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你的意思是, 承和医学院出来的邪祟就是因为身上有这种花所以才不怕桃镇?”
“不, 幻幽灵花只能产生保护躯体的屏障,不能掩盖邪祟的邪气,所以它们身上的东西未必是这个,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考的方向, 既然知道是外力作用, 那只要把提供外力的东西拿走, 它就无处遁形了。”
桃桃打量林泉:“你还是有点用的, 那个什么花我倒从来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可能因为我比你多读了几本书吧。”
桃桃:“……”
桃桃确实不喜欢读书, 之所以肚子里还算有点墨水完全是因为山居生活太无聊, 除了读书写字也没什么可干的。
林泉就不一样了,夜来香地下的秘密空间里有一间资料室, 没迷上看动漫之前, 桃桃经常晚上见他在里面看书, 大多数都是灵师相关的典籍资料, 难怪他上次大言不惭觉得自己可以为她种出灵根。
“继续保持。”
桃桃不太走心地夸奖了一声, 随后把剩下的吃的带包好, 回去洗脚城找罗侯了。
*
罗侯刚起床, 一头凌乱的鸡窝还没梳理, 他坐在沙发上吃桃桃带回来的剩饭,听她汇报承和医学院的事。
“……我让她回去盯着了,你现在批个条,把承和医学院解剖楼事件分给我。”
罗侯:“报酬问清楚了吗?”
桃桃一拍脑袋:“忘问了,刚才光顾着让她给我买单,不过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欠条都打好了不会赖账的。”
“要我说这事你还是别插手了。”
“为什么?”
“我和晓梦都在,轮不到你上,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万一出了危险我怎么跟鸣钟人交代?”
“不用你交代,我在师祖眼里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才不会找你麻烦。这事是二十年前老头子没处理好的尾巴,我必须亲自去,事关我师父的面子,哪能让别人在灵师驱邪簿上抹黑他以前是个废物啊。”
罗侯嘴挺损:“废物要什么面子?要不是他当年留下的记录不详实,现在也用不着这么费劲。”
桃桃正色道:“罗侯,老头子是五株灵师,比你想象中强得多,他不说明真相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能力所限。我骂归我骂,你少拿这种语气说他,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虽然最近身体不好,可收拾你还是没问题的。”
罗侯被她一威胁,识相地不说话了。
桃桃问:“医学院的事不能再拖了,都过去一个月了,我让你检验的邪祟黏液出结果了吗?”
“刚寄到东北的检验处,还得两天才能拿到具体数据。”
“什么快递要一个月才寄到?!”
“中国邮政。”
桃桃无语了:“这么要紧的事为什么不发顺丰啊!”
“少奶奶还知道顺丰呢?跟我吼什么吼我也想啊!”罗侯嗓门震天,回吼道,“他娘的不知道哪个脑子缺根弦的把检验处设在大兴安岭的一个山沟里,叫什么东春旮旯县黑瞎子乡苞米梗子村,村头村尾之间隔了三座山,我寄顺丰他送得到吗?平邮还要了我三十块钱呢!”
桃桃捂着耳朵:“检验处专门存放邪祟的身体部件,气温要不低一点早就发烂发臭了,这怎么能怪别人?”
罗侯面无表情道:“想起来了,当年设立检验处的就是你家死老头,他原本是要接任李鹤骨做下一任鸣钟人的,突然撂挑子不干,只能你师祖继续撑着。我很好奇,李三九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拒做鸣钟人,还远离混沌冢守在清风观不再下山?”
桃桃:“不清楚,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罗侯从书架上抽出一沓便签,给桃桃开驱邪的条子:“这事你参与可以,不过要事无巨细跟我汇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现在我还没捋出头绪,但你知道吗,承和医学院对于解剖楼的管理远比你想象中更加严格,不光是校规明令禁止,为了防止有作死的学生偷偷跑进去,学校在那条路上安了许多摄像头,还有二十四小时的保安巡逻。”
桃桃蹙眉:“我那天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保安。”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罗侯说,“你找我说了这件事后,第二天我就派晓梦去承和医学院善后,事发当晚路上的监控一切正常,压根就没拍到学生和你进去的画面,保安则说那晚自己一直在巡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一群学生心血来潮的作死,怎么可能计划得这么严密?”罗侯说,“晓梦用迷蝶引梦查看了保安的记忆,发现他整晚在岗亭睡觉,不,应该说是昏迷更合适。这群学生根本不是作死,而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目的就是要把他们送到解剖楼去喂邪祟。”
桃桃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学校为了安抚楼里的邪祟故意把学生送去的?
她下一秒就否掉了这个想法,不说学校能不能做出这种事,就算真是他们做的,目的也应该是让邪祟不要出来,可现在楼里的邪祟附在学生的身上在外面晃荡,这绝不是学校想看到的。
况且当时薛蓉因为不准桃桃和老师打报告,还差点跟她吵起来,无论怎么看应该都和学校无关才对。
桃桃说:“有没有可能,计划这件事情的人,就在他们中间?”
罗侯:“你觉得合理吗?他们中间有人明知有邪祟,却亲手把自己送去找死?”
“也许他那时候不是人了呢?”桃桃思索着说,“这些学生进到解剖楼之前,他们中的一个就已经被邪祟附身了,然后又出来寻找新的目标带进去给自己的同伴享用。”
“真是这样的话,邪祟是怎么绕开楼外的吃鬼藤跑出来附在他身上的?”
