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茶客
“这是......他的弱点?”
一阵狂喜掠上她的心头,簪星拍了拍胸口,这颗枭元珠还不错,她不该说枭元珠坏话,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了不起!
“师叔,我来帮你!”簪星手持盘花棍,对准黑雾的尽头冲去。
从棍尖处绽开的花瀑化作一道霞光,朝着鲛人的心头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银栗(1)
荣余正与顾白婴的长枪胶着在一起,眼见簪星冲来,冷笑道:“自寻死路罢了!”他回身一掌拍来,妖气排山倒海,却在遇到簪星长棍之时荡起层层涟漪,一时竟上前不得。
“师妹的镜花水月又精进了。”田芳芳喜道。
簪星按捺住妖气的侵袭,扬起手中盘花棍,对准他胸前的漆黑鳞片狠狠劈下。
棍尖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之物,“当——”的一声,被反弹回来,簪星被妖气震开,荣余却脸色微变。
瞧见他的脸色,簪星就知道自己是赌对了。她朝顾白婴喊道:“师叔,鲛人心房偏左一寸,是他的弱点,攻击他的弱点!”
一瞬间,鲛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面上的银鳞暗了不少,身侧的黑雾也越发浓烈,簪星尚还没来得及再次举起盘花棍,一道妖气兜头而来,将她贯倒在地。下一刻,荣余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把扼住簪星的喉咙,提小鸡一般地将她提起来。簪星惊骇地发现,她的元力在这鲛人的手中竟微弱如烛火,连发力都发不起来。
顾白婴目光一凝,喝道:“放开她!”手中银枪直刺向荣余。
荣余回身迎上,而他周身缠绕的黑雾却如绳索一般,刹那间将簪星捆了个严严实实,抛向空中。
“师妹,我来救你!”田芳芳举着斧头砍来,然而乾阳斧的斧刃劈在黑雾上,一点用都没有。孟盈飞身试图将簪星拉住,可那黑雾像是洞悉了她的意图,将簪星裹在其中迅速往前冲去。
湘灵派和吟风宗的弟子们,各个都奈何这黑雾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黑雾挟裹着簪星掠到一处井边。
井?这皇陵里怎么会有井?
荣余与顾白婴正斗得难舍难分,顾白婴分身乏术,只得厉声警告对方:“放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
“仙长真是天真,能看出我弱点的人,焉能让她活在这世上?”荣余低声一笑。
黑雾倏尔散开,被挟裹在其中的女子失去依靠,坠入井中。
“师妹——”田芳芳的喊声响彻了整个皇陵。
牧层霄飞身而起,掠至井中,不消片刻,又双手空空的出来。
“杨师妹呢?”孟盈问。
“井里......什么都没有。”牧层霄呆呆地回答。
夜空中的荣余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顾白婴的银枪如急风骤雨,少年声音急促:“你做了什么?”
“那井里是当年老妖道封印鲛人留下的灭妖阵,我将我的妖气种入杨簪星体内,灭妖阵以为她是妖,自然会剿杀她。”荣余的眼底全是铺天盖地的恶意:“灭妖阵是什么东西,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那女人,恐怕现在已经魂飞魄散,连一丝元神都寻不到了!”
......
这是一处漆黑湿润的地方。
簪星摸了摸身上,湿漉漉的,混合着某种难闻的气味,像是水草腐烂的味道,泛着一种泥泞的腥气。
她被荣余丢进了井里,可这似乎并不是井底,四面空旷,远处似有光亮。
这地方呆着让人不舒服。
身上的乾坤袋在打斗途中丢失了,簪星浑身上下,也只有一根盘花棍。她扶着墙站起身来,往光亮处悄悄地挪过去,不管怎么样,都得先离开此地才是。
大概走了几十步后,眼前的光逐渐亮了起来。
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石壁上挂着火把,火把还在燃烧,光就是从这些火把上发出来的。但这些火把也很奇怪,甬道里明明有风,这些火苗却动也不动,仿佛是假的一般。四周是死一般的安静,那股混着水草腐烂味道的腥气逐渐浓烈,让她一瞬间有些头晕,一时间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没事吧?”
