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熊蹦迪
“走吧。”姬融雪看够了,道:“进去写信。”
“写信??”铁蛋懵道:“写什么信??”他怎么不知道?
姬融雪将笔墨纸砚备好,铺平,择了张烫有暗金的信纸,笔尖悬停,看向铁蛋。
铁蛋:“给谁的?”
姬融雪:“给云闲。”
“……”每次正式写信总要一些繁文缛节,一些没必要的套话,虽说很无聊,但总得需要写。姬融雪不想记这些,这时候一般都是铁蛋来负责生成,他一张嘴,姬融雪便照着写:“尊敬的狗狗剑大侠,吃饭了吗?此致,敬礼!……”
只是,铁蛋看着伏案写信的姬融雪,心中却泛起些没来由的落寞。
虽然现在身为掌门,的确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但至少他以为,给云闲写信不必在意这些东西……罢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掌门成熟是好事。
姬融雪用正式到不能再正式的言辞写了一大堆绕来绕去的空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将信纸卷好,递给铁蛋:“这封先寄过去吧。”
铁蛋接过,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先?”
姬融雪暗红色的瞳孔一动,看见了那头写到一半的草纸,她伸手“咔嚓”撕了半张,用笔潦草写下几句话:
“北界祭坛现世,两扇石门,锻体刀宗,暂已封锁”
“仲前来结盟,似有奇遇,修为大涨,生命顽强如蟑螂,烦死”
“切记保重身体,来日再见。”
她写完,呼呼把那墨迹吹干,垂眼看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最后沾了点墨,往上面拍了个防伪用金粉爪印,又添了一行小字:
“近日灵感不足,先欠你一个冷笑话。”
“好了。”姬融雪将这熟悉的好像擦屁股半截写字半截的草纸卷了两下,黏上一根狮毛,面无表情道:“这个后寄,确保收到。”
铁蛋:“……明白了。”
第186章 回剑阁
此刻云闲还在拔足狂追那疑似蒋星摇的身影。
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午后, 街道上人流熙攘,四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乔灵珊先是愣了一下,也迅速追了上来, 将江山独自一熊扔给祁执业, 道:“你看到谁了?!”
“蒋长老。”云闲认脸不靠的眼睛,她直觉那就是蒋星摇, “他在前面!”
蒋星摇混在人群中, 原本便掩着眉目不欲引人注意,一回头发现有人在追, 脚步也是愈来愈快。他通晓星盘阵法,步法诡谲难料, 一下子便荡出几十步,这让云闲速度再快也奈何不了他,可云闲哪里是那么规矩的人, 张口便道:“大家注意了!!前面那个人偷包!!”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尽管很多人压根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但一说有人偷包, 所有人都赶紧往旁边避开, 生怕自己被偷了去,街道前立马一片空空荡荡:“谁??”“谁被偷了!”“我的五块灵石不见了!!”
那人:“……”谁会没事偷你五块灵石啊?!放地上都没人捡!!
没人可遮挡, 他的步法再奇异也无用武之地,云闲奋起直追, 瞬间便薅住了他的后衣领。
眼下的一张平凡面孔极其陌生,从未见过的容颜,但云闲一眼便瞧见了他脖颈间那个样貌奇异的挂饰, 低声道:“蒋长老, 是你吧!”
她对这挂饰记忆深刻, 是因为觉得星星小鱼的形状挺漂亮,还会发光。
蒋星摇灵光都已然握在掌心,劲力吞吐,随时要打上她的胸口了,听闻这个称呼,却骤然一松:“你是谁?为何叫我长老?”
“我是云闲。”云闲嘴上好似亲昵,实际上手如铁箍般没放下来过,“为何失踪这么久?剑阁给你传了这么多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有人都怀疑你已经死了。”
蒋星摇道:“正是因为此事与剑阁无关,我才不想将你们卷入其中。”
“……”听这口气,云闲纳闷道:“那你方才跑什么?”
