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南宫尘仰头望向天上的月:“和现在没什么不同,不过经常会被邪气遮住。”
“邪气?”
“大邪祟时代。”南宫尘解释,“世间并非一直都是盛世,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月满盈亏,否极泰来。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桃桃似懂非懂。
“在盛世,灵师的力量完全碾压邪祟,精灵鬼怪逃至深山,不下人世,夜不闭户,晚上甚至很少会听到婴儿啼哭。大邪祟时代正好相反,太阳落山后,凡人归家,闭门不出,夜里邪气冲天,有时甚至能盖过月亮的光芒。”
“灵师与邪祟,两股力量此消彼长,因此盛世与大邪祟时代也反复交替。”南宫尘说,“我所在的三百年前,是史上最惨烈的大邪祟时代,灵师与凡人被邪祟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在那里,很少能看见月亮。”
“后来呢?”
“有人出手结束了大邪祟时代,当时存世的邪祟几乎全部消亡,仅存的也隐归深山,发誓不再踏入人世半步。”
“不对啊。”桃桃说,“如果说三百年大邪祟时代结束时邪祟就基本消亡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么多邪祟存在?灵师是一直都在的,难道他们会给邪祟修生养息卷土重来的机会吗?那不是太蠢了?”
“你说得对。”南宫尘眼眸冰凉,“我也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所谓的天意。”
桃桃茫然:“最后一刻?”
南宫尘望向她,他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天空蓦地炸响一道惊雷。
天上没有乌云,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怎么会打雷呢?
桃桃疑惑地望着天空。
南宫尘一同望去,他盯着深邃无边的天幕:“天地之间的秩序远比你想象中要残忍百倍,有些事……”
他嘲讽地笑。
他这一句后没有再说,雷声也消失了,桃桃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才那雷声是冲着南宫尘而来的,有些窥破天机的话,一但说出口会招致天雷。
桃桃不再问了,她换了个话题:“你呢?”
南宫尘看她:“我?”
十二月的凉风吹在脸上不仅没有吹散桃桃的酒意,反而激发了她体内的酒精,她有些晕,眼前的世界也花了起来。
桃桃晃了晃脑袋,借着迷糊的酒意问道:“我问过你很多次,你从没有认真回答过我。”
“南宫。”少女的唇色是浅淡的红,眼眸被酒意熏得黯了,带着几分少见的柔软,“你总表现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那桃桃对我呢?”南宫尘与她对视了片刻,目光下移落在她薄红色的唇角。
桃桃愣了一下,拍着额头强迫自己清醒:“是我在问你,你先说。”
南宫尘低垂着眼睫,月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如月般清澄:“是你。”
“我不认什么前世因果,我只是我。”桃桃盯住他的眼,“要你喜欢的是上辈子的我……”
“是你。”南宫尘很少打断她的话,此时却温柔地开口,“现在,未来,又或是过去,桃桃,只有你,也只会是你。”
他冷白的面容上映着淡却柔和的神色,醉酒的桃桃像是被他蛊惑住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不可说。”
“不可说?”桃桃不懂。
南宫尘:“一件事,我要它的果,就不能打散它的因。”
“说出口,有些事就变了。阿修罗海暗无天日、血浪滔天,可我不悔,哪怕有机会逆转因果重来一回。”南宫尘望入她的眼眸,“我也依然会选择做神的原罪。”
桃桃问是问了,他也答了,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果酒刚喝时没有感觉,此时后劲越来越大,桃桃的头已经昏得抬不起来了。她借着酒劲靠南宫尘近了近,将头搭在他肩膀:“算了,你说话总是让人听不懂,借我靠靠。”
南宫尘:“你会懂的,但不是现在。”
他没有动,寂静地坐在夜里。
天台之上的风冷了,他屈指探出一道隔风的结界,将桃桃和自己罩住,于是风进不来了,凉意也进不来。
少女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他抬手摸她柔软的鬓角:“我答了,你还没有。”
他低头,唇轻轻擦过她冰冷的额头。
“桃桃。”南宫尘声音低微,回荡在温暖的结界之内,“无论现在,未来,又或是过去,你也一样,要一直这样看着我。”
*
桃桃是被关风与扛上车的,她睡到了后半夜,回到了渔村才醒酒。
她下了车,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海风还有些不清醒:“这是哪儿,我回来了?”
今晚除了关风与和南宫尘没有碰酒,其他人都喝得烂醉。
桃桃清醒了可以自己走,可是车上还有四个醉鬼,靠关风与一个人是无法搬动的。
他对南宫尘说:“帮忙。”
南宫尘看向桃桃:“你先回去睡,要我送你吗?”