簪星猛地回头。
一张漂亮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少年有一双湛蓝的眼睛,眉眼精致如画,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正蹲在自己面前。
“荣余!”簪星一惊,一棍朝他挥去:“你怎么在这?”
那少年微微一侧身,避开了簪星的棍尖,他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荣余?你在叫我吗?你是谁?”
挥出了那一棍后,簪星便惊觉自己元力流失得厉害,她往后退了两步,道:“你是鱼的记忆吗?我们刚刚才在外面打过......等等,你不是荣余?”
这少年的五官和荣余一模一样,普通人也实在难以生出这样动人的美貌。然而细细看去,却又有不同,荣余的眼下至两颊都有银色的鳞片,这少年的皮肤却很白皙,什么都没有。他望着簪星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还很紧张,倒是没有半点戾气,和荣余看起来格外不同。
而且,簪星的目光往下,这少年的胸口处,也没有那块漆黑的鳞片。他也没有鱼尾,仿佛就是个凡人而已。
但他怎么会和荣余长得一模一样,这幅纯良的样子,难道荣余是双重鱼格?
“你是谁?”簪星试探地问。
少年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叫银栗,是被封印在这里的......鲛人的一丝元神。”
“元神?”簪星一愣,她伸出手,去抓这少年的胳膊,然而手触及到对方身体的刹那,如遇到空气一般,从他身上穿过了。
果然是元神。
“你是元神,那外面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难道是被夺舍了么?”簪星问。
“夺舍?”银栗惊讶地看着簪星:“不可能的,我已经在多年前魂飞魄散,肉身也早就不在了,夺舍从何说起?”
“多年前魂飞魄散......”簪星恍然:“你是四十年前的那个鲛人!”
四十年前,离耳国的圣宁皇帝为了延续寿命获得永生,四处残害无辜少女,完了还捣鼓出一个鲛人背锅侠。簪星一直不太清楚当年传言中的鲛人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皇室为了掩盖丑陋真相而杜撰出来的对象。直到荣余出现,簪星以为他是回来复仇的鲛人,但眼下看来,自己面前的这个叫银栗的少年,才是当年真正的背锅侠。
第一百零五章 银栗(2)
“你......知道我?”银栗有些不安。
“我当然知道你。”簪星答道:“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里来。不过......”她往前探身,仔细打量着银栗:“你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离耳国传言中的妖鲛,丑陋凶残,性情凶暴,跟个嗜杀的怪物一般。簪星从小听到大的人鱼,则是活泼可爱、善良动人的精灵。而眼前的银栗,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美丽少年,他穿着离耳国皇宫侍卫穿的侍卫服,漂亮得让人一看就心生保护欲。他似乎也很柔弱,性情腼腆而羞涩,簪星一靠近他说话,他的脸就渐渐红了,如在白玉上浮起一层脂色,艳丽得很。
看银栗越来越不自在的模样,簪星收回目光,沉思道:“可你是元神,外头还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也是鲛人,不过他脸上有鳞片,而且应当是真正的妖族,不是元神。这又是为何?”
银栗闻言一怔,眉头紧紧蹙起,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你说的,应该是我的孪生弟弟,银罂。”
“弟弟?”簪星想了想:“莫非,他是为了帮你报仇?”
银栗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簪星站起身:“不管了,我得先出去,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你弟弟厉害得很,我师叔打起来都勉强,我得去帮忙。”然而她甫一站起身,便觉得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银栗忙扶住她,道:“这里连通着灭妖阵的阵心,虽然不会直接将你魂魄绞碎,但你是活人,身上还有妖气,在这里呆得时间越长,灵力会流失得越严重,到最后,会死在这里。”他看了看远处:“我知道有另一个出口,我带你出去。”
......
