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蔷薇
水火本不相转,但慕渐惜为水火异变天赋,对水火二灵本有过人悟性,平时用天霜术久了,众人倒都不记她也擅火,天霜化火乃是水火互化术的极致,威力极强,初结金丹的她用出这一招,不啻将杀手锏毫无保留施展。
火龙顷刻将就将秋锦枫包裹,炽热气息四涌,半边天空被染红,观战众修为这场精彩斗法吸引,心系场上二人,不管是秋锦枫还是慕渐惜。
慕渐惜看着被火龙吞噬的秋锦枫,面露一丝笑意,可忽然间她的笑容凝固。火龙被强大剑气切开,一分为二,一道人影站在火龙之间,双手持剑一步一步逼向慕渐惜,待到走至她面前,火龙竟被她的剑切得四分五裂,化作灰烬满天落下。慕渐惜双眸顿睁,俏颜浮起几分狰狞之色,看着秋锦枫走到自己面前,她已无余力,只能徒劳无功地给自己覆上一层薄冰以挡对手攻击。
但这薄薄霜冰,怎能抵挡秋锦枫的攻击?
浮沧弟子脸上已浮现急悲之色,恨不能以身代其,只有越安、云繁与霍危三人,出乎意料地沉默。
“霍危,慕师姐这是……”云繁看着她身上的薄冰,似意识到什么,终于低声道。
霍危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是佩服慕师姐的。”
随着他一语落下,斗法台上异变忽起。
天霜化火,不是她的杀手锏。
满场的霜冰之间窜过细细紫芒,如同无数小蛇被一朝放出般,滋拉滋拉的声音响起,待秋锦枫意识到不妙时,已经晚了。一张随着霜雪铺满整个斗法台的光网陡然张开,如天罗地网般叫场上二人逃无可逃,莫说秋锦枫,就连慕渐惜也逃不掉。
凌佑安霍地站起,靳楚也蹙起眉头,江锋道:“霜雷为阵,两败俱伤,这孩子够狠啊。”
二人都已站在斗法台的边缘,而这霜雪里蕴藏的雷电不属于慕渐惜,会对她造成同样伤害。她以自己为饵,骗过秋锦枫。
炽电以无法躲开的速度骤然间缠到二人身上,剧痛来袭,秋锦枫只觉四肢百骸连同元神都要被焚尽般,再难施力,她就站在斗法台边缘,巨大冲力之下,她闷哼一声,音被震下斗法台去。
反观慕渐惜,她被自己的霜冰牢牢冻结在原地,生受这阵雷殛之痛。
场下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
天雷贯体,何等痛苦?
谁都没有想到,慕渐惜竟然用了这样的办法。
“师妹,你只授她平手之局,可曾料到她会豁出所有?”越安看着满目银光,平静问道。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之力。”云繁笑得一派天真,“是慕师姐自己悟出来的。”
“师妹可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越安忽道。
斗法台上电光渐浅,雷势退去,覆在慕渐惜身上的坚冰尽碎,无数焦痕浮在她雪白肌肤之上,触目惊心,但她却稳稳留在了斗法台上。
霍危已经第一时间冲到斗法台前,浮沧修士也随之涌上前去,将慕渐惜簇拥在正中。
慕渐惜却未急着下台,凭着最后一丝气力,朝着不远处的人遥遥抱拳:“多谢指点。”
台下落败的秋锦枫遁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瞧见人群最后微笑颌首的人——
那个结丹不过数日的浮沧小师妹。
云繁朝慕渐惜回了个笑脸,方道:“哦?是谁?”
越安但笑不语。
云繁满脸的笑意却是一收,双眉顿蹙,眼现惊疑,不过片刻她忽捂胸闷哼,唇角沁出一丝血色,被越安瞧在眼中。
“师妹?怎么了?”越安一边说,一边扣向她手腕脉门。
云繁体内灵气冲脉,似受到什么反噬般。
“不好,无境海……”云繁欲言又止,狠狠甩开越安的手,冷道,“别跟着我!”
