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蜜桃味
竹子乌压压地倒下去,江采霜的身体也从半空中跌落,她坠落时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几丈远的地上。
江采霜燃起数个符纸丢向妖物,许多符纸悬浮在妖物周身,她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原来是一只螳螂妖。”
通体翠绿,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大。身上是一层又一层的竹叶叠在一起,前臂锋利如镰,怪不得能在石壁上留下那么深刻的痕迹。
它一见到光亮,便迅速陷入狂躁状态,摆动身体将其扑灭。
仿佛被激怒似的,螳螂妖让整个竹林都开始剧烈摇晃,它则是隐匿在这些乱象中,企图从正面刺穿她的心脏。
江采霜以灵力催动捉妖星盘,挡在自己胸前,接下了这一击。
与这等妖物近距离对战,连它身体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让人心生恐惧。
江采霜面不改色地刺出桃木剑,刚好刺在它身上交叠的竹叶缝隙之中,灌注灵力猛然转动,挑起数片巨大的竹叶,哗啦啦落在地上。
直接刺上竹叶无法伤害到它,但是这些罅隙却是可乘之机,看来这些地方就是它的弱点。
竹林中狂风大作,妖物受伤怒而后退,从竹林中卷起更多竹叶,为它填补身体方才的缺损。
“不好!”
这里的竹叶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继续在这里与它打斗,它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螳螂妖出手如风,力大无匹,还能够随时悄无声息地隐藏在竹林中,实在难以对付。
江采霜跟妖怪交手了数个会合,燕安谨才姗姗来迟。
两人一人手持桃木剑,一人手持十八骨昆山琉璃玉扇,后背相抵,齐心合力,对抗这只螳螂妖。
有了他的加入,起码不用担心身后的偷袭,江采霜的压力小了不少。
“它怕火。”燕安谨低沉的嗓音近在耳畔,在这样凌厉的风声中,听起来依旧温柔轻缓,让人心中不自觉便安定下来。
江采霜暂时放下成见,与他说了自己的计划,“待会儿你配合我。”
燕安谨愉悦轻笑,语调漫不经心,“任凭道长吩咐。”
妖物再次正面袭来,这一次的攻击比之前的还要凶猛,它快速挥舞着爪镰,残影阵阵,欲把江采霜切成碎片。
江采霜这次并没有直接迎上它,而是早有准备地一跃而起,抓住高处的竹子稳住身形往下看。
在她跃起到半空的一瞬间,燕安谨的背影便直直地暴露在妖物的镰刀下。
看他仍无动作,江采霜不免为他捏了把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红衣男子衣袂翩然地转过身,与此同时,一阵纯正而强大的热意喷薄而出,火焰几乎将妖物整个吞噬。
妖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庞大身躯狰狞地昂起,试图扑灭自己身上的火。
江采霜睁大眼睛望着下面这一幕,瞳孔中倒映着烈烈火光,还有一旁颀长俊美的男子。他长眸冷淡疏离,柔顺的乌发随风飞舞,红色衣袍几乎要一同融进火中。
江采霜心跳猛然漏了半拍,她松开手,跳到了妖物背后。
趁妖物正为前面的丹火而狂躁不安,江采霜打开腰间挂的小葫芦,催动丹火形成的火链,如绳索般缠在妖物身后。
两条火龙前后夹击,蜿蜒的火线连在一起,妖物身上的竹叶化作一片片飞灰,消散在风中,它的身体也在迅速缩小。
妖物仰天尖叫一声,朝他们虚掷一击。趁二人躲避,妖物迅速往竹林深处逃窜,身上被火烧化的竹叶不断剥离,掉落了一地。
江采霜二人紧随其后。
参天翠竹一路倒塌,他们需要躲避从各个方向砸下来的竹子,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追到竹林边缘,妖物正要逃出去,却像是猛然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一般,不得而出。
此时妖物身上的丹火越烧越旺,身体涌出大片大片的烧焦竹叶,江采霜猛地一踏地面,提剑刺去,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竹叶,终于抵达中心,却刺了个空。
那妖物见自己逃不出去,便舍弃了身躯,幻化成一只小竹螳螂,消失在了漫漫竹林间。
在这样繁盛浓密的竹林间,想要找到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竹螳螂,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这次虽然没能除掉它,却也重伤了这只妖物,它短时间内应当没办法再出来害人。
江采霜长舒了一口气,收起桃木剑,走出了竹林。
离开竹林的时候,燕安谨手一挥,从竹林附近收走了什么东西。
方才那妖物想要逃出竹林,却仿佛撞上了什么屏障,应该是他提前设下了阵法。竹林中的打斗声激烈,却没有引来康平伯府的任何人,应当也是这阵法的功劳。
为了避免螳螂妖再次出手害人,江采霜像上次一样,在翠竹林附近留下了法阵,只要妖物触动,她手腕间的三清铃会立刻响动。
离开康平伯府,江采霜乘着夜色回家。
她一路飞檐走壁,身旁一直有道影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江采霜实在忍无可忍,握了握拳,回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朦胧月色下,燕安谨沿着屋脊,缓步向她走来。
他来到她身边,眉眼清隽如画,温声道:“道长可还记得,明日是去俞家绸缎庄取衣裳的日子。”
经他提醒,江采霜才想起来,之前他们在绸缎庄订做了衣裳,明日恰好该去取了。
取衣裳倒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借机打问俞静衣的消息。
江采霜偏过脸,只盯着他身旁的屋檐瓦片,却不看他一眼,“我自己去取,不劳你费心。”
“道长可有信物?”燕安谨嗓音含笑。
江采霜这才想起来,因着当时是给他做衣裳,信物自然交予他。
若是自己单独前去,没了取衣裳的由头,店小二不一定愿意跟她说实话。
“把信物给我。”江采霜手心朝上,朝他伸出手。
燕安谨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浅浅的气息声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温柔,“今日来得匆忙,没将信物带在身上。”
江采霜不满地瞪向他,后者却只是好脾气地冲她笑。
于是江采霜抿紧唇,赌气般开口:“是我付的银子,信物该由我保管。”
“那……”燕安谨打量她的神情,试探道:“在下即刻去取?”