蒋星摇:“你追我我肯定要跑啊!”
云闲:“你不跑我就不追你了啊!”
“好,停了,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乔灵珊气喘吁吁追上来,道:“此地人多口杂,不适合在这儿说话。云闲,你不是还有一事没说么?先回客栈吧。”
一说“先回客栈”,蒋星摇视线往外瞥,又有想趁隙离开的架势,怎料云闲就防着他这招呢,手下一紧,跟押送犯人似的,把人就这么一路带回了客栈。
“……”
回去一看,宿迟正在独自一人晾衣服。云闲那灰衣服饱经沧桑,现在被又搓又洗了一通,乔灵珊才发现那原来是件白衣。天呐!
云闲见他背对自己那精瘦的腰线,突然有种莫名的想法。虽然大师兄看起来相当高岭之花,但实际上非常“居家”。
主要在于,不管天崩地裂,他似乎都是一副安然不变的神态,哪天就算外面下了刀子,他也只会冷着脸过去先把衣服给收起来。
见了蒋星摇,他也没什么多余的神情,而是点了点头,道:“回来了。”
云闲:“嗯。其他人呢?”
宿迟:“都在房内。”
“麻烦大师兄把他们都叫下来。”云闲说,“我有事要说。”
蒋星摇本来还不情不愿的,见宿迟在那做家务,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不是……你就让他做这些?”
听蒋星摇的语气,想来宿迟的身世在他那也不是秘密了。颇有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毕竟宿迟上一任主人用他砍蚩尤,这一任……不对,什么这一任?云闲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让他做。我哪里敢!”云闲振振有词道:“是他看不下去了,才做的。”
也不知这两者究竟有何区别。
宿迟和蒋星摇没什么旧好叙,也不寒暄,两人的相处方式向来如此,蒋星摇早就习惯了此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现在看宿迟没事就给云闲削苹果,又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不是吧!他是看出来有情劫不错,但这两人看起来……两人都不像是会找道侣的样子啊!
江山被人说丑,玻璃心碎了一地,现在躲在兽戒里不肯出来,此前消失不见的薛灵秀和祁执业一齐从楼上走下,看到这个陌生人,齐齐愣了愣。
云闲:“坐吧,先坐下再说。”
众人皆围桌而坐,宿迟又设了个与此前相同的隔音阵,然后在云闲的示意下,从储物戒中将东西取了出来,平铺在桌上。
二人之前祭坛一行,他将壁刻剐了下来,用灵气镇住,看上去依旧栩栩如生。当然,这壁刻不是什么要紧画面,云闲自他拿出此物的第一瞬,便去观察蒋摇光的神情。
蒋星摇也同其余人一般,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薛灵秀道:“这是祭坛内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小孩刻的,笔触随意,还有,这旁边是什么字?”
“从祭坛内带出来的。”云闲道,“字也写的模糊,看不大清楚。”
薛灵秀观察的是字,蒋星摇注意的却是壁刻上相貌诡奇的哀喜傀儡,他不由道:“这是什么?”
云闲道:“傀儡。”大概是你的祖宗。
蒋星摇又指着角落里两只瓢虫形状傀儡,问:“这又是什么?”
云闲道:“还是傀儡。”大概是你祖宗X2。
“傀儡竟能做成这种形态,真是惊为天人。”蒋星摇感叹道:“不知这墓主究竟是谁。”
云闲将自己在祭坛中所见所闻简短说了一遍,忽略掉了一些细节,例如妖怪之身世、星衍宗的断代,而是着重说了那被封存的五扇石门,与那莫名其妙的棺材。
说完,她便见薛灵秀的面色变了。
“怎么了?”云闲问:“你刚才去哪儿了,薛兄。”
“收了掌门发来的信报。我就在想,这才方出南界几天,怎么会这么快便给我发信?”薛灵秀沉色道:“我想,这不是地脉转移的问题了。”
“因为南界,也出现了这般祭坛!掌门在尽头处同样发现了五扇门,只不过,除了金丝银草之外,还有四个门派,全都是早已湮灭的古门派。”
“东南两界相继发现,没理由其余两界没有。南界祭坛已然被掌门封锁了,现在情报未知,不能让人擅自闯入。”
这消息来的突然,云闲先是愕然,又是心念急转,那一直怪异的想法终于状似找到了一个出口。
会不会……压根便不是什么地脉转移,而是这祭坛,本就遍布四界,又或者说,“妖怪”制造出的阵法,可以沟通四界!