桃桃说:“有种幻幽灵花,可以短暂地在邪祟身上产生屏障,使它不受外界的伤害。”
罗侯:“我不知道什么花,我只知道被镇压了二十年的邪祟身上出现这种东西的可能性为零,真有这种花它早就跑出来了,何必等这么久?”
“如果花是从外面送进去的呢?”桃桃说,“有人在此之前带着幻幽灵花进到解剖楼,被邪祟附身后又凭借着幻幽灵花保护出了解剖楼,我遇见他的时候是他第二次进去,当时已经变成了邪祟的他,正带着学生去送给自己的同伴。”
罗侯拧眉:“解释不通,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他第一次还是人类的时候为什么要进去?”
桃桃问:“我现在还想不到,有没有办法能验证我的猜测?”
“有是有,但是需要一个解剖楼附近能读取记忆的活体才行,花草不行,灵智太弱了。”
“保安可以吗?我把他敲晕了带过来。”
“当然不行!你在说什么?人是能随便敲的吗!”罗侯咆哮道,“况且有人进楼肯定要避着保安,他都没有那段记忆读取什么?”
“那……”桃桃问,“猫可以吗?有只黑猫总是在解剖楼附近活动。”
“可以。”
桃桃说:“那你算算它在哪,然后派人去抓,我跟它有点小过节,它看见我不一定出来。”
罗侯:“行,生辰八字给我。”
桃桃想了想:“壬午年六月初六,寅时三刻。”
罗侯吼道:“少奶奶你脑子进水了吗?我找猫当然是要猫的生辰八字!念你自己的干嘛?”
桃桃:“……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东西啊!”
“那没办法了。”罗侯漠然地说,“只能劳烦您亲自去抓了。”
*
桃桃只要跟罗侯交流,最后一定是以一方咆哮为结局散场。
她回了房间,打算歇息一会晚上再出门,既是因为猫的作息昼伏夜出,深夜比较好抓,也是担心被附身学生的邪祟看到自己会给薛蓉带来危险,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昨夜睡得不好,现在困了。
她躺在床上想事,林泉坐在窗台看《东京喰种》,富贵扑扇着翅膀在角落里啄她的背包带。
——各有各的事做,互不打扰。
桃桃想着想着就困了,她喊道:“林泉,把你声音小一点,富贵,不要再刨我的包了,要是敢把它啄破我就拔你的羽毛补上。”
林泉关掉声音,富贵却不消停,依旧在那捣鼓。
桃桃只得起来把包收起来,富贵叼着包带,拉扯间一个本子从里面掉出来。
桃桃捡起来,发现是当初在解剖楼捡到的日记本,她当时装进了包里,来到洗脚城后事情太多就把它给忘了。
她把富贵丢到林泉肩上,倚在床上翻那本子。
上次的日记看到一半,她接着往下看。
【4月29日晴
今天导师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严涛发生什么事了,说他最近上课走神,期中论文也做得一塌糊涂。就连导师都发现他不对劲了,可我也不清楚严涛的状况,只能说他家里出了事,所以心情不好,导师叮嘱我要多关心他,我打算明天和他一起去上自习。】
【4月30日多云
今天和严涛一起来自习了,他说他和娄锋在准备考研,可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我翻了他的书,上面连个字都没有,很显然,他是在骗我,在我再三追问下,他和我坦白,最近有些烦心事,他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段时间。】
【5月15日晴
经过半个月的独处,严涛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约我明天去公园散步,太好了。】
【5月16日多云
能看见正常的严涛我很开心,虽然只是在公园走了走,但感觉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了。不过他不愿意对我多提家里的事,舍友说我心大,也许吧,我选择相信他没有出轨。爱情本来就是要互相信任的,不是吗?】
【5月17日中雨
今天在食堂碰到严涛一个人在吃饭,他竟然在吃排骨,这怎么可能?他是回族……】
【5月23日晴
不,严涛还是不对劲,他或许没有出轨,但他变得不像他了——吃以前从不吃的青椒和猪肉,喝以前绝对不会碰一口的碳酸饮料,上解剖课的时候不敢动刀,说尸体会疼,可不可笑?我叫他帮我去邮局寄一封信,他竟然问我邮局在哪,他明明去年还在邮局打过短工的,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不行,我明天一定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5月24日阴
严涛说今晚约我去解剖楼自习,他会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床头和她一起看日记,他说:“很像,对吧?”
桃桃明白他的意思,确实很像,日记主人的遭遇和薛蓉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武亮和严涛都曾进过解剖楼,出来以后又都心性大变,桃桃又看了一眼,这本日记写于2000年,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邪祟附在学生身上了?李三九当初只镇压了楼里的邪祟,他知道有邪祟逃出来的事情吗?
林泉道:“想知道当年的严涛是不是被邪祟附身,只需要找到日记本的主人就可以了。”
“她的日记只写到5月24日,说不定已经被害了。”
“当初在解剖楼失踪的学生只有一个,是男孩,这个叫田文月的女孩应该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林泉说:“你师父的灵师驱邪簿里有写,你没看吗?”
桃桃又问:“你平时要么在按脚要么在看动漫,什么时候翻了我师父的本子?”
“在你睡觉的时候。”
桃桃:“我睡觉的时候你醒着?”
林泉:“我说过,我需要的睡眠不多。”
桃桃不信任地打量他:“那你该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对我做奇怪的事吧?”
林泉:“……”
桃桃正色道:“林泉,我突然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件很不方便的事情,你失忆这么久,就不想去外面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回缺失的记忆呢?要不这样,在我醒着的时候你可以在这里待着,在我睡觉的时候你就出去逛逛,或者我找罗侯调个房。”
“你要换谁来住?罗侯?还是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