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蜜桃味
江采霜找着找着,便发现了一处不对劲,“屋里好像已经被别人先翻过了。”
每次她正要去犄角旮旯里找东西,便会发现那里已经被人翻过。
就算屋里曾发生过打斗,也不会连方枕都被人翻开,这明显是找什么东西的痕迹。
燕安谨安静打坐,“这是一处。”
江采霜原本还担心是悬镜司的人找线索时翻的,听燕安谨这么一说,便知道不是。
悬镜司行事谨慎,怎会贸然破坏案发现场?
想到这里,江采霜有些不好意思地咕哝道:“那我在这里乱翻,不会影响你们办案吧?”
燕安谨薄唇微扬,“悬镜司已经将这里的东西都看过了,道长自便就是。”
江采霜彻底放下心,在屋中翻找。
不过众人被困于望天楼,所以才留宿在此,屋中留下的生活痕迹并不多。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屋中传来江采霜惊喜的声音,“我知道了!凶手是从外门逃跑的。”
“为何?”
“通往走廊那扇门有刀撬的痕迹,我猜是你们进来时留下的。”
“为何不是凶手留下的?”
“如果凶手有刀,直接把崔兴杀了就是,何必费那么大力气将他推进水中?而且,这么细窄的门缝,只有官府的刀才能从中穿过。”
普通的刀哪有这么纤薄锋利?
这点放在平时,江采霜兴许不会注意到。但她看了许多燕安谨送来的卷宗,知道破案有时靠的就是这些常人看不到的蛛丝马迹,所以会更加留心些。
“的确,”燕安谨桃花眸弯起,目露赞赏,“悬镜司得知消息,便分两路包抄,一路去守外门,另一路则是破门而入。”
撬门的痕迹,的确是悬镜司留下的。
可外门通往外面的回字游廊,与整个三楼都是连通的,暂时还找不到凶手的更多去向。
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凶手逃跑时必然会被雨淋湿。
如此一来,屋里还剩下两处线索。
江采霜后来推开外门,瞧见附近守着数位悬镜司的人,腰佩兵刃,在寒冷的夜雨中站得笔直如松。
外面的赏景游廊只有个窄小的雨檐,几乎挡不住风雨。他们的黑衣早就被雨水给打湿透了,在脚下形成了蜿蜒的小水流。
江采霜关上门,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得出结论,“凶手杀害崔兴之后,便没再返回屋中,不然会在屋里留下一滩水迹。”
可外门附近的地面上,并没有留下水痕。
“这还能说明一点,凶手是从内门进的房间,而非外门。”
燕安谨肯定了她的猜测,“正是。”
江采霜不禁猜测,“凶手没再返回,是不是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还是说,东西原本就在崔兴身上,凶手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眨眼间,江采霜又有了新的看法。
燕安谨洗耳恭听,“道长说来听听。”
“周力在楼下大喊有人落水,凶手有可能怕被人发现,顾不得再找东西,所以仓皇逃离。”
“道长所言有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屋里肯定能找到一样对凶手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个线索了吧?”
只要找到凶手想要的东西,就能锁定他的身份了。
燕安谨对此不置可否,“道长可还要继续?”
“那是自然。”
一连找到三条线索,江采霜胜负欲越来越高涨,斗志昂扬地寻找最后一个线索。
只是她在屋里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找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燕安谨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已经退出了打坐状态,敛袖站起身,“可要在下提醒一二?”
“不要不要,”江采霜斗志都被激发出来了,自然不愿认输,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定道:“我一定能找到最后一条线索,就差一点了。”
燕安谨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唇边笑意依旧,温声道:“林越梁武问完口供回来了,道长是否想听一听?”
他们二人进屋查看,林越梁武则是按照燕安谨的吩咐,去录众人口供,这会儿已经回来了,轻轻叩了叩门。
“当然要听!”江采霜最后扫了眼床边,床上被褥散乱,床脚放着个装满水的水盆。
刚才江采霜嫌臭,便没靠近那个水盆,只是粗粗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了这个水盆,床边再无其他线索。
她跟着燕安谨去了一个空房间,听众人口供。
首先是调查了伯府上下一干人等,林越禀报:“崔兴近几年一直住在康平伯府,和伯府一家来望天楼赏玩,独自住在三楼廊道尽头第二间。据证人周力所言,案发时是夜里子时初刻。”
“今天晚上,见过崔兴的有三人。分别是康平伯夫人,她身边的奶娘,还有于公子和一个婢女。”
“传她们上来。”
“是。”
伯夫人和奶娘被叫进屋,孩童的哭叫由远及近,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这孩子如此能哭,也不怪周围其他人都没听见崔兴屋里的打斗声。
林越皱眉,“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伯夫人将孩子递给奶娘抱着,讪讪道:“这孩子不认生,给别人抱怕他哭闹。”
“让他去别处哭去。”
“是,是。”
奶娘先退到隔壁去哄孩子,只留了伯夫人来回答问题。
隔墙的婴孩啼哭,丝毫没有影响到燕安谨,他淡声问:“你是何时见的崔兴?”
