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仙 第83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复仇虐渣 玄幻仙侠

  也不知多久,仿佛只是瞬间,又仿佛过了多年,众人终于看到三道身影分落两端。

  云繁落回蛟蛟头上,脸上的面具与那隐山炉一样,浮现无数裂纹,似乎下一刻就要碎去,萧留年脚踏海浪浮身半空,唇瓣染血,手里倾海剑嗡嗡颤抖不歇。

  “哈哈哈……”与二人相对而立的靳楚忽然仰天长笑,“就算你穆重昼百般筹谋又如何,境界之下,凭何与本尊斗?!”

  他已然看出,云繁与萧留年二人的境界,并没达到旧日曲悲楼和穆重昼的实力,只在化神期中后期而已,之所以有能力与他一战,凭借的不过是他们彼此手中属于前人的法宝和余力,以及这万妖海和别鹤海的力量。

  说话之间,他手中已经聚起黑光。

  “师妹。”萧留年拭拭唇,脸色虽白,神情却依然自若,“记得师兄教你的天衍诛邪阵吗?”

  “当然记得!”云繁应道。

  “浮沧众修听令,起阵诛邪!”萧留年踏浪飞出,只将倾海剑祭于身前,朗声道。

  这一声传遍浮沧千山,站在沧云浮海上的凌佑安、一念、江锋、出海月、风兰雪、柳昭、孟不洗并各峰弟子,千仞峰的苏长晏,太华山的钟敏心,紫宸峰的慕渐惜,玄鹰山的霍危,甚至就连越颂曦,都随着众人,同时掐起道诀。

  “诛邪从心,令随神动。天衍大道,邪祟尽除。”

  云繁娇脆的声音与萧留年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天空中忽然窜过无数银电,朝着大宙印所在的方向聚来。

  “诛邪从心,令随神动。天衍大道,邪祟尽除。”四野同时响起同一句话,无数道银光从浮沧山的山野间直冲云霄,化作一道道细电,游向大宙印,再以极快的速度涌入印中,大宙印的底部云团翻滚,蛇电窜行,浩浩天威传来,仿如雷劫,四仙脸上已生怒相。

  靳楚眉头顿蹙,他感受到了这股让人发抖的天威神力,竟蒙生退意,怎奈大宙印下,避无可避。

  而随着这股堪比天雷的神威聚集,噼啪数声,隐山炉和大宙印上同时生起无数裂纹。

  云繁与萧留年二人以化神之躯,顶着这巨大压力,目凝神聚,再无半分留手,各施全力,只闻得“轰隆”一声雷响,一道银电从大宙印的云团图中正对靳楚落下,被靳楚手中黑光裹住。

  炽烈光芒随消失,天地仿如陷入无力黑暗般,地动山摇,从浮沧山一路传递到九寰各处。

  靳楚的神情却愈加狰狞,那点被黑暗吞噬的银光渐渐透过黑光,化作无数箭矢,又似细电,落在靳楚身上。

  凄厉叫声响起,天雷神电直击魂神,靳楚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之痛,身体已皮开肉绽,顷刻间就将衣裳尽染,他跪倒在地,再不复先前从容。

  “当年你趁穆重昼受九重天雷之时痛下杀手,今日,便也让你尝尝这天雷滋味!”

  冷冽声音带着恨意响起,面具与长戟寸寸碎裂,露出云繁绝色无双却满含怒恨的脸。

  大宙印与隐山炉也渐渐化为齑粉,这四件充满着前人力量的神兵仙宝在庞大的力量之下崩溃消散,只有倾海剑仍瓮动不休地浮在萧留年身前,他目光沉冷,掐诀控剑——

  倾海剑“铮”地飞起,剑尖朝准靳楚眉心,化作疾电飞去。

  面对这诛神的最后一击,已成血人的靳楚却纵声笑起。他的身前,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并不起眼的木匣子,上面绘着繁杂的符文,随着他染血的手掌印上而缓缓打开。

