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元天空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记得当初在船舱底审问行香子的时候只有他、桃桃和关风与在场。
元凌之所以知道特调局有卧底是他告知的,但这些知情人应该不会到处去说。
段某指着自己鼻尖,懒散却自傲:“我,可是段某,灵师界没我不知道的事。”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元天空来了兴趣。
段某嗯哼了一声点头:“灵师界的秘密不说全部,也知道十之八九,我连混沌界后勤采购员喜欢什么牌子的厕纸都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萧月图的事情吗?她家住哪里?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最喜欢的动漫是什么?偶像是谁?几岁读书?上学时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生?快,都跟我说说。”
段某搓了搓手指。
可元天空的钱已经都输光了,现在完完全全穷光蛋一个。
他提议道:“要不,我给你我的屁吧。”
段某:“……”
段某一脚把他踹开:“你很强吗?你有粉丝吗?你的屁卖得出去吗?我要你的屁干嘛?留着闻吗?滚——”
元天空挂在他脖子上哀嚎:“求你啦——”
元天空树懒一样挂在段某身上,段某左扭右扭甚至翻了跟头都没把他甩下来。
桃桃看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突然问道:“你知道师祖和明师的事情吗?”
段某身上挂了个重物,气喘吁吁朝她搓了搓手指。
桃桃:“……先记账。”
段某说:“李鹤骨一生未娶,但年轻时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明则慧遇到李鹤骨时十岁,李鹤骨那时刚过而立之年,却已经做了混沌冢十年的鸣钟人,四处驱邪。那个年代不比现在,邪祟的消息各地互通坐个高铁就去了。当年交通不便,大多数的路程李鹤骨是凭脚走完的。”
“明则慧出身大城市的高知家庭,十岁那年外出游玩时被拐到了荒山,恰巧李鹤骨驱邪时遇见,顺手将她救了出来。”
元天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好戏剧的故事啊。”
“谁说不是呢。”段某说,“明则慧被救出来时太小,身高才到鸣钟人的腰。”
“她说不清自己的家在哪里,李鹤骨见明则慧体内有些许灵力,就点拨她修炼了灵脉,他一边驱邪一边带她全国各处去找家人,那年代什么都不发达,找到家人谈何容易,一眨眼五年就过去了。”
“这五年,明则慧跟着李鹤骨走遍大江南北,他驱邪,她就在旁边看,晚上他休息,她就帮他洗衣做饭,像师徒,也像父女,严格算起来,明则慧才是他第一个徒弟,五年后,李鹤骨回了闽城送她进学校读书。”
元天空:“想不到鸣钟人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玩养成。”
桃桃:“别胡说,师祖是正经人。”
“确实正经。”段某说,“据说明师少女春意萌动,和鸣钟人表露了几次心意都被拒绝,所以鸣钟人才将她送到了学校,不准她跟着,从此孤身一人去游历驱邪,一年只回来看她两次。”
“后来又过了几年,明师的家人找到了,他们把她接回去,她却偷跑去找李鹤骨,不知怎的两人就在一起了。再后来的事情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了,十年感情恩断义绝,多年后明则慧打上混沌界伤了李三九。”
“往事唏嘘,谁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得宝说李鹤骨是个渣男,但桃桃听了段某的话后不那样觉得。
如果真是渣男,当初何必一次次拒绝?如果真是渣男,又何必这么多年孤身不娶?
她这些日子提起明则慧李鹤骨的神情怅惘,平静的眸光之下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他已经是灵师界声名赫赫的人了,到他的境界也不需要为人间的琐事束缚。
究竟是什么让他辜负了明则慧?两人决裂,一绝六十年?
“还有种说法。”段某说,“说鸣钟人当年之所以抛弃明师是因为移情别恋了,他和寂静之主打了一场后爱上了寂静之主,所以……。”
桃桃:“…………”
见她脸色不佳,段某连忙举起手来:“当然我是不信的,只是传言而已。”
段某嘴里在说屁话,元天空还挂在他脖子上,匡清名收起五子棋,见匡秉生派来盯他的人离开了,于是偷偷拿出肖秀荣来背。
院子里乌糟糟的,桃桃觉得还是去李鹤骨门口等他比较好。
*
李鹤骨的院子靠近禁地,门口守着许多灵师,见来人是桃桃,没人拦她。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灵师说:“鸣钟人说了,以后只要应师来找他,一律放行,不过鸣钟人现在在开会,您可能要在院子里等他一会儿。”
“应师?”