“约莫酉时。我正跟文彦说话,崔兴从外面回来。文彦跟他起了争执,后来孩子哭闹起来,文彦就走了。”
江采霜曾与伯夫人打过照面,所以她刻意躲到了格门后面,没有露面。
听到这里,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时辰。
今天去看采薇姐姐,陪她吃了顿饭,后来闲聊了会儿才听见争吵声,差不多就是酉时刚过。
“崔兴没有离开?”
伯夫人面露尴尬,“崔兴、崔兴继续留在我这儿,跟我说话。”
“只是说话?”
伯夫人神色紧张,思虑片刻道:“他跟我要一间地段好的铺子。我手头紧,便跟他周旋了一会儿,之后我答应回伯府之后给他,他就走了。”
“从那之后,你便再也没见过他?”
“再也没见过。”
“子时你在何处?”
“在屋里哄幼儿,满屋子的婢女奶娘都在。”
伯夫人下去后,梁武叫来了伯府的婢女,名叫小梅。
小梅是从江府出去的,是江采薇的陪嫁丫鬟,江采霜曾在姐姐院子里见过。
她紧张地跪在地上,被问及何时见过的崔兴,瑟缩着答话:“奴婢、奴婢记不清了,公子让奴婢晚些时候给表公子送解酒茶,奴婢便煮好茶送了过去。正好碰到表公子从外面回来,让奴婢给他打了一盆洗脚水。”
江采霜立刻想到屋中那只空茶壶,里面并没有装什么茶水。
至于床边盛了水的木盆,应当就是洗脚水。幸好她当时没有靠近。
“之后呢?”
小梅支支吾吾道:“之后就没了,奴婢、奴婢就走了。”
虽然眼前这个婢女不像是能独自杀害崔兴的,但燕安谨还是问了一句:“子时前后你在何处?”
“奴婢跟其他下人住在一起,在少夫人对面的雅间。”
除了伯府的人以外,晚上还有几个公子哥见过崔兴,几人素来是狐朋狗友,被风雨关在望天楼里也不安生。正好有人来时带了酒菜,几人便去了那人的雅间,大吃大喝,直到酩酊大醉才回去。
这几人吃酒的时间在酉时到亥时,崔兴回去的时候是亥时过半。
他回到雅间,正好遇上小梅进来送解酒茶。
侍卫进来禀报:“于公子回来了,还是没找到崔公子。”
于文彦和悬镜司的人一起寻找崔兴的下落,除了五楼以外,其他地方都走了个遍,雅间也都问过,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崔兴。
于文彦浑身湿透,青衣不停往下滴水,头上的发冠都被雨水打歪了。他在外面稍微擦了擦身上的雨水,才走进屋中。
“公子找了大半夜,辛苦了。”林越适时让人递上一杯热茶。
“不辛苦,只是人还没找到……”于文彦叹了口气,接过热茶一饮而尽。
林越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到现在都没找到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燕安谨大致问了几个问题,于文彦的回答跟之前伯夫人的说法都对得上。
他夫人新有了身孕,不能太劳神,夫妻二人早早就歇下了。
“你为何要让小梅给崔兴送解酒茶?”
“在我母亲那里的时候,崔兴说待会儿要去万公子的雅间吃酒,我担心他醉后生事,便随口吩咐了一句。”说到这儿,于文彦面露几分尴尬,“我那个表弟常常醉后无状,惹下的祸事不少,所以我才有此想法。”
“子时你们是否听到了什么动静?”
于文彦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夜里雷雨声重,我那表侄儿又彻夜哭嚎,我睡前在耳朵里塞了布条,没听见什么动静。”
这一点有悬镜司的人作证,当时他们拍门拍了许久,于文彦才睡眼惺忪地从里面打开门。他耳朵里的布条那时还忘了取下,被人提醒才想起来。
待这些人都下去后,江采霜才从隔扇门后面走出来。
她摘下兜帽,掩唇打了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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