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蓝锁
棉花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蹲坐在一条大马路的中央……身旁来往的行人步履悠闲, 明明皮肤都被热气熏得发红发胀,可他们却像感受不到热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一片喜气洋洋。
这里是哪里?
乌玉呢?
自己不是和乌玉在寺庙里睡觉吗?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棉花糖早就习惯了和乌玉同进同出,此刻身旁骤然没有了那道沉默的黑色身影, 棉花糖很没有安全感。
“喵呜——!”
“乌玉——!”
小白猫灵巧地穿过人群,它一边喊一边寻找阴凉地, 想要缓解燥热。
不知道跑了多久, 棉花糖终于看见了一家便利店,它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
店里没有空调, 窗户大开着,毒辣的阳光强势地照射进来, 依旧很热,只是从室外的燥热变成了室内的闷热罢了。
棉花糖躲在一排货架下面, 吐着舌头散热,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汗水自它的脚掌渗出,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湿褐色印记。
太热了, 世界就像是个大蒸笼,不管逃到哪儿都有热气跟随。
小白猫伸着舌尖,喘气的频率越来越急促, 好难受。
“中午好, 老板, 你今天看起来还是这么英俊潇洒,气宇轩昂。”
“您也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头发稀疏的老板放下手头的账目:“客人需要些什么?”
棉花糖悄咪咪从货架底下探出半个脑袋,它看到柜台旁的胖老板脸上糊满了黏腻的汗水 ,仅存的几缕发丝被汗液打湿到只能紧贴头皮,看起来很邋遢。
可老板却一点不觉得难受似的,嘴角甚至还翘起大大的弧度。
而客人则是背对着棉花糖的,棉花糖看不到,但根据那人背后的大片深色痕迹,它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对方此刻应该也是大汗淋漓。
“老板真会说话,给我一包烟,谢谢。”
两人说着客套的话,互相夸奖着,彬彬有礼。
很快客人便结账离开了。
棉花糖无声地在角落窥探这一切,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幕,但来棉花糖的直觉却告诉它。
不要出声,不要被发现。
送走了客人,老板突然走出柜台,按耐不住似的站在门口。
他双手张开,身体舒展,竭尽全力把自己的身躯沐浴阳光之下。
老板脸上的表情堪称贪婪,他痴迷地呢喃道:“温暖,阳光,再多来一点吧,舒服……”
棉花糖觉得好怪,它都快热得受不了了,老板却自己主动去晒太阳,真的不难受吗?
直到下一位客人进来,老板才匆忙收起浮夸的表情,恢复接待客人时常用的灿烂笑容:“您好,您的发丝乌黑亮丽,眼睛明亮动人,您真漂亮。”
年纪不大的女客人笑得腼腆柔顺,她声音很小,看起来是个性格内向的人,但她却对老板的夸奖给予了回应:“谢谢夸奖,老板的鼻梁很高挺,笑容亲切和善,一看就是好人。嗯……我需要一瓶水,谢谢。”
老板笑容更盛,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露出一口烂了的黄牙。
他从身后的柜子上那里瓶水递过去:“您的水。”
“感谢老板的周到服务。”女客人双手接过,点头道谢后离开。
此时,货架底下的棉花糖已经无心观察店里的情况了。
它热到脑袋发昏,视线模糊,怎么会这么热,地板都是烫的!
再这么呆下去会热死的吧,棉花糖觉得它之前在铲屎官门口两天没吃饭,都比现在要好受得多。
乌玉在哪儿啊…如果乌玉在得话…如果乌玉在——好像也没什么用。
棉花糖的耳朵蔫哒哒地垂了下来,乌玉是很厉害啦,棉花糖坚信这一点,可它能厉害到改变天气吗,应该不能。
所以乌玉来了大概也没办法。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掉了吗?
它都还没有见到好好活着的铲屎官。
也没找到主人,告诉她:棉花糖很棒,靠自己寻到了一个很强大靠山,没有把自己饿死,还认识了乌玉。
更没来得及和乌玉告别。
好不甘心呐——意识越来越模糊,棉花糖似乎听见一道极其耳熟的声音。
“你好,你简直丑到惨绝人寰,麻烦给我一支打火机吗,谢谢。”
冷淡的语调说出来得却是找打的话,这恶劣的态度,很熟悉的不正经劲儿,这不正是……
“醒了?”