小灵师改口:“桃师也行。”
怎么听都怪怪的,桃桃摆摆手进了院子。
关风与没有进屋参加会议,在院里帮李鹤骨打理他的文心兰。
桃桃看着一院兰花:“师祖这些花养了多久?”
“许多年了。”
“你院里的菖蒲呢?”她随口问着。
关风与:“也许多年了。”
他轻声说:“你小时候很喜欢菖蒲。”
桃桃:“现在也很喜欢,只是下山后注意力被许多事情分散,没有那么多时间停下来认真看花了。”
她望着李鹤骨书房的紧闭的窗户:“师祖真的要对付寂静寮?我总觉得不安心。”
关风与:“不安心?”
桃桃也说不清,只是隐约有这样一种直觉。
寂静之主要是这么好对付,李鹤骨可能这么多年不动寂静寮吗?
“海上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上万灵师联名请求特调局出头牵线剿灭暗灵师。这件事确实影响恶劣,民意汹汹,特调局也无法不理会,所以联合了众多灵师组织共同商议对付寂静寮的办法,这种情况,师祖就算不愿,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听段某说,线下会议定在五天后的混沌界。”
“是。”
桃桃和他随便聊了几句,忽然看向了他。
关风与没有戴面具,他穿着一身黑色T恤,干净又清冷。
虽然脸上的胎记总会让人一眼注意,但也掩不掉身上的特殊气质。
每当桃桃看着他,总觉得他并不是真的由心底散发的冷漠,而是有很多心事。
“阿与,我不知道师祖为什么会那么想,但你放心,鸣钟人我不会做,更不会跟你抢。”
关风与手上全是泥土,他去水池洗净手,坐到她面前:“如果没有你当初留我在清风观,就没有现在的关风与,鸣钟人原本也不是我想做的,比起我,我觉得你更合适。”
桃桃:“拿了灵师选拔赛的第一名更多是运气使然,救世这件事你比我更合适啊。”
“我不配做混沌冢的鸣钟人。”关风与低声说。
“别胡说,你怎么就不配了?”桃桃拍了拍他的头,这是她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明明是个小孩子,却总老气横秋地以师姐自居,总喜欢通过这样的动作来确认自己真的是师姐。
“帝钟认定你,必然有它的理由,如果你真不想做,那就算了。”
“但如果是因为我才拒绝,师姐,我不想你这样。”
关风与和她对视,眸子是桃桃从未看到的柔软情绪:
“不用考虑我,我一生所求从来不是世间太平,更不是做什么鸣钟人,只要能看你平安喜乐,就够了。”
桃桃一愣,她正要说话,李鹤骨的书房门开了,有灵师来请她进去。
她顾不上刚刚关风与说那话时奇怪的眼神和她心里的异样,起身进了李鹤骨的书房。
关风与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内,他才收回了目光。
……
上次来只是在院子里,没有进门。
这是桃桃第一次进李鹤骨的书房。
书房内布置简单,只有几张书架和一张书桌。
李鹤骨坐在书桌前,他背后墙上的两幅字引起了桃桃的注意。
——座间明月清风我,门外红尘紫陌她。
有个年轻灵师在为刚开完会的电脑关机。
李鹤骨示意她坐:“这些年科技发展太快,我老了,对许多东西的学习能力不如年轻人。”
桃桃:“年轻人也未必什么都会,我刚下山的时候连车门都不会开。”
那灵师抱着电脑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李鹤骨问:“心静了吗?”
桃桃低头:“对不起师祖,昨天我心不在焉,打断了您说话。”
“没什么。”
李鹤骨点了一根香。
屋子里烟雾缭绕,飘散着令人心静的味道。
“心气浮躁才是年轻人,到老了再想浮躁也难。”
桃桃有些尴尬。
昨天李鹤骨亲自找上门来要她做鸣钟人,她不仅不当,听着听着还走神了。
后来更是直接将李鹤骨晾在院里,一个人跑去找南宫尘,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她在灵师界要被人骂死。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就是头脑一热。
桃桃做了个深呼吸,想起今天来的正事。
她轻声说:“师祖,关于鸣钟人的事您再想想吧。”
李鹤骨点燃香后将火石随手放在桌上。
他还延续着从前的习惯,除非必要,屋里没有一点现代的东西,就连打火都不用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