星宿台边,白玉殿前,一片狼藉。
修士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地上到处都是血迹。一些溅到玉石做的台阶上,顺着台阶慢慢流淌下去,像是要将台阶染尽红色,连天上的一轮银月,此刻也像是变成了血的嫣红。
然而在沉沉的夜色中,枪锋如银色流霞,将夜空粗暴地撕开一道口子。万点雪花如银海,缠绕在一团黑雾之中,雪色一层层落至地面,竟未将原野落成白色,听得夜空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头看去,就见长袍的美貌鲛人落在屋顶,按住带血的手臂。
他冷森森地笑道:“顾小仙长倒是比我想的厉害多了。”
在鲛人对面的少年,身上亦是负了不少伤,鲜血将他的珍珠色锦衣染出层层红色,如在衣袍上绣上的绯色花朵,愈发艳然。顾白婴眉眼冷漠,二话不说,持枪再次冲上。
“连话都不想对我说,”荣余嘲讽道:“看来你的道侣死了,你很伤心啊。”
此话一出,顾白婴持枪的动作有片刻的凝滞,那张如寒霜的脸陡然有了怒意,他斥道:“什么道侣,你胡说八道什么?”
荣余一个侧身,一掌拍向对方的银枪,还不忘奚落对手:“哼,两个人在天禄阁里搂搂抱抱,夜里还共处一室,说什么师叔师侄,谁知道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修仙界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名门正派,没想到私下里竟也如此淫乱,令人恶心!”
他这话也没有避着旁人,故意说得很大声。一时间,所有人异样的目光都朝顾白婴看来。
田芳芳怔了怔:“夜里共处一室我是知道,天禄阁搂搂抱抱又是怎么回事?”
“共处一室?”他身侧的孟盈诧然开口:“师叔什么时候和杨师妹夜里共处一室了?”
藏在柱子后的门冬抱着头,低声道:“完了完了完了......”
宗门里的修士们正打得热闹时,冷不丁得知这么一桩风月秘闻,看向太焱派众人的目光便带了些促狭之色。牧层霄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想些乱七八糟的。”
再看屋顶上,顾白婴气得脸色铁青,手中动作更加凶厉,边打边骂:“混账!妖物!满口胡言,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把你剁成碎片丢到西海里喂鱼!”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荣余冷笑。
正缠斗的时候,忽然听得破空之声,一只箭穿过黑雾,刺中了荣余的右心房。
星宿台上,离珠公主再次搭弓射箭,道:“心口左一寸。”
“公主!”侍女试图将她拉走:“这里太危险了!”
“不必管我。”离珠公主面上没有半分动容。
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妇人,捡起了侍卫撤离时留下的弓箭。她的大红礼袍太长,便干脆自己用刀斩断,再将长袖挽起,竟如在山林中身穿骑装的猎户,而她手中的那把弓,紧绷而又有力量。
这一箭她用了十足的力气,准确地射向荣余的心房左一寸。
然而箭矢没能穿过黑雾。
鲛人手握着那支对着自己的箭矢,微微一用力,长箭就从中间断为两截。他又毫不在意地将右心房那支箭拔下,甚至一点儿伤痕也没留下。荣余看向离珠公主,讽刺地开口:“无能的凡人,又怎么能伤得了我?”
“哦,差点忘了,四十年前,你也是这样,用一箭将那只鲛人的尾巴钉在地上,不过,我可不是当年那只鲛人。”他猛地用力,那团黑雾迅速爬上离珠公主身侧,离珠公主感到似乎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沉闷的窒息感传来。
她挣扎道:“你不是四十年前的那只鲛人,那你是谁,你不是来复仇的吗?”
“复仇?”荣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真切地笑起来,他边笑边道:“为何要复仇?当年那只愚蠢的鲛人因为爱上一个女人,不惜献出妖丹也要变成凡人,可惜的是最后却死在他所爱之人的手中。这种愚不可及之人,只会沦为全妖族的笑柄。凭什么值得别人为他复仇?”
离珠公主感到自己脑子“嗡”地一声,似乎很多声音都离她渐渐远去了,她看向荣余,艰难地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荣余欣赏着她的模样,不紧不慢道:“当年明明是你的夫君杀了那些女人,可最后血债却全都落在了妖鲛身上。公主殿下,你难道不一点儿都不奇怪,当年的王宫里,为何会出现那只鲛人?”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啊。”荣余和气地看着她:“我那愚蠢的哥哥,一心想要帮你摆脱成为祭品的命运。所以即便没有妖丹也要硬闯灭妖阵,好救你出险境。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呢?”
离珠公主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还没到你寝宫就被灭妖阵困住了,而你,殿下,你用你手中的箭,亲手杀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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