若是如此,那便太匪夷所思了。四界如此辽阔,就算是现在星衍宗所能制造出最昂贵的缩地成寸阵,也绝不能直接跨越界与界之间的区限,这也是这四界大陆至今还能够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几大原因之一,交通太不便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若是北界中心有这么个能直接跨到东界来的阵法,剑阁现在可能早已被刀宗集结军队打上山了,何必隔着边境虎视眈眈这么些年!
“传说只在东界流传,至少她短暂在地面之上活动的日子是在东界,在那时结识剑神。”云闲道:“第一个祭坛,是在北界,后来,传送到了东界……”
那些散落的天材地宝都不是各界独有,有许多东西根本经不起气候变化,现在却存在于它本不该存在的地方,除了用阵法传送,别无他想。
“妖怪”在四界之下打造出了如此庞大神秘的一个地下宫殿,又给当时声名显赫的宗门都建了门、放了棺材,门后究竟有什么,除了打开的那一瞬,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了。
至少现在这个局面,四界联通,只会天下大乱。
“……”蒋星摇突然道:“我离开剑阁,是因为我的命理星盘突然产生了剧变。”
本是一生顺遂、无忧无虑的命格,却陡然生出了血光荧天之灾祸,若是不斩断联系,只有可能会引火上身,反倒连累宗门。
“星盘告诉我,我必须去打开一道废弃的阵法。”蒋星摇动摇道:“这个阵法究竟通向哪里,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若是我不抢先掌握此阵,便会有别的东西来占据,后患无穷。”
别的东西?是谁?
云闲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众人皆沉寂的当下,忽然,窗外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白光闪烁,黄昏霎时亮如白昼。
巨响落下,便是修士欣喜若狂的声音:
“祭坛开了!!!”
“好亮的灵光!!!”
“蒋长老,我们就当在此处没有看见你。你也当不知道我们回来了。”云闲起身,利落地对众人道:“事不宜迟,快马加鞭回剑阁!”
—
地底之下,昏暗殿外,只有些微阴冷火光攒动。
媚烟柳在门前几魔不怀好意的盯视下,硬着头皮道:“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那魔上下看了她几道,终于确认没有油水可刮,方才冷哼一声,将她放了进去:“教主有令,半柱香之内必须出来!”
画满了阵法的门“咣”一声在身后关上。
室内更是毫无光亮,就连本该有的呼吸声都微弱难闻,媚烟柳心头一痛,匆匆盖在荧珠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即墨姝坐在坛上,看着她:“你来了。”
她看似不受束缚,但实际上能够活动的区域也就这短短两步之内。自蚩尤被重伤之后,非但没有放权,反倒对即墨姝的看管愈发严苛,现在更是到了这种囚禁的地步。
媚烟柳将手上的魔石递给她。
即墨姝无谓垂眼,细白指尖将魔石碾碎吸收,便不再说话了。或者,她在等媚烟柳说话。
媚烟柳真是越来越不明白教主在想什么了。又要将圣女锁在此处,又要成日送这些来保持她的魔力?
她看了眼即墨姝的神情,虽有些不情愿,却仍是道:“云闲近日去了北界……原本说要去北界的,不知怎么的又跑去东界了,在调查什么祭坛的事,现在又好像要跑回剑阁去。她是兔子吗?就没一刻停下来过?”
“祭坛?”即墨姝像是不意外,再问:“她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