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初
三长老这次能看出,虞西眼里的不可置信是真实的。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掐居然就把这东西给掐死了。
也怪虞西平常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脆弱的东西,但是任谁被拦腰掐断都不可能活得好好的吧。
虞西平生第一次感到茫然。
三长老本来觉得不可置信,看见虞西这幅样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我们想想办法,去找找那绿……清见,他说不定有办法把它救活?他不是能让枯木逢春吗?这、道理也差不多……”
不,差得多,但是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方法来安慰虞西了。
虞西再次狐疑地打量了确确实实失去了任何生命迹象的这一团黑雾,这小东西也太脆弱了吧?那个幕后黑手居然这么放心就把这种任务交给它?
“算了,救活也没意思。”就算救活了恐怕也不能从它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留着它倒是可以有别的用处。”她盯着它的“尸体”。
三长老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不能是他想的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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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霄宗的人匆匆赶到时,储家主已经在门外迎接了。
解决了大祭司,虽然储家的灵脉虽然暂时还无法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但是相比前段时间一直在消散的状态好了不少,储家众人也不用倒贴自身的灵气来供给灵脉,储家主的身体更是好了不少。
“储家主。”伏莫寒虽然皱着眉,但还是按照礼数朝储家主行了一礼,“我师弟是发生了什么?”
凌霄宗一收到储家传来的谈少淮入魔的消息就立马派人过来,谈少淮的师尊青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闭关了,宗主走不开,而这种事情又不好外传,于是宗主只好先让谈少淮的大师兄伏莫寒赶到。
毕竟在宗主眼里,伏莫寒虽然年纪比起那些老妖怪差了老远,但是其心性沉稳,此次派他来是最好的选择。
“请进,容我慢慢道来。”储家主让伏莫寒和他身后的其他弟子进门。
众人没有发现,有一个弟子面色犹豫,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走了。
路上,储家主已经将谈少淮的情况完完整整地告知了伏莫寒,伏莫寒越听脸上的表情越严肃,行到主厅时,他再次朝储家主行了一礼:“储家主,师弟入魔是我凌霄宗的过错,还请家主允许我先将他带回凌霄宗再处置。”
修士入魔是修真界所有修士都感到可耻的事情,修炼路上遇到心魔并不致命,但是放纵心魔生长,最后甚至因此入魔,成为毫无理智的生物,却被所有修真者鄙视和唾弃。
入魔的修士与魔修并不同,并不是入魔之后就成为了魔修,这件事在数百年前新的魔尊上位后,由他专门向修真界澄清过。修士入魔后并不能像魔修一样在魔域修炼,轻者修为此生无法精进,重者修为倒退,这辈子成为一个废人。
伏莫寒不知道师弟现如今到了何等地步,但他首先想到的是虞西在哪?她是否知道师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于是伏莫寒再次问道:“敢问家主,我师妹如今在何处?”
这个问题还真的问到了储家主,“呃,这个……”
伏莫寒眉头越皱越深,“我师妹为何没有阻拦师弟入魔?”
储家主本来刚刚还有一丝心虚,但在听了伏莫寒后一句话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了。
“伏小友这是何意?”储家主觉得他这话着实有些荒谬,“虞、虞小友不过一个金丹期修士,她如何能阻拦一个入魔的剑修?”
储家主觉得伏莫寒怕不是个傻子吧。
伏莫寒不认同地摇摇头,“家主有所不知,我师妹虽为医修,但她有悬壶济世之能,平常在宗门里也只有她能治得住师弟,况且师妹的境界比师弟高,想来让师弟清醒不在话下。”
储家主觉得伏莫寒疯了。
“伏小友此言差矣,虞小友再如何也只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医修,而你师弟是入魔了,他没有任何理智,这个时候无论任何人靠近都会被他无差别攻击,你、你觉得虞小友应该靠近他吗?”储家主还是觉得这事过于荒谬,甚至最后一句话还是个问句。
伏莫寒沉默不语,但储家主已经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伏莫寒不欲与储家主解释什么,旁人并不知晓师妹的能力,对她有所看轻也是应当的。
他不知道,储家主不仅知道他师妹能力出众,还知道得比他多。
但储家主作为一个思维正常的人,仍然无法苟同伏莫寒的想法。
如果三长老在这里,一定能说出更好听的话,储家主有些遗憾。
而此时,虞西等人也到了。
储家主赶紧站起身来朝虞西行礼:“虞仙子。”他用了一个不让虞西和伏莫寒都尴尬的称呼。
但伏莫寒还是皱起了眉头,储家主为何要向师妹行礼?
虞西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伏莫寒心中的疑虑更甚。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未等储家主开口,伏莫寒率先朝她说道:“师妹,师弟为何会入魔?”
他此话一出口,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储家人的不适,伏莫寒这语气是在埋怨谁呢。
储家主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再次感叹三长老真是该在的时候不在。
唯有当事人虞西好似并没有什么感觉,她浅笑着看向伏莫寒:“大师兄是在向我兴师问罪?”
今天意外捏死了一个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不高兴,不想敷衍他了。
伏莫寒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师妹,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种语气?”
伏莫寒身后,有一些凌霄宗的弟子面上也闪过疑惑,他们觉得大师姐的语气没有问题啊?
