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腐不腐
他什么时候有“脆弱”这个毛病,藏得挺好。
“对不住,我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付长宁态度很好。
花兰青笑了一下,那笑怎么看怎么别扭,“不用道歉,你没错。你只是心里没我。保证?呵,在你喜欢上我之前,这件事没办法阻止。”
经算子悄悄慢下脚步。夫妻吵架?其中一方还是舌战群儒三天三夜辩倒对方三千人的辅事花兰青?今天走了什么狗屎运。
要是手头有一罐瓜子就好了。
师妹,你要怎么回?
付长宁一点儿不慌,甚至脸上含笑望着花兰青。
花兰青顿了一下,眼睛发亮,“你在试我?为什么?”
这是一个进步。她在窥探他的真心时,至少要拿出同等的东西。
“你说我脱离你的掌控,口说无凭,总得试试才知道。”付长宁有几分害羞,脸蛋微红,“你没说谎,我特别高兴,真的特别高兴。”
花兰青抿唇笑了起来。
经算子垮下一张脸,真没意思。
疏影堂。
经天子灵位在正中间,右下角写着出生年月,己亥年九月九日。
经算子燃香三拜,将香插进香炉中,“大哥一生治病救人行侠仗义,杏花村一行救了多名孩童性命,功体损毁万羽穿身死于戏偶人之手,但他虽死不悔。大哥说等我成年就一同饮酒至天明,他失约了。我曾怨他不守承诺,却打从心眼儿里敬佩他。”
付长宁缅怀经天子,心情低沉忧郁。
“你们总说黑白脸戏偶人,他长什么模样?”付长宁指着自己地脸开始比划,“是不是上半截脸是黑的、下半截脸是白的,头带雄鹰冠还插两根长长的翎毛,衣服是蓝白黄相间的戏服?”
经算子点点头,“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才三、四岁,怎么说得像是亲眼见过一样。”
“我见过。”
“不可能。师兄与黑白脸戏偶人同归于尽,我是亲眼见到的。”
“我很确定我见过,就在昨天晚上,他在绿梅镇变戏法,安安差点儿被他偷走。”
第158章
经算子心中一沉。
“他是黑白脸戏偶人, 但我不确他是不是你口中十五年前的那一个。”付长宁说。
经算子道,“管他是谁,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 经纬楼必定得而诛之。”
“安安被盯上,我和花兰青打算在经纬楼多待一些日子。万一出什么事儿,也可以找舅舅就近照顾。”
“已经让童子去收拾房间。你过去的屋子太小了,我让人把四周的侧屋也圈了进去。安安这几天就交给我带, 绝对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经算子笑得贱兮兮, “我对你够好了吧, 长宁。”
上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她手里顺走了所有柿子、只留下一堆破叶子。
“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短短一年, 师妹嫁人, 辅事大人娶妻,就只有我被剩下来。我这么优秀,一对比我不是太次了么。”经算子压低声音扬起系笑脸, “听说湖心小筑来了很多女弟子,匀一些给我怎么样。”
“一个我都不想给你, 还一些,做梦。”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没那么拿不出手吧。”经算子抬手招来童子, “去把侧屋的门窗都封死, 她的不用封, 把门、窗拆了。”
梅映雪在蓝极那里受了气, 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帮助底下人顺气儿也是宗主的工作之一。
“别呀, 师兄。”
“改主意了?”
“见了大屋子, 谁还愿意住在鸽子笼里。”付长宁赔笑, “不就是一个女子么,我给你找湖心小筑最漂亮、性格最温柔的,梅映雪姑娘。”
梅映雪,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乖啦,不枉师兄我疼爱你多年。”经算子说,“我再拨两个读书童子给你,让你无聊时也有故事听。”
付长宁面露嫌弃,“经纬楼的话本子来来去去就那几本,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腻了。”
“不念老掉牙的故事,给你念大哥的随笔。”
付长宁更嫌弃了,“丹药方子有什么好听的,无趣死了。”
“你不知道,大哥写丹药单子时总会顺手添点儿心里话。与其说是随笔,不如说是心情手札。”
嘶,九曲回廊都是经天子的日记。
“把天子哥哥最私密的东西推出来随意供人翻看,你也太损了吧。”
“呵,谁叫他失约。不服的话从地底爬出来揍我啊。”
小豆子来找经算子,立在院门外不敢进去。经算子眼尖,快走几步,双手抄起腋下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小豆子脸蛋红得跟苹果一样,不是来治病,那就是想我了,特地来陪我玩儿。”
小豆子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瞅着付长宁。
捏紧手里的纸袋子。
“真不要脸,照我看,他是想漂亮姐姐了才对。”付长宁笑嘻嘻地看小豆子,“小豆子,是娘要你给我送东西吗?”
