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糖糖
江南富庶,处处繁华,连烟花巷也占据一条街那么长。此时还没有天黑,烟花巷沉寂,巷尾的一座赌坊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下注的声音。
马车中的郁池等了一会,待他喝完一盅茶,里面的动静终于小了,郁池知道是人来。
“进去吧。”郁池下车,他只带了纪刑,“其余人留在原地。”
“里面危险,情况尚且不明,主子你……”
“无碍,这是命令!”郁池带着纪刑大步入内。
赌坊被清了场,没有乌糟糟的赌徒,可桌上的筹码却散了一地,骰子和各种工具凌乱地摆在一张张赌桌上。
郁池环顾一圈,没看见人。
“暗中有眼睛。”纪刑用内力感受到了。
郁池点点头,负手而立高声道,“承德钱庄之主约本王来此却不露面,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郁池话音刚落,就有磅礴的内力袭来,内力没有攻击性,郁池没躲,冷眼注视前方没有一丝惧色。
“齐王好胆色,竟敢孤身前来。”有男子的声音夹杂内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只带一个侍卫,与没带有何区别?
郁池嗤笑,“此地是江南地界,本王的封地,本王在自己家何须那么多侍卫?”
“哈哈哈哈,有趣。好,本座今日就见你一面!”
赌坊大堂里摆的赌桌被内力一张张被堆起,直到堆成一个需要抬头仰望的高台,随后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在高台之上。
男子身姿修长,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因为他的眼前蒙着一条二指宽的绸带,绸带被他系在束发用的白玉簪上,如纱的白衣被风轻轻吹起,倘若换个地点,不在赌坊之中,其姿态翩然若仙。
“齐王,请上座。”承德钱庄之主,请郁池上来说话。
郁池看了眼他用桌椅板凳堆起的高台,总觉得自己踩一脚台子就会塌,但他还是上去了。
等他上去郁池才发现每一脚都很实,不会有晃动,同时控制这么多东西还能轻松地与他说话,足可见其内力之深。
待站上高台,郁池与他面对面发现眼前的人肤色如雪,不是正常人皮肤白皙娇嫩的白,他泛着不正常苍白,这种白没有血色,经常出现在已死之人身上带着死气。
“你就是承德钱庄的主人?”
“听齐王怀疑的口气,是觉得本座不像吗?”
“对。”郁池拉来一把椅子优先坐下,“本王以为经营承德钱庄的人,会是一位老谋深算的狐狸,你比本王想象中的年轻,也比本想想象中的……”
郁池想说他面色虚弱,可现在他却还在操控用赌桌堆积起来的高台,毫不见疲色。
承德钱庄之主蒙着薄纱绸带的眼睛,轻扫郁池,猜出他想说什么,“多谢齐王关心,本座的身体暂时无碍。”
“没关系就好,本王可不想合作伙伴的身体出现问题,我们还有更长远的计划不是吗?”郁池隔着纱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到底瞎了还是没瞎。
“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燕屈。”
“哪两个字?”
“燕京城的燕,头盖尸体的屈。”
郁池说,“你的自我介绍都带着死气,与你合作的人会不会成为你名字里的尸体?”
燕屈大多数是听人汇报郁池,今日见面交流发现他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
“齐王殿下放心,今日本座亲自前来代表承德钱庄最大的诚意。”
“也对。”郁池取出竹萧,放在手中细细摩挲,“传闻承德钱庄之主从不见人,外界谁也不知你的名字和外貌,今天本王全部得知,也算第一人。”
燕屈同样取来张椅子坐下,面对当朝亲王他一不行礼,二没有身为普通草民的自觉,和郁池并肩坐下也不认为有何不妥。
郁池不在意,他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见到了人,“本王还有疑问,请你解答。”
燕屈:“但说无妨。”
“你为何会主动派朱权来接近本王,真的只是为了本王来日登基,割让江南几座城池给你们吗?”
郁池说,“德钱庄经营赌坊青楼,连贩卖人口的业务也遍布整个夏国,会缺江南这几块地?”
郁池的问题很尖锐,可以说是在怀疑燕屈当时的用心。
燕屈却依旧平静地说,“对齐王殿下来说只是几块城池土地而已,可对承德钱庄来讲,江南富庶,最适合我们钱庄发展。”
郁池笑笑,没说信不信,“第二个问题,本王和皇兄的关系,之前几次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有没有你们钱庄从中推波助澜?”
郁池和郁苍的关系,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民间闹起来。
虽然民间的百姓总是会对皇室的事格外在意,把他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可每次都闹得那么大又深远,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重要吗?”燕屈反问,“不管是与不是,都不影响钱庄与王爷的合作关系。”
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郁池和承德钱庄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他下不去,只能和这条船一起沉浮。
郁池把竹萧拿在手里,轻轻敲击掌心,“是不重要,可本王就是好奇,你也知道一个人如若有疑问得不到解答,会很难受。”
你们若真的散布谣言,做幕后推手,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264章 既然来了江南,就别想活着离开!