  让云繁无比熟悉的气息顷刻蔓延,她神情顿变,转头望向萧留年,却在他脸上同样看到了惊愕。

  一道黑雾从匣子里飞出,竟化作鬼爪抓住了倾海剑,随着这一道黑雾,那匣里突然飞出成百上千道黑色雾气。

  满山遍野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尽皆色变。

  是噩雾。

  ————

  若然噩雾在浮沧山蔓延开来,不止浮沧山沦为第二个归溟,甚至整个九寰都将不保。

  不论是云繁、萧留年还是在这浮沧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靳楚为了自己,会这里放出噩雾,只看得满心惊惧震愕,后背生冷。

  “难怪归溟的封印这些年会突然溃散,原来是他暗中祭炼噩雾……”凌佑安想起这百年来归溟异状,用力攥紧拳头。

  “可恶!”江锋怒不可遏骂。

  越颂曦却只担心地看着远处。曲悲楼和穆重昼的余力已经用尽,云繁和萧留年又该如何对付眼前局面?

  “想杀我?那就都来给我陪葬!”靳楚坐在噩雾之匣后狞笑道,“穆重昼,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噩雾已经肆虐开来,带着倾海剑飞向萧留年与云繁二人。萧留年看了眼万妖海的正中央敞开的裂隙,忽然间目光一沉,似作出什么决定般飞身而起,可未飞出十步,脚踝忽被一物缠住。

  他回头一看,只见素光缎缠住了自己的脚,另一端被云繁紧紧攥于掌中。

  “师兄,千年前曲悲楼那招,可不好再用。”云繁看穿他的想法,道。

  “云繁!”萧留年望着她,他也不愿如此,然而……将噩雾全部引入别鹤海中,他再以自己为眼,堵上别鹤海与万妖海间的裂隙,以此将噩雾封印在别鹤海内,化解九寰危难,保她安全无恙,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我不想和你分开。”云繁一边摇头,另一手却飞快掐诀,“还有一个办法。”

  随着她的施法,巨大蛟蛇在半空盘成团,靳楚所在地面陡然亮起无数黑色光芒,一片巨大的法阵随之浮现,云繁的肌肤亦随着这个法阵而爬起无数红色细纹,将她的容颜衬出几分狰狞邪魅。

  “禁术噬魂狱?!”越颂曦第一个认出了此阵法。

  这是魔界最凶狠的禁术,以自身修为为代价,将怨气化魔炼得噬魂狱。噬魂狱中召唤出来的,全

  是被对方害死的亡魂。对手生前作恶有多少,噬魂狱的威力就有多大。

  这一禁术,云繁当初对付黑袍怪时,就曾经施展过,然而那时她境界不够,又不愿承受反噬,所以只是佯装样子吓唬黑袍怪而已,但今日则不相同了。

  “云繁!”萧留年已经料到她要做什么了,不禁急上眉头。

  禁术之所为禁术,除了因为威力太过可怕外,还因为它的反噬之力同样可怕,他不想云繁受此反噬。

  他受千年孤独,百年折磨,方换她归来,怎舍她再因此而承受丁点伤害?

  但大阵已启,谁都改变不了。

  靳楚亦是愕然看着地面化作一片幽暗深渊,深渊之中探出无数惨白手来,带着叫人惊恐的力量攀到他的身上,而他身边的木匣也渐渐陷入其中。他一咬牙,伸手将木匣捞入怀中,站起身来,拼却余力斩断这些手,飞身半空。

  “都是生前被我杀死的人,何足为惧!”他看着深渊不屑道。

  以云繁如今境界所施的噬魂狱虽然可怕,但还不足以难住他。

  “是吗?”云繁笑笑,“那你再仔细看看!”

  一语未落,那炼狱深渊中忽然间缓缓站起了一个人来。

  不止是四野修士,浮沧弟子,七位师叔,就连萧留年和靳楚亦是震惊非常。

  被云繁从炼狱里召出来的,是穆重昼。

  “看来你真的忘记自己害过哪些人了!”云繁一边笑,一边流泪,看着那道熟悉的虚影飞起,一掌握住被噩雾缠住的倾海剑,朝着靳楚掠去。

  “别……别过来!”靳楚看得心惊胆寒,却退无可退,被倾海剑一剑入脑。

  一个光亮小人从他天灵盖上涌出,迅速朝着远处逃遁,赫然就是靳楚元神。可没几步,小人就被一只手掌攥入掌心。那只手掌的主人也并未将靳楚元神拈灭,他只是一手捏着靳楚的元神,一手倒执倾海剑,将剑刺入封存噩雾的匣子中,而后带着这两样东西,回落深渊。