小豆子点点头。
“可你不想给我,对不对?”
小豆子颇为苦恼,“娘叫我送糖饼给你。后天是我生辰,娘做了很多糖饼,要我送一些过来。可给我苹果糖棍儿的是妹妹,我只想把糖饼都给妹妹。”
好通透的母亲,好记恩的孩子。
付长宁说,“那这样吧,我替妹妹收下糖饼。你既听了娘的话,也能如愿把糖饼给妹妹。”
小豆子一听,可行诶。欢快地把糖饼全塞付长宁手里。
拽了拽经算子的衣领,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两人离得很近时,轻声道,“经算子哥哥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第一个看见我,我可开心啦,我最喜欢你了。”
“你不是很喜欢妹妹吗?不和她一起玩儿吗?”付长宁说。
小豆子用力点头,“想。但是我得先回去告诉娘糖饼的事儿,在这里待太久娘会担心。顺便问一下她我能不能和妹妹玩儿。”
人一落地一溜烟儿地跑了。
付长宁感慨道,“安安能有一半像小豆子,我就要高兴得上天了。”
一直安静的花兰青说,“安安只会像我。”
“就是因为像你才觉得不妥啊......”
晚上。
小豆子絮絮叨叨地跟封婶讲今天发生的事儿。说安安的爹娘有多漂亮,经算子有多帅气洒脱,安安有多可爱,他长大后想娶安安,可是又怕委屈了安安......
封婶含笑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那你拜入道门吧,闯出一番天地后再求娶安安......小豆子,你看什么呢?”
叽叽喳喳的小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皱着小眉头,隔着木窗望向黑漆漆的院子。
“小豆子!”封婶提高声音,心提了起来。
“娘,你听,有人在唱戏。”小豆子耳朵微动,“离得近了些,他在转身,腰间珠翠玉环碰撞发出清脆乱撞的声响。”
封婶吓得不轻,“小豆子!”
希望通过呵斥来小豆子来否认他口中的情境。
“来了。”小豆子说。
一个身穿戏服的男子从头顶飘过,跳着诡异又玄乎的戏步,口中咿咿呀呀唱着阴测测的小调。他的头突然在脖子上转了一圈,目光与封婶相对。
脸上半截是黑的,下半截是白的。头戴雄鹰冠,两根冲天翎毛弯出霸气的弧度。
“是你,又是你!”封婶几乎崩溃,拉过小豆子藏在自己身后,“十五年前你就杀了我大儿子,如今又来取小豆子的命。我绝不允许!”
黑白脸戏偶人仿若未闻唱着自己的戏,曲目中的表演从不因观众而有所改变。
一曲唱罢,翎毛疾射而出扎向小豆子。翎毛上带着细细的小勾子,一沾染皮肤就深入其中,勾出全身筋脉。
一柄长剑格挡开小豆子身前的翎毛,打得黑白脸戏偶人猝不及防后退数步。
经算子行了一个雅致的礼,“你方唱罢我登场,下一个曲目,‘戏偶人曲中人散露面目’。”
经算子越打越觉得怪异。黑白脸戏偶人身躯宛如一个木架子上套着厚厚的衣服,根本打不到实体;步伐飘忽鬼魅,活像没长脚;真想看看他那张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模样。
对方很强,两人一度陷入僵持。
“诶?!怎么会这样!”经算子逐渐觉得不对。
黑白脸戏偶人抓住经算子一瞬间的空档,杀招已至。花兰青弥补了经算子的疏忽,反身擒杀黑白脸戏偶人。
二对一,花兰青经算子攻守交错,占尽上风。
经算子忙道,“花兰青,别杀人!抓活的!”
“生擒比杀人要麻烦得多,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花兰青想下死手。
“他一招一式与我皆十分相似,我要知道他的来路!”
花兰青顿了一下,调转剑尖,手柄闪过青色寒光快速点在黑白脸戏偶人眉心、两肩、心窍处。一掌推出,黑白脸戏偶人如受泰山压顶,身子挤压变形,迅速后退数十步。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后,面具滚落在地。
露出一张与经算子有七成相似的脸。
“大哥!”经算子不可置信。
付长宁疾呼出声,“天子哥哥,怎么是你!”
花兰青:“经天子......不是已经死透了么?”
经天子身子如破布娃娃坠落,经算子忙接住他。
大哥没死,还杀了九十八名孩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花兰青设了一个术法,画地为牢将经天子圈禁在经纬楼大堂里。
花兰青:“所有猜测都是凭空捏造,何必浪费气力。待经天子清醒,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付长宁和经算子两颗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不情不愿地分开。
经算子:“我们在商量正经事好不好,拈酸吃醋到这份上也是够了。”
付长宁和经算子离得近会让他觉得刺目,原来这种刺目是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