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没有疑惑, 没有不解, 而像在外面做了错事回家后被妻子捉住的男人一样惊恐。
那双虽然惊慌却又没有丝毫歉意的漂亮眼眸,简直是一模一样,这在金佑臣眼里,已经是桃桃看见他时的招牌眼神了。
她要不是桃桃,金佑臣心想,我就把自己的头割下来送给辛保镖当球踢。
辛保镖一句少奶奶喊出之后,把全场仅剩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霍迪没有围上来,因为金氏财团的保镖已经将金佑臣围得水泄不通,他捏着一瓶易拉罐装的速溶咖啡,靠着礼堂的椅背静静地围观。
那个保镖刚才喊了什么?
周玉是金氏财团的少奶奶?
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身上倒是有很多谜团。
同样,谜团也意味着神秘与魅力,霍迪不由得更感兴趣了。
这里人太多,桃桃原本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再和金佑臣相认,可她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样突然,金佑臣根本不受控。被金佑臣抓住那一瞬间她心叫不好,更在她控制之外的是,辛保镖直接喊出了“少奶奶”三个字。
这下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和金佑臣的身上转来转去,头上顶着大大的疑问。
他们当然知道这少年是国内最有名的财团的小少爷,但是这女孩是谁?
她是金氏的少奶奶?从前倒是没听说过风声,看模样……也不太像。
桃桃拼命给金佑臣使眼色,生怕他在这里说出什么话来。
要是被他当场揭穿了什么,恐怕她在华灵院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金佑臣见到她又惊喜又生气,根本没有接收到她的眼色,他小脸冰着,冷冷地说:“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太可恶了,应……唔……”
只吐出了一个“应”字,“桃桃”还没说出口,他就被人捂住了嘴。
捂嘴这种事当然不是桃桃亲自做的,霍迪本来就怀疑她,现在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盯着她,一旦她做了什么,那只狐狸恐怕更要联想纷纷了。
不过她不动手,有人可以。
在保护桃桃为她隐藏身份这件事上,元天空向来是很机灵的。
他出手捂住了金佑臣的嘴。
辛保镖曾经在闽城见过他一次,知道他是桃桃的生死之交,所以对他没什么戒心。
因此,在所有人包括金佑臣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元天空背后的飞行翼倏地展开,直接拽着金佑臣西装的后领,把他从礼堂里拖飞了出去。
短短半分钟,原本气氛祥和的校庆一片混乱。
元凌正在和嵇色邪说话,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幕,愣住了,嵇色邪也愣了。
在几百位灵师眼睁睁的注视下,金佑臣就这样被元天空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辛保镖这才反应过来,他捂着脸,花容失色尖叫道:“天啊,我们小少爷,他被歹徒绑架了——”
*
华灵院树龄最高的一棵梧桐树上,元天空曲着腿坐在树的高枝间:“所以你听明白没有?”
金佑臣后颈的衣服被一根粗壮的树枝串住,整个人被挂在了树上,他漂亮的小脸冷冰冰的:“你完了。”
元天空挟持他出来之后原本是把他放在树干上,但金佑臣却不老实,不停地尝试爬下去回头去找桃桃。
几十米高的树稍有不慎小少爷就会摔断腿,为了不让他乱动,元天空索性就把他挂在了最粗的树枝上。
少爷的衣服质量很好,挂了半天一点撕裂的痕迹都没有。
元天空就趁这功夫跟他详细讲了桃桃的事,并且叮嘱他绝对不能在华灵院的灵师面前叫出桃桃的名字暴露她的身份。
谁知道这死孩子脾气很不好。
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小孩不仅没有答应,还反复地威胁他。
元天空见识过这孩子的厉害,天不怕地不怕的桃桃当初能被他逼到跳海,实在有点难缠。
他顺手就弹了金佑臣一个脑瓜崩:“我说的话你到底记住没有啊?你平时上学听讲也是这么三心二意的吗?”
金佑臣白皙的小脸瞬间气红了,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他?
把他当众绑架出来、把他挂在树上、还敢这样羞辱他弹他脑瓜崩。
就连桃桃都没有这样对过他!
他死定了。
金佑臣恨恨地想,等辛保镖赶到以后,他绝对要让辛保镖把这姓元的揍一顿,最好是把他屁股都打开花。
“放我下去啊笨蛋!”金佑臣在树上扭来扭去。
嵇色邪和华灵院的老师很快就赶到了,看着金佑臣被元天空挂在树上,嵇色邪差点气晕过去。
金佑臣是为了赞助的事情来的,现在是华灵院最大的财主,元天空这相当于把九位数的人民币挂在了树上!
今晚的风有点猛烈,万一把树上的钱吹跑没有了实验经费,他都没地方哭去。嵇色邪吹胡子瞪眼:“元天空你是不是皮紧了?去混沌冢一趟学什么不好偏偏和应桃桃学发疯,还不快把金少爷放下来!”