郁池从赌坊出来坐上马车。
他小心地把竹箫放好,随后将马车上的茶具掀翻。
“燕屈此人,心机深沉,本王问他的问题他想回答便回答,不想回答就堵回来,我看他不仅没把本王放在眼里,甚至还在算计别的事!!!”
郁池在马车里发火,纪刑让别的暗卫赶车,自己走进马车车厢帮他把茶具收起来。
“你别摔这么碎,还得我来给你收拾,等瓷片踩到脚,你伟大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了?”
纪刑的语气满是阴阳怪气,尤其是“伟大的计划”五个字,一字一句咬得很重,可收拾起破碎的茶杯瓷片却很小心,连细缝处都没放过。
郁池深呼吸,掀开马车帘往外面看。
纪刑说,“你说吧,我让人盯着呢,这条街很空,有人靠近外面的人会通知我。”
郁池这才憋不住,又把手边的文书架子全拍地上,
“本王之前以为,他们只是想要皇兄的命,与其让他们找别人,让皇兄陷入被动,不如本王给他们一个机会,顺带把黄鹏义、庞西园这种蛀虫抓出来,将他们带离燕京城。”
“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是要皇兄的命,还想报复我和皇兄,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们步步为营?”
郁池越和承德钱庄接触,就越是发现他们不简单。
“算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现在既然来了江南,就一起去死吧!!!”
郁池算着时间,金鳞卫发去皇宫的信也有一段时间,按照皇兄处理政务的速度,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来江南的路上。
他得在皇兄来抓他之前,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纪刑替他捡文书的动作一顿,“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对!”郁池心意已决,“从出燕京城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打算这么做了,纪刑你这几日盯紧燕屈,别让他跑了,本王也会用一些事情吊着他,让他离不开江南!!”
郁池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外面下起蒙蒙细雨。
另一边。
白曦收起自己的能力,和郁苍说,“漂亮宝贝,我看见郁池从赌坊出来,他去赌钱了吗?可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我看他的人从马车里面丢出来许多瓷器碎片,像是被郁池砸碎的,难道他赌钱赌输了?”
白曦水可以找人,可以看见东西,却听不见他们说话。
郁苍听到白曦说赌钱,面色微变,“你确定他是从赌坊出来的?”
“对,赌坊两个字我不会看错的!”白曦抢过郁苍批奏折的笔,歪歪扭扭写下“赌坊”两个字。
笔迹虽然丑,可字确实没写错。
“朕不是质疑你看错字,是郁池从赌坊出来很奇怪。”郁苍说。
郁池没有嗜赌的习惯,甚至厌恶赌博,之前向他请示惩治承德钱庄时,就抄了不少赌坊,言语中深恶痛绝这种东西害得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卖儿卖女。
对了,承德钱庄。
郁苍迅速抓住重点,一个念头盘踞心头,并迅速与其他线条连上,郁苍掀开马车窗帘喊道“阙火!!”
“属下在。”阙火骑马来到马车边,“皇上有何吩咐?”
“去,牵一匹马来,丢掉马车,丢掉重物,全速前进出发江南!!!”
阙火好奇郁苍突然的命令,但还是迅速把马准备好。
郁苍走下马车,想向白曦伸出手又碍于什么顿住没举手。白曦见郁苍下马车时神色不对,哪能不知道出事了,所以她也没想太多,下意识伸手要人扶她。
郁苍见状,赶紧把她扶下马车。
“朕需要赶路,接下来的路朕带你骑马可以吗?”
“当然!”白曦催促,“还等什么,赶紧把我抱上马!”
郁苍两手托起白曦的腰抱她上马,随后自己翻身而上,他记得跑马风大,如今虽是夏日可也到了尾声,虚虚将披风遮住她,尤其是女子最容易受寒的腹部。
“阙火,大部队在后,你与金鳞卫随朕先去到江南边陲!”
郁苍要急行军。
江南齐王府。
计划实行前夜,郁池约太后小酌赏月。
太后几次想约郁池吃饭,他都说没空,还避着她不跟她见面。
两人尽管一起住在齐王府,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不欢而散。
太后应约乘船坐着画舫,在夜色中一边小酌吃菜,一边赏月。
“池儿,我们娘俩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郁池替太后倒酒,“自上次母后离开燕京城后,就没有再坐在一起吃饭,想想那会还是春天,如今夏天都快过去。”
“原来这么久了啊。”太后饮下郁池倒的酒,“时间过得真快,哀家回忆起你小时候路都走不稳,还要跟在你皇兄后面,摔了几次都要追上你皇兄,让他抱你。”
“是吗?”郁池嘴角牵起笑意,“皇兄会不会嫌弃我很烦?”
“不会。”太后望着头顶的月亮,想起自己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