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关风与:“我们一举一动,庄之伐都看得见,见我们在这修炼他不会情愿,随时可以将我们放出秘图。”
“他做不到。”
南宫尘挥手,一道暗红色的结界包围了这处山巅。
顿时,在外的庄家众人就看不见画卷上他们的身影了。
南宫尘再一挥手,那株枯萎的祝仓古树恢复了绿意,枝叶渐渐繁茂。
树干从中间裂开,在树瓤之中,大片的灵溢出,散布在它身周的空气里。
祝仓伸出两根枝条,一根搭在南宫尘的指尖与他相触,一根落在桃桃头上。
桃桃没有动,任由那树的枝条亲昵地抚摸她的脑袋:“我从没见过灵物有这样强大的灵力。”
“人有藏灵身,树也有。”南宫尘解释,“祝仓之树在灵物之中,相当于你的藏灵身,体内灵力满蕴。”
“庄之伐不知道它体内有灵吗?”
“他知道,但他无可奈何,想要祝仓释放出灵力,要它心甘情愿。”
“庄之伐是蛊风秘图的主人,他都做不到,你怎么做到的?”
南宫尘笑:“它欠你我一次。”
桃桃满脑子问号:“欠你就算了,梦里欠我的吗?”
南宫尘没有解释,元天空耷拉着脑袋,关风与也默认了。
反正现在出不去,这里灵力充裕,是最佳的修炼之地,已成定局。
桃桃看向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月图:“你为什么会在蛊风秘图里?”
萧月图低声说:“我看到玄魂花被庄家人拿走了,想帮你们拿回来,但庄之伐他太强了……”
桃桃:“车里的纸条是你留的?你一直跟着我们?”
萧月图收起花翼,又变回了小女孩的模样,她连忙摆手:“我不是跟踪,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还没有好好的、正式地和你们道过歉,这样很不好。”
元天空蹲在地上,拿石头在土上胡乱画着,听到萧月图开口,他起身走了。
桃桃:“你该道歉不是我们,是小天。”
萧月图转身,看着元天空离去的背影。
……
元天空坐在山巅断崖边,把灵力枪卸了,他拿着一块布乏味地擦拭枪上的部件。
萧月图站在他背后。
山涧风声凛冽,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天空低头看着枪:“十年前的事,与你有关吗?”
他指的是他父母的死因,萧月图摇头:“那时候我还没有被带到寂静寮。”
“你什么时候进的寂静寮。”
“十四岁。”
“十四岁以前的日子,虽然平凡,但也快乐。”
“每天吃完妈妈做的早饭,爸爸会开车送我和弟弟去学校。在学校有很多朋友,老师也很喜欢我,傍晚放课后去小学部接上弟弟一起回家,奶奶会带我们逛菜场,买我们喜欢吃的食物做晚饭。”
“寂静之主需要背景干净的灵师为她潜入特调局,所以选中了我。”
“因为我天生的灵力,才让我的家人和我一起陷入到这场劫难。”
“寂静寮的日子很苦,好在有师哥。”
“有一年他从清风观回来,看到暗灵师欺负我,那时我刚开始修炼灵脉,身体无法控制变成了小女孩,他看我像看到了幼年的桃桃,所以护着我,因为他,我才能在寂静寮活下来。”
元天空没有吭声,静静听着她的话与脚下山涧的风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苏恩曜吗?”萧月图顿了顿,“不对,该叫他姬梧桐了。”
“小时候,我被寂静之主关在阴暗的地穴里,身边只有一个mp3。”
“没有人跟我说话,没有食物,也没有水,黑暗和孤独能把人连骨带肉吞掉,我只能反复听他的声音,听他唱歌,想象着身边还有别人,不止我一个,他的声音陪了我很多年,如果没有他,我会孤独死吧。”
元天空:“你告诉寂静之主十方璞在华灵院的研究所,告诉暗灵师抓了你我就会打开黄泉九落塔,是为你的家人?”
“是。”萧月图轻声说,“也不全是。”
她苦笑:“寂静之主想要的东西必然要得到,她对十方璞势在必得。”
“我想着,把十方璞存在的确切地点告诉她,她就不需要从灵师的嘴里盘问下落,没有冲突,她可以拿了东西就走,如果她不知道在哪,或许会像混沌界那晚一样,把华灵院与特调局翻个遍,到时会死更多人。”
萧月图垂下眼眸:“朱颜酡没有将完整的计划告诉我,我并不知道那天的寂静之主是虚影,我以为她真的来了,既然无论如何寂静之主都要打开黄泉九落塔,所以我想,用我做威胁骗你开塔就不会伤及别人,至少会少死几个人吧。”
“是啊。”元天空淡淡道,“不会伤及别人,只会伤我。”
萧月图垂下眼,自嘲地笑笑。
元天空:“为什么不告诉元凌,你把一切说出来,或许会有办法。”
“办法?”萧月图看着他,“灵师界连寂静寮的位置都找不到,更别说杀死寂静之主,我把一切告知特调局,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家人活命吗?”
