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腐不腐
付长宁犹豫了一下,这让她怎么回话。
离清很能体贴别人,笑道,“书老头极为严格,一叙算得上天资聪颖了,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你比他强不少。”
能让程一叙不爽她就爽了,付长宁说,“论到书老头扣书认败。”
“什、什么?!你赢了?你真的赢了?!”离清愣了一下,瞳孔慢慢睁大震惊不已,随即面上绽出笑容,“长宁年纪不大,却有如此本事。前程定然不可限量。付兄泉下有知,定会开心。”
他提了两次付岐之,都说到‘开心’。怎么,爹活的很不顺心吗?看不出来呀。
聂倾寒听到这里,心中闷闷的。她争取合欢宗祭祀大典之事从未跟他商量,她论到书老头扣书认败这事儿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以一己之力平了五柳镇怨气的事儿她也不说。
她的出色、她的能为、她的荣耀......他都是从外人那里得知的。
这种被隔开的感觉令聂倾寒难受不已,无处宣泄又无能为力,只能忍气吞声拿刀自己折磨自己。
他之前眼中只有方澄,长宁却对他的事儿了如指掌。原来长宁的心情是这样的。
没关系。
她不说,他就自己去看。
走一遍她走过的路,也算是在拉近与她的距离。
第二天。
合欢宗祭祀大典。
离清作为客人,又有程一叙明里暗里尊敬着,落座在首位一侧。
首位另一侧是辅事。
辅事一头乌发束在月落星移冠里,身着墨蓝绣金初生竹法袍,腰佩玉环。垂在背上的头发混着三条二指宽的咒文横幅。咒文横幅是限制妖修的。
他手握书卷鲜有动作,那咒文横幅看起来便如同发带一般,也不引人注目。
“合欢宗祭宗大典向来由礼乐殿主持。上任殿主故去多时,礼乐殿不可群龙无首,我宗便进行礼乐殿公选。这两位便是走到公选最后一步的修士。”辅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视线跟着移到大堂中心的付长宁、方澄身上。
辅事浅笑道,“她们两人中的一个将会作为礼乐殿新任殿主主持合欢宗祭祀大典,这是息风宁云对合欢宗的诚意。”
“付兄乃我挚交好友,新任殿主定是我与他共同认可的。”离清单手支起扶着下巴,眉眼带笑。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众人却盯得忘了时辰。
离清虽然打量方澄,视线却只停在她的脸上,“你就是方澄?”
合欢宗的人与传闻中色中饿鬼完全不一样。方澄意识到自己看男人恍了神,倍觉失礼,“是,礼乐殿方澄见过宗主。”
“我听过你。付兄夸你天资聪颖,是礼乐殿的未来,不像长宁只会气他。”离清说。
这就是方澄啊,离清追过她和聂倾寒的连载,并为此揪心不已。少年人纯粹的爱情总是天大的事,让人不顾一切。观看者也为之心潮起伏。这在合欢宗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但是眼下来看,那位聂倾寒已经走远,她还留在原地等他回头。
离清揣着的那颗红娘心碎了一地。
“多谢宗主夸赞。”
离清看向付长宁,“长宁,我们昨天刚见过。”
哦豁,看吧,提前结交总没坏处。她给对方的印象比方澄要好些。是不是得好评的概率会大些。
付长宁还没来得及欣喜,离清下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窖。
“你身怀有孕,不是普通人的种吧。或许,是妖修吗?”
他怎么知道?!
不,辅事手段是滴水不漏的,离清大概率在诈她。她一慌就完了。
付长宁指甲死死地嵌进肉里,不让自己有出一丝出错的可能,“宗主慎言,大庭广众之下,你的不实言论会使我名声扫地。”
“你别紧张,也别表现得这般如临大敌,这话只有你我二人听到。”离清面上没有恶意,“昨日你我见面我就看出来,不久之前你便经了一场、一场...”
反正被疲劳使用了。这话离清当着女孩子的面说不出来。
“...差不多三日一次,想来是妖修的种。若你有苦衷,我能为你解决。”
这世道,与妖修□□与人畜那什么没什么差别。是顶屈辱的事儿。离清以为付长宁惨遭欺凌,同情不已。
“没苦衷,我自愿的。”
离清愣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是跨越物种的爱情吗?