江采霜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算是默认。
“也好。”燕安谨掩下唇边失落,转身,朝着定北王府的方向走。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远,他的身形晃了晃,重重地咳嗽了两下。
燕安谨背对着她,清瘦修长的背影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他弓腰,咳得越来越重,江采霜眉心的小山也越堆越高。
夜风寒凉沁骨,江采霜最后到底还是不忍心,变了主意,“罢了,明日巳时,俞家绸缎庄见。”
撂下这句话,江采霜便提气跳下屋檐,身影在夜色下几个起伏,消失在视野中。
燕安谨站在屋脊高处,赤色衣袍飘扬在夜风里,形单影只。
他再次掩唇咳嗽,殷红的薄唇染上血色,脸色如同易碎的瓷器,苍白而脆弱。
刚才并非是故意伪装出来的虚弱,他本就不能动用太多力量,却在短时间内用了三次丹火,打破了身体里灵力和妖力的平衡,致使两股力量横冲直撞,经脉断裂。
燕安谨拭去唇边血迹,若无其事地离开。
翌日,江采霜再次来到俞家绸缎庄。
燕安谨化作谨安的模样,早早地等在附近,见她并非自己一人前来,眸光微闪。
他狭长的桃花眸熠熠,唇边扬起清浅的笑意,嗓音温和如初,“道长来了。”
江采霜这次和堂姐一同前来,挽着堂姐的胳膊,冲他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进了铺子,店伙计一见人就认了出来,忙从后堂取了衣服出来。
“这就是二位几日前订做的衣裳,您可以试试看合不合身,哪里不合适再叫绣娘来改。”
燕安谨递去信物木牌,“不用试了,劳烦差个人送到巷口的马车上,挂了銮铃那架。”
“好嘞。”
伙计正勾对账目,江采霜适时走过去,“小二哥,上次来就想问你,你们少东家,是不是有个姐姐?”
伙计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这,我这当伙计的,也不好说东家的事。”
一旁的江采青听见了,眼睛转了转,说道:“你放心,我们并没有恶意,若是你愿意透露一二,我们可以把你们铺子新出的料子都收了。”
伙计犹豫不决,“这……”
“你们店生意不好吧,若是再开不出几单生意,怕是都要关门了。”
伙计面露难色,“客官说的是,店里生意确实不太好。你们打听我们东家的事,是想要做什么?”
江采霜回答道:“我有个朋友是俞家小姐俞静衣的故人,托我来捎个口信。”
听她喊出了俞静衣的名字,伙计对他们的防备也卸下不少,“我们少东家的确有个姐姐,不过三年前就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江采霜惊诧道。
“是啊,”伙计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听说是给一户人家送订好的衣裳,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就连去年老东家过世,姑娘都没露面。”
“那怎么不报官?”
“我们少东家不让报,说是姐姐嫁到外地去了,不用管。还不让我们把这件事往外说。”
江采霜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什么弟弟?姐姐失踪了居然都不放在心上?
从那日初见来看,这弟弟分明就是个只知道吃喝赌/博的二世祖,俞家偌大的基业自从交到他手里便日渐衰落,怕是过不了多久,俞家绸缎庄便会消失在汴京城。
“那你可知道,俞静衣最后是去哪一家送衣服?”
伙计摇了摇头,“我来这里上工不久,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以前店里的庄掌柜,他如今应该是去了云来酒楼。”
江采霜眼眸微微睁大,“云来酒楼?”
赵大壮和林娘不就是在云来酒楼帮工吗?
“正是。”
江采霜和堂姐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谢过店里伙计,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她们按照诺言,订了一大批料子,过后会派侯府的人前来取走。
江采霜想了想道:“姐姐,我们去云来酒楼打听情况,正好顺便帮赵大壮的娘子找回丢失的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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