女孩声音很轻很淡:“对我而言,这是一件没有选择的事,说了,有人会死,不说,同样会死。错了就是错了,你该恨我,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原谅,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讨厌我,我也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她望着脚下的断崖:“反正我也活得很累了,把我从这踹下去吧,一了百了,我知道你怕鬼,放心,死在你手上,我不会变成鬼来报复的。”
元天空静了很久:“寂静之主都还好好活着,你为什么要死啊?”
萧月图怔了怔,转头看着他。
少年双眸澄澈:“你就算错了,也不该死在寂静之主的前头。萧月图,死当然容易,谁要你这么简单地去死啊?太便宜你了,活着,看着寂静之主是怎么消亡的,然后用接下来的日子去将功补过吧。”
他递给她一卷纱布:“把你伤口包一包,一直在流血。”
萧月图接过纱布。
元天空停了手里擦枪的动作:“有件事,你有权利知道,我也不想瞒你。”
“暗灵师被桃桃转交给了特调局,元凌请庄晓梦一同审问暗灵师,我给他打过电话,让他留意你的家人。”
“不久前元凌回复了我,庄师在朱颜酡的记忆中看到,你的家人,在你被带到寂静寮后不久就被暗灵师虐杀了。”
萧月图的眼睛一下溢满水雾:“你在骗我吗?”
她嘴唇颤抖:“去年……不,前年,我还见妈妈被绑在水牢里,她怎么会……”
她没有说出那个死字。
“是朱颜酡。”元天空有些不忍,他声音压低,仿佛这样这样说出来的话就不是事实,“她剥了你母亲的脸皮……”
山涧的风声一瞬间静了。
在漫长而寂静的恍惚之中,蛊风秘境的天空悬起了一轮半真半假的昏暗月亮。
萧月图低下头,沉默地不再说话了。
*
特调局。
元凌走进监.禁室。
暗灵师被应桃桃收入计都魂锁转交之后,审问暗灵师的事一直是嵇色邪在操办。
有混沌冢庄晓梦的协助,以及特调局的诸多刑具,短短几天,特调局已经掌握了许多有关寂静寮的资料。
监.禁室下连着刑室,如果不是下属转告元凌朱颜酡要见他,他一步也不想踏进这里。
元凌穿过幽暗的走廊,走进刑室。
血腥气弥漫。
对于审问暗灵师这样的事,特调局的人没有心慈手软。
那个女人被锁链绑在一把铁椅上,上了刑具之后浑身是血,头发凌乱不堪。
可她向来适合妖艳的颜色,越是狼狈,就越显得她如烈焰之中靡靡绽放的艳丽花朵,叫人目光不由得落过去。
“你还是来了。”朱颜酡用染血的唇角掀起一个绮丽的笑,“之前避而不见,是怕自己心软吗?”
“对你?”元凌眼神冰冷,夹杂着嘲弄之色。
朱颜酡用迷人的双眸凝望着这身形挺拔的英俊男人:“这些日子我总会想到从前,曾经的我们,多好啊。”
少年元凌,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会笑,会闹,会在她楼下弹吉他。
只是十年光阴蹉跎掉了太多东西,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曾经,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的。
元凌来这里看了她一眼,算是见过,他没有在刑室多待,转身离去。
在他即将踏出那扇门的时候,朱颜酡叫住他:“元凌……”
“应桃桃假扮你的模样骗我,我不是没有怀疑,但因为是你,所以我去了。”
即使没有回头,没有亲眼所见,元凌依然可以想见背后女人的神情。
比之少女时的明艳,多了一分颓靡的艳色。
“我是想要迷晕你,但那不是因为我想把你带到主人面前邀功……”
朱颜酡笑了:“我想把你绑起来,困着,锁着,囚禁着,让你日日夜夜守在我身边,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闭上眼前看到的也是你,即使再恨我,再不想见到我,也还是永远都无法离开我。”
元凌的身体僵硬,他在门边静止地站了很久。
许久后,他没有说一个字,经由那道门口离开了女人的视野。
朱颜酡低低地笑了:“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我只后悔,为什么十年前没有绑你离开。”
“局长。”守在门边的灵师上来请示,“明日炼鬼公会那几位和暗灵师们要被一起处决,姬梧桐说,他要一瓶酒。”
地底的刑室的漆黑压抑,呼吸间的血腥味到现在也无法完全散去。
元凌:“监.禁室的规矩是什么?”
灵师说:“犯人行刑前的最后心愿一般都是要满足的,但往常没人要过酒。”
元凌:“按规矩办事,不用请示我。”
灵师回头看了眼关押朱颜酡的刑室:“明天处决,您要来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