这可比方澄聂倾寒那一段带感多了,死祭多时的追连载的心又熊熊燃起。
付长宁不愿在这事儿上继续,羞死人也丢死人了。只想快快揭过去,点头敷衍道,“是是是,就是你想的那样。对方爱惨了我,哭天抢地要娶我,否则就抹脖子自尽。等我意识到时,腹中已经裹了他的种了。”
离清了然点头。
转身对辅事道,“息风宁云的诚意合欢宗铭感于心。作为回礼,五天后的合欢宗祭宗大典,我希望二位能替我选出新一任合欢宗宗主。”
方澄顿住。这不是难为人么。人海茫茫,短短五日,去哪里寻一位合他心意的新一任合欢宗宗主。
付长宁提心吊胆,为什么问辅事而不是程一叙、经算子、聂倾寒?离清是看出奸夫是辅事了吗?
第41章
直到合欢宗祭祀大典流程走完, 离清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出一点儿知道什么的迹象。付长宁一颗心稳稳地揣回肚子里。
借着告辞行礼的动作,视线自然而然扫过辅事。
同样是通奸之人, 凭什么她整天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坐卧不安,辅事却没一点儿没受影响。
心里不平衡了。
非凡在乱禁楼等到天色渐晚,见她回来,立即差人备吃食、热水, 熏香也点上。
手上正缠几圈彩绳做花样装饰屋子, 也不弄了丢到桌子上, 鞍前马后伺候着,“回来了?你打算选谁?”
即便合欢宗是下三流的宗门,但宗主交替是大事。有幸经这么一遭, 说出去多令人自豪。
“你怎么提前回了?没陪着楼主?”付长宁忙活了一天, 面带倦色。惊了一下,坦然受之。楼主的待遇,此生怕也就这么一遭。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楼主陪着离清宗主呢, 哪里想得起我。”非凡道,“你打算选谁?我太好奇了, 给我透个底儿。”
付长宁:“不知道。”
非凡清楚付长宁是认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以什么标准、怎么选、要选谁。正因为如此,他更敬佩付长宁。
要知道, 一些人的前程, 一个宗门的前路, 将会因她一个举动而发生云泥之别的骤变。
这种掌控别人咽喉的滋味是令人欲罢不能的, 尤其这次还不是一两个、是无数人, 但看来付长宁却只把这事儿当麻烦。
“你看起来很累, 先休息吧。天大的事情, 明日再说。”非凡放低了声音,起身离开房间,顺手轻掩上房门。
嗯?不问了?
也好,她强撑起的精神可以松弛些了。
去睡一会儿吧。
付长宁双手撑着桌面准备回房间,猛地被扎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指间传来。
一堆小臂粗细的彩绳中混了个巴掌大的小剪刀,用来剪绳子的。剪子腿敞开,非凡忘了收。
苦了付长宁,直直地撞上去划破手指,见红了。
信手拈去,付长宁爬上床沉沉地陷进被子里。
这个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清醒梦。
梦中,她像看别人一样看着自己掀开被子,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挪腿把脚送进鞋子里。
送了几次都没进去。
要去干什么呢?
付长宁是一定要穿鞋的,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人推着她往前走。
脚底蹭过鞋面上的盘扣,这触感将付长宁从观看视角瞬间拉到当事人视角。
付长宁准备穿鞋,脚却直直地掠过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走到桌边。
边走边心惊。这感觉太真实了,能清晰分辨木质地板的纹路。
双手抱起彩绳,向右方走了六步,然后缓缓抬头。
房梁正正好悬在头顶。
付长宁拿到彩绳心中就有了不好的猜想,待房梁不可拒绝地撞进眼中更是瞳孔骤缩后背发凉。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抬起胳膊,挥舞着,把绳子往房梁上扔。
第一次,掉了。
第二次,继续掉。
第三次,绳子扔了过去。
付长宁把绳子打好结,抻直了脖子往里送。
“付长宁。”
突如其来一句叫喊让付长宁如梦初醒。
“啊!!”付长宁双眼睁开、瞳孔大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盖的是柔软熏香的棉被,是做了噩梦么。怎么会做这种诡异的梦。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叫喊声救了她。
林肆坐在床边,单腿大大咧咧支在被子上,肘部靠着膝盖,手扶着下巴。瞅着付长宁啧叹两声,“一身冷汗,想来是亏心事儿做得太多,人家在梦中都不放过你。”
他身着褚褐色衣物,原本是死气沉沉的颜色,却被媚态冲缓。就很好看。
调侃在付长宁的狠瞪中息了声,他眼中笑意却更盛。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有付长宁对着他这张脸虽被迷惑但神色厌烦。
“你是有多闲?跑到乱禁楼就为了嘲讽我?”付长宁心有余悸,嘴里也没好话。
“呵,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林肆哑然失笑,一笑那张脸就勾魂夺魄,“我见过的人无一例外都想把我据为己有,有点儿倦了。恰好脑子里闪过你这张厌烦脸,就想看一看。你说你在乱禁楼,我就来了。”
随便换一个男人说这话,付长宁都能原地脸红,这就是暗戳戳表白心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