但是伏莫寒对此丝毫不知,他敏感地察觉到师妹今日有些不一样。
虞西抬眼看向伏莫寒,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人打断。
“大师兄,她这是心虚,她根本就没有救少爷!”一个穿着凌霄宗外门弟子服的闯了进来,因为看在他是凌霄宗弟子的份上守卫并没有阻拦,但没想到他一进来就将矛头指向虞西。
这个弟子是谈少淮从谈家带出来的仆人,因为觉得他伺候得舒心所以把他塞到了凌霄宗外门弟子的行列,对谈少淮忠心耿耿。
此时,他仇恨地看着面色淡然的虞西,“她不仅没有救少爷,甚至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
被人如此激烈地指责,虞西面上仍然没有波动,仿佛这人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王三!”伏莫寒厉声呵斥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大师兄,我说的皆是实话。”王三丝毫不惧,“这是少爷亲口告诉我的!”
“虞西,凌霄宗的大师姐,我竟是到现在才看清你的真面目,你对得起少爷对你的信任吗?我今天就是要戳穿你!”
储家主自然不可能让他在这里放肆,“狂妄小儿,竟敢在我储家信口雌黄,来人,将他带下去!”
先不说他那些对虞西的指责纯属妄断,而且储家主再如何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明显对虞西满怀恶意的人如此的肆无忌惮。
果然是谈少淮的仆人,谈家的仆人。
“大师兄,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师妹残害同门,残害你的师弟吗?”王三知道此时他唯一的依仗只能是伏莫寒,他死死盯着伏莫寒,期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公道”。
毕竟大师兄为人刚直不阿,素来不会偏颇谁。
王三觉得即便是对他自己的师妹也是如此。
果然,伏莫寒沉默了一会后对储家主说:“家主,不如听他将话说完再判断。我虽然相信师妹,但是担心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另有隐情?说的好听,不就还是怀疑虞西吗?
储家主被伏莫寒的话惊呆了。
他向来只见过护短的师兄,伏莫寒这种胳膊肘明目张胆地向外拐的人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没等储家主阻拦,王三得了鸡毛当令牌,十分嚣张地开始“揭穿”虞西。
“虞西,你身为少爷的师姐,眼睁睁看着他入魔却无动于衷,甚至还用剑刺他,你敢说你没有做过这件事?”此话一出,所有在场的凌霄宗弟子顿时一片哗然。
王三十分满意自己带来的效果,他继续洋洋得意地说:“而且,你还夺走了我家少爷的本命剑,恐怕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本命剑对一个剑修来说比老婆还重要,如真按照王三所说,那虞西的此番行为必将遭到所有剑修的唾弃。
“你家少爷如今被关在水牢里,你上哪去听他说?”一个储家的弟子出口呵斥道。
王三一脸不屑,“我谈家有独门传信方法,哪里需得与少爷见面才能知晓她的阴谋?”
那储家的弟子还想再说什么,被身旁的人拦住了。
虞仙子的师兄还在这里,自有人为她出头,这事还轮不到他们。
但伏莫寒让他们失望了。
作为一个剑修,伏莫寒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他脱口而出道:“师妹,事实当真如他所说?”
在场的其他储家人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此时的场景十分奇怪,本该为虞西撑腰的凌霄宗众人安静如鸡,反倒是与虞西没有任何关系的储家人愤愤不平。
被伏莫寒当场质问,虞西也不生气,“大师兄不是说相信我?”
伏莫寒抿了抿唇,“我的确说过这番话……但是,师妹,倘若有什么隐情,你大可以说出来。”
“大师兄,不要听她狡辩了,她连储家人都能蛊惑,她根本就是一个妖女!”王三神情激动地说,他站直了身体指着虞西骂道。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没等房内的众人反应过来,王三瞬间倒地,一把剑直直地插在他的肩膀上。
王三当即发出惨叫。
他的伤口似乎被这把剑烧灼了一般,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当其他人看清这把剑长什么样子时,心中都是一惊。
这不是谈少淮的炼心吗?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炼心再次从王三的肩膀上飞出,停在了虞西身旁,亲昵地蹭了蹭她,并且十分小心地没有让自己身上的血沾到虞西身上。
伏莫寒见此心中十分惊骇,无论是炼心似乎已经完全生出剑灵,还是炼心对虞西表现出来的出乎寻常的亲近,都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炼心已经主动与师弟解除了契约。”虞西一语惊人。
“师妹,从来没有过本命剑与剑主主动解除契约的先例,而且炼心已经生出了剑灵,它此前与师弟的关系十分和谐,更加不可能主动提出此事。”言下之意,虞西必然动了什么手脚。
伏莫寒十分不愿怀疑自己的师妹,但而今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性。
虞西脾气十分好地给他解释清楚了,“炼心与师弟解除契约的原因是,作为一把斩邪剑,它无法忍受自己的主人居然会入魔。”
“因斩杀剑主而成功渡劫生出剑灵,此前没有过,如今便是先例。”虞西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却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第49章 听命【结尾增加字数】
“大师兄, 莫要听信她的鬼话!”王三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但仍然坚持阻止伏莫寒被虞西“蛊惑”。
“这些都是少爷亲口告诉我的,他堂堂谈家的大少爷, 从来不会做欺上瞒下之事, 而且你真的看清你师妹到底是什么为人了吗?”他尖叫着说。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王三这话实在是可笑的时候, 无人不知伏莫寒心里真的犹豫了一瞬间。
他眼神沉了一瞬, 师妹……
“虞西,你的善良从来都是虚假的, 你装模作样,其实一直都在嫉妒少爷对吧?我们少爷单纯, 从来没说过你半点不好, 可你是怎么对我们少爷的?你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怜我们少爷就这样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