是那个百发百中的猎手。
看着红光一点点泛起,在那明艳少女皮下的纪小瑜不由得想起那日的情形。
捕猎游戏每天都会进行,偶尔也会有其他猎物被放到捕猎场里。
但没有谁像她一样,因为惹怒了顾音可而被长久地按进令人窒息的泥沼里。
她痛苦,她挣扎,她试图逃脱,但没有用。
——总会被捉到的。
如果说少男少女们以往捕猎之后的羞辱还勉强能忍,那么那晚发生的种种将会是她此生的噩梦。
新来了两个男人,他们将她带到了杜鹃山顶的山洞里。
这里平时没有人来,哪怕有,也会被堵在洞口的柳申宇挡回去,听说他有密闭恐惧,不敢进山洞这样的地方。
因此他守在外面。
纪小瑜记得那山洞的冰冷和黑暗。
顾音可靠在墙壁上,手里燃着一只女士香烟。
她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幽暗的光芒,神情轻松极了,听纪小瑜的惨叫声似乎对她而言是种精神愉悦,她唇角甚至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阴冷的空气,腥浓的血味,还有那令人反胃的说不出的味道。
等他们玩的尽兴了,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顾音可脚下堆了许多烟蒂,她走到纪小瑜面前蹲下,轻轻抬起她惨白的下巴。
看着她被折磨得萎靡不堪的神情,女孩笑得残忍:“明天放学后,你可要快点跑哦。”
纪小瑜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泪痕,目光呆滞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顾音可笑容更明艳了:“因为我喜欢啊,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能够为所欲为,而有些人生来就是卑微的猎物,猎物如果冒犯了猎人,那就活该被折磨。”
她松开手,纪小瑜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尘土里。
……
咖啡馆的吊灯泛着暖黄色的光芒,女孩的思绪却仍然没有被拉回。
她记得,那夜她躺在杜鹃山的山洞里,除了冰冷、疼痛和屈辱,什么都感受不到。
衣服被毁坏得看不出原样,她哪怕能克服身体的疼痛,也无法找到蔽体的衣服下山回家。
那些少男少女的残忍仿佛是天生的,他们不知何为善良,生而为人,肮脏得甚至比不上圈养起来的畜生。
她抱紧自己蜷曲在地上,是该悲伤,是该痛苦。
可她此时什么都感受不到,心里剩得只有麻木。
她呆呆地望向墙壁,心想,不如就这样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