桃桃不放心也跟出来看了,听到嵇色邪这话很委屈。
骂元天空就骂,带她干嘛?又不是她授意元天空将人挂在树上的。
她偷瞥金佑臣的表情,正巧金佑臣也在看她。
通过他的眼神,桃桃知道今晚的事多半不会善了。
她要倒霉了。
元天空把金佑臣放下来,辛保镖连忙带着保镖们将金佑臣团团围住,以防歹徒再次袭击。
虽然金佑臣很想现在就让人把元天空揍一顿,但他这次是代表金氏财团来的,还是得顾着点面子。
他恶狠狠地瞪了元天空一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嵇色邪松了口气,“刚才听霍迪说你想见关风与?这样,宴会提前开始,我找人把关风与叫来,你跟他好好聊聊。”
都已经找到桃桃了,还见什么关风与。
金佑臣淡淡道:“不用了。”
嵇色邪虽然在灵师界是有名的人物,但在拉经费做科研的事情上确实是有求于人,因此面对金佑臣的时候也很客气。原本说得好好的要参加宴会见关风与,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他因为今晚的事情生气了。
金佑臣如果生气了,那么赞助的事情恐怕就泡汤了。
华灵院目前正在做的研究一旦没有了经费研究就会中止,那么之前一切心血就都白费了。
虽然有钱的财团很多,但是愿意每年出九位数来支持研发一种对自身没有任何好处的财团恐怕世界上就只有一家了。
嵇色邪道:“不想参加宴会,那我们去会议室聊聊关于研究室的事,你看怎么样?”
这几乎相当于在明摆着要钱了,要不是为了研究室,嵇色邪也拉不下这张老脸。
金佑臣:“明天再说吧。”
他现在脑子里只能装得下桃桃,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但这一句话听到嵇色邪耳朵里却像是九天轰雷。
老头满脑子都是,完了,华灵院的钱被元天空这阵大风吹跑了。
正在他痛苦万分眉头纠拧的时候,金佑臣又说了一句:“嵇校长,明天我会找您详谈赞助的事情,但今晚我有些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晚,您看可以吗?”
这句话顿时将嵇色邪从悲恸的绝境拉了回来,他连忙说:“当然没问题,华灵院里有很多干净的客房,我现在就找人安排。”
“不必麻烦。”金佑臣的目光从桃桃的身上略过,“我的保镖已经在溪春镇上订好了住处,不住也是浪费,我回溪春镇休息就好,不过我对那里不熟,可不可以借一个学生带我在镇上转转?”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嵇色邪很愿意把华灵院最出色的学生派去为他服务。
关风与的性子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他刚要找人去叫机灵的萧月图来,金佑臣说:“我看她就很不错。”
一句话,又把在场人的目光聚集到了人群最后的桃桃身上。
霍迪也跟来了,他笑吟吟地问:“她是您的未婚妻吧?刚才在礼堂里,好像听辛保镖叫她少奶奶。”
未婚妻?少奶奶?
要不是霍迪提醒嵇色邪差点忘了这茬,他看看金佑臣,又看看桃桃:“你们?”
桃桃瞪圆了眼,一脸茫然与无辜,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乱说啊的表情。
金佑臣努力表现得不那么森然,他想起元天空刚刚在他耳边絮叨的话,咬着牙假笑:“怎么会呢?我只是刚才看到她的手表,一瞬间有些认错人了,她戴的那只手表和我未婚妻的很像呢。”
周围的灵师纷纷趁机拍马屁:
“金少爷年少有为,未婚妻一定也很出色很优秀吧?”
“金少爷时时刻刻挂念未婚妻,真是让人羡慕极了。”
“是啊是啊,一定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知道金少爷的未婚妻是哪家财团的千金呀?”
金佑臣冷笑:“她已经死半年了。”
灵师们:“……”
桃桃:“…………”
“她,还有他。”金佑臣又指指元天空,“借我当向导,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嵇色邪直接替他们答应了。
元天空想起刚刚的事,总觉得这死孩子是想报复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我就算了吧,我还要回去复习功课准备明天的随堂测验呢。”
嵇色邪拍拍元天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祸是你自己闯的,为了研究室的经费,就忍忍吧。”
*
溪春镇。
即使是镇上条件最好的酒店,对于金家小少爷而言也有些简陋了,不过金佑臣不在乎。
之所以拒绝住在华灵院,是因为那里不好施展。
到了外面,他不需要在华灵院的校长面前维持修养,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元天空被挂在了衣架上。
原本是想把他挂在树上的,但是缺乏工具,保镖不方便高空作业,只好从酒店搬了个立式衣架,把他后颈的衣服穿过挂钩就算是挂了,但是衣架和元天空差不多高,所以他双脚还在地上。
两个保镖站在他左右两侧,一人伸出一根指头弹他脑瓜崩,已经弹了十分钟了。
桃桃:“你的报复心也太强了。”
金佑臣出了华灵院就没说话,一直等着桃桃主动开口。
女孩在听到他要带她到溪春镇后,回了趟宿舍拿上了东西——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一盆枯萎的花,就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