桃桃摇头:“我自己能走。”
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杯下去就不省人事了,还好她喝得不多,醒得也快,否则要是让关风与或是南宫尘扛回去也太丢人了。只不过刚刚……关风与和南宫尘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好像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桃桃头还有点晕,想多吹一会海风,于是绕着渔村转圈。
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参赛的灵师要么都睡下了,要么就是趁着去城里玩了,她逛了一圈,村子里安静祥和。
感觉差不多醒酒了,桃桃正要回去睡,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那个方向是关风与的住处,她以为出什么事了,没多想就朝那跑了过去。
关风与还没回来,桃桃站在树下的暗影里看见他房门口站了一个女人。
是巫凤雏。
她举着一柄燃烧着熊熊之火的手杖指着地上的两个女灵师,面色狠厉:“就凭你们也配来夜里找他?”
被她击倒在地的女灵师不忿:“我们只是想趁没人时把信放到关师门口,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有什么不配?”
巫凤雏骂道:“龌龊。”
“我们龌龊?半夜不睡觉守在他门口的是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又是谁?”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当然有这资格。”
“你说自己是他未婚妻,关师他认吗?”
桃桃算是听明白了。
地上的两个女灵师暗恋关风与,想趁半夜偷偷朝关风与门下塞情书。少女怀春可以理解,这本没什么,但事情就坏在巫凤雏也喜欢关风与,她甚至还有点变态,大晚上不睡觉在关风与门口给他看门,正好撞见了这两个灵师。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巫凤雏自诩为关风与的未婚妻,眼睛更红,所以就动手打了人。
不愧是巫家大小姐,桃桃心想,脾气也太骄纵了。
这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纠纷,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桃桃不打算管闲事,准备回去睡觉,反正她们再闹一会关风与就回来了,他会自己解决。
“你们找死——”
就在桃桃要转身离开时,她忽然余光瞥见身后亮起一道灿烂的火光。
火光是从巫凤雏身上发出来的,而她要袭击的对象是地上的两个女灵师。
白天进行了第一轮测试,桃桃见过这两个灵师上台,但印象不深,应该是人级,人级的灵师怎么可能接得住巫凤雏这炽热浓烈的火焰?
桃桃停下脚步,拔.出桃夭。
她挡在两个灵师身前,以桃夭的结界隔开巫凤雏的火焰。
地上的灵师吓得面色惨白。
巫凤雏收回了火焰,冷冷地盯着桃桃:“又是你。”
桃夭虽然挡住了火焰,但桃桃能感受到那火焰之中的温度——滚烫灼热,落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她面有愠色:“你知道刚才的火焰落到她们身上会发生什么吗?”
“最多不过是死。”巫凤雏斜眼瞥她,“就算是死了,我巫家也能出手摆平。”
桃桃蹙起眉,她以为巫凤雏只不过是骄傲跋扈,没想到她是真恶毒,人命关天的事竟然能这样轻飘飘说出来。
巫凤雏双手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阴冷地盯着桃桃:“原本你挡我的路就够让我窝火了,没想到我不找你麻烦,你还要多管闲事,既然这样,我今晚连你一起收拾。”
“我挡你路?”
“你以为自己是鸣钟人的徒孙就可以横着走了?灵师界实力强者为尊,你个一株有什么可骄傲的?”
桃桃:“我骄傲?难道你是觉得我这个一株拿了灵级上等,而你这个二株才拿了灵级下等,所以你在我面前感到自卑,但你又羞于承认自己的自卑,才反咬一口是我骄傲吗?”
“你——”巫凤雏脸色更沉了,“应桃桃你这个贱人,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伶牙俐齿地和我作对。”
桃桃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我脾气不好,你没有教养,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怎么打你,你倒送上门了。”桃桃翻动手腕,“既然喜欢阿与就应该了解一下他身边的人,关风与的师姐别的没有,脾气差得一绝,你没听说?”
她丢下桃夭朝巫凤雏疾冲过去。
两人离得不足十米,所以几乎是瞬间她就来到了巫凤雏的面前。
巫凤雏反应慢了一步,她连忙催动灵力,可是晚了。
——桃桃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
清脆又响亮。
“这巴掌打你早上偷袭我。”
啪。
桃桃回手又扇:“这巴掌打你身为灵师却漠视人命,还想在混沌冢的地盘杀人。”
啪。
桃桃以飞快的速度又扇了一记耳光:“这巴掌打你刚才骂我,我这人不仅脾气差还心眼小,下次在让我听见从你嘴里吐出不干净的话,我把你脸打烂。”
三记耳光落下,不光是巫凤雏愣了,就连地上那两个女灵师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