  他似乎想要回头,可肩膀颤了颤,始终没有回头,背对着云繁与萧留年二人,缓缓沉入了深渊炼狱之中。

  噩雾消散,地面渐渐恢复如常,只留下一片焦痕。

  云繁脱力般落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擅用禁术,这反噬足够要她性命,然而她虽然感受到体内修为的流失,却没有意料中痛不欲生的痛苦,这并不正常。

  一念闪过,她倏地抬头,看到抱着自己的萧留年,他的脸上同样爬满血纹,眉宇间笼着一道黑气,神情却是明朗的。

  “同生……共死符?”她喃喃着,忽然纵声长笑起来。

  什么时候,他竟也学去她的手段?悄悄给她用了同生共死符,替她承受了另一半反噬。

  萧留年并没说什么,只是收紧手臂,将她狠狠拥入怀中。

  “掌门师兄。”她低声一语,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只道,“我全身都疼,你抱我可好?”

  “好。”萧留年拦腰抱起了她,面朝众修掠下。

  云散雾去,天光齐涌。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

第89章 完结

  浮沧三月, 万物复苏的季节,山野草木抽芽,冰雪消融化作清泉叮叮咚咚地流淌而过, 在断崖悬壁处形成一道又一道飞瀑, 远观仿如银练妆点于青山之间。浅淡的虹桥架在飞瀑半腰, 叫人眼前一亮。

  山间蜿蜒的石道上, 不时走过身着青衫玄履的修士,这些修士都梳着相差不多的发髻,簪着玉

  簪,或赶着狮虎象牛,或操纵着巨大的木石傀儡人, 驮着各色物资朝浮沧深处行去。

  偶尔, 会有动听的笛声在山间响起, 伴着修士们嘻笑怒骂的打闹声,回荡在这片一望无限的山峦间。

  恶战已经结束数月,就如同这春天一样,万物皆在复苏。

  浮沧山经历了一场险些覆灭的灾劫, 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昔日风采。宗门上下齐心协力重整仙山,众弟子皆无懈怠。

  “都准备妥当了吗?”山门前,一声脆音响起。

  慕渐惜长发高挽,精神抖擞地站在一只金狮身侧, 问向围在身侧的五位弟子。

  经历大战,她再不是从前目中无人的骄纵女修,只有那份骄傲保留下来,化作她眉眼间不曾磨灭的坚定, 于这漫漫仙途上成就她的无上道心。

  “师姐, 都已妥当。”有人回答道。

  此番宗门大阵损毁严重, 虽然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但尚缺几样要紧的材料,遍寻不着,需要他们亲自离宗前往秘境探寻,慕渐惜已可独挡一面,凌佑安便将这任务与几位同门派给了她。

  听到队友的话,慕渐惜点点头,却又望向蜿蜒入林的山路,似乎在等谁的到来。

  此一别,若是顺利,也要半年才能回来,若是不顺利,就不知何年月可以回来了。

  山路上清清冷冷,没有一个人影,她迟疑片刻,整装挥手,正待招呼众人,却听到一声:“师姐!”

  有人从山路上飞掠而来,脑后高束的马尾甩在风中,还是旧日不驯的调皮模样。

  “刚才师父有急事将我叫去,差点错过和师姐道别的机会。”霍危说话间挠挠头,英挺的脸颊染着薄红,也不知是这一路飞掠急赶所致,还是因为其他。

  “你不来也无碍,宗门之事要紧。”慕渐惜淡道。

  “要来的。我想与师姐道别。”霍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师姐,祝你此行顺利。”

  千言万语,也只化这一句祝福。

  “多谢!”慕渐惜微微一笑,仿佛此际冰雪消融的明媚春色,“你也好好修行,别偷懒。”

  “一定!”霍危点头,如同承诺。

  慕渐惜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垂眸转身,却又似忽然想起什么般,朝他伸出手去。

  “还有吗?”

  “什么?”霍危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