语毕,她抛下众人,飞身掠向浮海沧云。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是喜欢慕渐惜的。
预告:即将迎来一小段虐,这个大设定下,全文无虐也比较困难,我尽量控制。
————
第65章 幽澜
云繁抛下斗法台旁欣喜兴奋的众人, 疾速回沧云浮海,不过眨眼时间,人已在沧云浮海上落下云头。她的脸苍白失色, 神情更是如罩阴云, 唇瓣紧抿, 脚步匆匆地迈向无境海, 满地浮云都因她的行走而向两侧飞散,露出青色玉石路面。
无境海上已巨浪滔天,浪中是无数阴魂暗魅,撕扯着向空中窜去,仿佛要争脱这片可怕的海域, 底下……一张巨大蛇口宛如深渊, 这些急于逃脱的妖邪又不断被吸入这张巨嘴, 以蛇口为中心的可怕漩涡缓缓转动着。
“蛟蛟?!”云繁捂着胸口站在无境海旁,尝试召回蛟蛟。
然而无境海毫无变化,烛蛇也并未归来,可巨大的魔气通过蛟蛟冲涌而来, 云繁脸色愈差,唇角沁出血丝,她目光一冷,指尖幽光闪过, 在自己手腕上划开一道伤口。
鲜血滴滴嗒嗒落下,还没坠地又浮到半空,渐渐聚在一起,浮在云繁身前。云繁银牙暗咬, 掐诀施法, 那团血在半空不断变化着形态, 最终凝固着一只小小的血色薄刃。
“你在做什么?”
眼见那只小小的血刃就要飞入无境海中,一道森冷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云繁没有转身,只道:“你看不出来吗?烛蛇与我血脉相联,它如今吞食过多魔气,已经对我造成反噬。我承受不住它的魔气,再这么下去,我会……”她说话间咳出口血来,表情已是痛苦至极,“神识尽失,溃躯而亡,化作劫灰。”
“不可能!”那个声音离她近了一些,“你与烛蛇共生,你在蛇在,你亡蛇亡,它不可能反噬……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万妖海内魔气汹涌,谁知道它在里面会出现何种异变?”云繁抹抹唇,眼中杀气毕露,掐诀催术,“我只知我现下受它反噬,魔气难扼,它若不除,死的就是我!”
语毕,她胸前那柄由她鲜血所化的薄刃倏地飞出,如同电光般射向无境海。
“不要!”那声音惊怒交加,失控响起,“你不能杀它!”
一道灰暗的人影从她身后掠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着云繁血刃至无境海旁,阻止云繁斩断血脉之联,诛杀烛蛇,可忽然间她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停下动作,然而为时已晚。
电光火石间,那薄薄血刃忽然间散开,化作血雾径直融入灰色人影中。
云繁眸光一闪,唇角微扬,看着一团模糊看不出面目的神识虚影,渐渐恢复了本来脸色,人也随之腾身半空。万妖海怒涌,漩涡中的蛇口倏尔闭上,一只庞大赤蛇从海中跃起,整个万妖海随之掀起巨浪。
蛟蛟退去幼形,头生双角,眸色如漆,赤鳞火甲,似红蛟般盘游于巨浪之间,将整个万妖海踏在脚下。云繁再无惧妖海阴力,飞身落在蛟蛟头上,居高临下看着那道灰影。
灰影停在原地,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回归平静:“你设局引我出现,也不怕被满山强修察觉?”
它的声音里没有怒气,反而有些奇怪的欣慰。
烛蛇并没反噬,她更没打算斩断与烛蛇的血脉联结,一切,不过是个局。
“无所谓,比起那些,我更憎恨有人偷在暗处窥视我。”云繁道。
她境界修为已经全部恢复,随时都可以离开浮沧,做回从前的魔修,就算这满山皆强修,她也有办法逃走,但是这个藏身阴暗的人若是不能找出,她寝食难安。
这个人窥探她十三年,知道她的底细,甚至知道她的来历……这个人多存在一刻,对她来说,就多一刻危险。
“是要我逼你说,还是你自己说?”见对方不作声,云繁盘膝坐在蛟蛟脑门上,问道。
灰影如同火苗般晃动一下,其中沾染的血色如同蛛丝游绕其间。
“那就等你真的找到我再说!”灰影却咬死不松口,声音干巴巴响起,还未落地,这道影子忽然涣散成烟,须臾消失于沧云浮海上。
云繁冷哼一声,万没想到此人到这份上还是不肯和自己多说半句,不过无妨,它的魂神虚影已经被她精血所化的缠魂丝染上,不论逃到哪里,她都有办法找到它。
更何况,她已经猜到是谁了。
既然非要见面才肯说,那不妨见上一面。
如此想着,云繁拍拍蛟蛟的脑袋,蹭了蹭它新生的嫩粉粉的角,正要催动蛟蛟飞出万妖海,忽然间,凌厉剑气如山海倾塌,向她涌来。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但在这一刻,却充满金铁刀戈的锐气,化作无形之网,笼于她的周身。
云繁神情顿凝,转眸望向气息涌来的方向,只看漫天云海间,一个孤伶伶的身影。
萧留年站在离她数十步之遥的地方,冷冷看着她。
两个人一个飞在半空,一个站在地上,彼此对峙般站着,没有人开口。
云繁的手却已不知不觉地攥紧了蛟蛟的蛇角,她怎么也没想到,萧留年会出现在这里。在布局设计之时,她早就已经打听妥当,今日萧留年会以道祖大徒弟的身份作为陪客,陪在靳楚和陆决等一众上修身边,他是不会有时间回沧云浮海的,而她又在万妖海附近布下绝灵禁制阵,短时间内在禁制范围里出现的魔气,是不会逸出法阵再引起骚动。
她的计划很顺利,持续的时间也不长,本是万无一失的局面,然而……就这短短时间,却出现了她最大的纰漏。
烛蛇、万妖海以及这汹涌的魔气,都在告诉萧留年一件事——他的小师妹,并不简单。
沉默持续了很久,云繁才听到他霜冰般的声音。
“云繁,你可有何要说?”