棉花糖猛然惊醒,直直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眸子。
乌玉并没有在它身边,而是离了一点距离关切地看着它。
“又做梦了?”虽是问句,但乌玉已经肯定了这个答案。
“嗯。”
棉花糖刚睡醒精神还有些萎靡,它脑袋还懵懵的,努力回想刚刚梦到了什么,却一片模糊。
“热,还有丑。”小白猫轻声嘟囔道,说得含糊不清,连它自己都不清楚在讲什么。
但乌玉听见了,它靠近了一点:“你刚才怎么也叫不醒,闭着眼说很热,还把我踹走。”
“对不起,我……”
乌玉不等小白猫说完,直接上前把棉花糖圈住:“还热吗?”
“不热了。”棉花糖乖乖的让黑猫裹住自己。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它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棉花糖舒了一口气,放松脖颈,让脑袋抵在乌玉的脖颈。
乌玉则顺势把下巴压到小白猫脑袋上。
两只猫互相拥抱,难舍难分。
“下次我会陪着你。”乌玉突然说道。
棉花糖莫情其妙:“陪着我……什么?”
“做梦。”
“梦还能一起做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便利店里, 原本站姿懒散的陆续生突然挺直了脊背,他忽视无能狂怒的老板,视线不着痕迹划过身后的货架底下。
目之所及只有一片空荡, 但那块地面上却有一道快要晒干看不清的水痕,男人微微皱了下眉。
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白白的, 好像在哪儿见过。
——
关于“梦”到底能不能一起做这个问题,乌玉到最后也没有正面回复。
黑猫只是用那双碧绿剔透的绿眸看着棉花糖,明明什么也没说, 但就是这副语焉不详的模样,却让它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
棉花糖下意识就相信了乌玉的话。
而此时, 外面已经大亮了。
嘈杂的脚步声来去匆匆, 显然勤奋的人类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乌玉带着棉花糖挑了一个既不碍事又方便观察的地方,默默等待结果。
棉花糖看到那个名叫李群的人类被按在菩萨像前, 裴佑清像昨天那样举着娃娃对他嘟嘟囔囔。
但李群却仿佛精神错乱了一样,只知道乱叫乱喊着:“我不要回去……放我走, 放我走,我不要呆在这里, 我不要!”
“佐—溪。”
“收到!”
不知是不是娃娃加大了精神控制的力度, 李群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他似乎完全成为了任人摆布的傀儡,目光变得黯淡无神,双手无力地垂搭在腿上, 然后呆板开口:“熟悉到令我心悸的感觉——是游戏副本的空间气息。很微弱,但我肯定副本曾在这里出现过。”
平淡机械的语调,让在场的玩家毛骨悚然。
“副本曾在现实出现”, 光是这一句话, 就能吓傻无数从在那里呆过的玩家, 这简直是个灾难性的消息。
谁也不能保证有了第一个的出现,还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怪不得仪器的数据会突然暴涨,如果是一个副本的[怪异值],那的确足以达到13.5的高度。
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冷凝,人们如坠寒冬。
只有呆在角落里的棉花糖听得很懵。
它知道“游戏副本”这个词,它的主人以前就喜欢熬夜打游戏刷副本。
可看着人类们一个个那么难看的表情,棉花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人类所说的“游戏副本”,好像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不懂就问,小白猫悄咪咪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身体侧面完全挨到黑猫,才仰着脑袋小声问道:“乌玉,他们说的游戏副本是什么啊?”
暖融融的气息喷洒在颈肩,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柔软身躯贴了上来,乌玉原本还严肃的目光闪过一丝无奈。
它低下头凑到小白猫的粉嫩的三角耳旁,轻声说道:“一个残酷的地方。以游戏的方式决定人类是生是死,你的铲屎官以前就是那里的一员,他的失踪大概率是被‘游戏’召回去了。”
其实乌玉在很早之前就考虑过,到底要不要把游戏的事情告诉棉花糖。
——当时的黑猫觉得,棉花糖只是一只普通且柔弱胆小的猫咪,被从前的主人养得娇气天真,大概从来没有经历世界的黑暗面,若是冒然把“游戏”的存在告诉它,也只是徒增惶恐。
一想到棉花糖脸上不再是明媚的笑意,而是抹不仅的恐惧,乌玉就更加沉默,它觉得小白猫还是开心快乐,永远活在光明下比较好。
只不过这个念头在前不久就被乌玉否定了,因为它见到棉花糖能够面不改色的谈论断腿的人类,面对血腥的场面泰然自若。
这时候乌玉才意识到,小白猫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脆弱,它的心里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再加上小白猫失踪的铲屎官也是玩家中的一员,跟棉花糖讲清楚也很有必要。
所以才有了现在乌玉看似随意地把游戏的事情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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