————
暮色将至,又到霞色遍染的时辰,今日天际铺下的云霞似乎比往日都大,也更浓烈,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如果幽澜看到这片景象,应该会很喜欢。
曲弦站在五梅峰的崖边,远眺这片火云,目之所及,渐化一张娇艳容颜,似乎触手可及般,然而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张好不容易才幻化出的脸便随之散去。
他心生不悦,转过身去看到来人,并无意外,刚要开口问询,却见一道灰影闪过,浮在那人背后,强悍威压骤然涌来,让他骇然退步,心生戒备。
“曲弦,是我。”来人开口,简道。
只这一句话,便叫曲弦大惊。
“姑姑?!”他望着来人,难以置信道。
————
沧云浮海上云雾缭绕,还是只有云繁和萧留年二人,别无他人。难以想象数日之前,他们还是整个浮沧山最让人羡慕的师兄妹,她是他亲手牵回浮沧山的小姑娘,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他哪怕远在万里之外仍然愿意抽出时间陪伴的小师妹,是他在危难之中也依然想听她唤一声“师兄”的小师妹……
他对她没有一点点怀疑,即使他在洞室里看着她吸纳魔气,即使无境之海因她掀起波澜,即使一念师叔看不到她的过去未来,即使她从小到大表现出的超越寻常孩子的通透,即使她在刚刚过去的斗法中呈现出的惊人实力,即使受托前去调查她来历的慕家人说这世间根本不存在常平村,即使……他现在人在浮海,亲眼所见,他还是不愿意怀疑。
今日之所以会抛下缠身事务回到沧云浮海,不过只是因为他在云端见到她脸色惨淡、神情痛苦匆匆离去的模样,他便不可扼制地担心起来,满心满脑都是她,以至于当着众修之面告罪离去,飞回沧云浮海。
萧留年对自己现下的心绪也觉得匪夷所思,都已经到这个份上,只要她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愿意相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每一次遇到与她相关的事,就变得毫无冷静可言,似乎就连那些根植于心的原则,都可以抛开。
而这一切,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无论他如何逃避,如何清修,都没办法改变一个事实。
他对他的小师妹动情了。
洞室那漫长的吻,他可以归究为源自本性的冲动,或者是救人心切,那种种区别对待,他也可以归究为师兄妹情深,她每一次的靠近和他心弦的触动,他也可以靠着清修全部克制,但是今日,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除了动心、动情这个原因,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些因她而生的痛、恐惧、愤怒和抛弃原则的信任。
他必需承认,尽管她从五岁起被他牵回浮沧,尽管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年,但云繁如同这世间最灼烈的火焰,烧进他心中,就如同那日她在三星斗法台上那一句掷地有声的“我钟情师兄”,什么掩饰都没有,便冲进他心头,扰乱他两百多年的清净。
他无法抗拒这样一个女人,她像金尧城的烟火,又或者这一刻天际的云霞,一步一步逼得他溃不成军,逼得他心弦乱如急雨。
而如今,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似乎……又与她远隔天堑。
嘶——
感受到源自萧留年的威胁,蛟蛟戒备地朝他吐吐舌信,像要吞噬他一般。
“蛟蛟。”云繁拍拍它的脑袋,“别担心,师兄不会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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