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星霜
“先有人偷袭。那人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老张才有机会逃跑。”辰时雨眉头一皱，喃喃道：“他们应该是一伙的……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她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怎么说？”蔺封饶有兴趣地问道。
辰时雨慢慢捋顺了逻辑：“两个小队都出现了内鬼，一个目标是你，一个是余小亮。共同点是他们想杀人，想杀的还都是军区的人，因为他们觉得你们威胁最大，要最先除掉。
而老张做的是什么？他切断电源，可是你们的人身上都有自带的战术手电，他破坏通风设施，短时间内却并不会给大家造成伤害，就像现在，我们还活着，没有感觉呼吸困难。”
蔺封好像听懂了：“你觉得老张不想杀人，而且他针对的是所有在矿洞下的人，他想倒逼我们离开矿洞？放弃探索？”
“这可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而已。”蔺封摇摇头，在辰时雨的指挥下转过一段弯道，“两个计划同时进行，多重保险。”
“不对，”辰时雨摇头，“如果他们知道彼此的计划，我们队的内鬼最先瞄准的目标不应该是余小亮，应该是有夜视能力的我！”
蔺封微微偏了偏头，辰时雨在他耳边说话，呼出的气让他耳朵发痒。反正他看也不见路，干脆闭上了眼睛。从进入金石城开始，遇到的每一个人的反应，肢体动作和微表情都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重现。再到下了矿洞，种种意外慢慢串联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
“老张十分了解矿下的情况，他如果想通过破坏电力的方式让我们无功而返，不必等到‘我’的死讯才行动吧？”
这也是其中一个难以解释的疑点。但辰时雨有一种诡异的直觉，老张不是不想提早行动，他只是等不到机会。“因为我一直在盯着他。他太冷静了，让人觉得古怪。唯一让我分心的时刻，就是小队里出现了叛徒。”
但这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辰时雨只能暂时按下不表。“所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有可能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他宁愿做多套方案，而且互相不告知执行者其他的方案。要么，不止一个人推动了这件事。”
“都有谁希望你死在矿洞里？”辰时雨轻声道。
重重算计，为的当然不是辰时雨的命，她要不是突然提出加入，眼下还在城里跟着金磊吃香的喝辣的。这么多意外，要么是想杀蔺封，要么是想破坏击杀冥王蜈蚣的行动，最有可能的，是两种目的兼而有之。
“很多吧，”蔺封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太多了不好猜。”
军区想在金石城建造一个武器工厂。在军区掌握的各个矿区之间的交通不甚方便以后，金石城就成了一个绝佳的战略地点：一、它能提供常用武器所需的大部分矿产；二、金石城保有一定的秩序，大半个市区已经被清理出来，能组织人员进行正常的生产经营活动；三、金石城距离方舟很近，便于武器运输，也便于生产线的转移。
但蔺封知道，就连目前看上去对武器工厂的建造十分支持的金大维都有着杀自己的理由。
莱诺军区是个庞然大物，在污染发生前，金石城这样一座边陲小城从未入得军区的眼。相应的，军区要想插手金石城的内务，简直是易如反掌。光是军区掌握的异能者的数量，就数十倍的碾压于金石城。
金大维要是不敢明着拒绝军区，通过向军区展示“矿山被污染动物占据，连蔺封这样的人都死在矿洞里”的事实，也很有可能让莱诺军区放弃武器工厂的建造计划，撤出金石城。
更何况军区内部知道他来金石城出任务的人就不知凡几，他们其中想要他蔺封这条命的人，恐怕一只手也数不过来。
这样一看，他的人缘实在不怎么好。
不过他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把对他来说重要的人都分到第二小队去了。如果一切顺利，等他们下到矿下，一切都该解决好了。
辰时雨不满他的言谈模糊。这也是差点弄死她的人！说不定还和上辈子在外城水源里动手脚都是一个人。她尽心尽力的分析，只换来蔺封的含糊其辞。
她抿紧了嘴角，一言不发，差点让蔺封一头撞在石壁上。
“好了好了，”蔺封妥协道，“我有了头绪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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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略带不安地驾驶着矿道专用运输车向着深处行驶。他和余小亮赶到配电室的时候，老张正要把备用电源的线路也破坏掉，赵诚当即按住了他。两个人一番捣鼓，总算启动了备用电源。
现在电力已经恢复了，通风机也正常工作起来。老张也被打晕捆好——不打晕他总想着自杀。只剩下平安接回和污染动物缠斗到矿洞深处的蔺封和辰时雨，这次行动才算既惊又险但好歹能够收场。
队长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他忐忑地想着，余小亮突然叫道：“脚步声，我听到了脚步声！”
“但是，只有一个脚步声……”他喃喃道。
赵诚的车子停下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着矿道尽头，忐忑地等待着那边的人露出真容。
是队长！余小亮露出一个又像笑又像哭的表情，难道保安姐姐她……
蔺封的身影彻底踏出那片阴影，趴在他背上的辰时雨才终于现身。
“太好了太好了。”余小亮也没注意到自己一连说了多少个太好了，他眉开眼笑，脸蛋上就露出一左一右两个不算很深却圆圆的笑涡。
“开过来，愣着干什么。”蔺封停住脚步，语气里带着懒洋洋的笑意，“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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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雨刚在车上坐好，后背就挺直了，视线一寸一寸扫过车上的众人。
来时满满当当的一大车人，现在除了军区小分队外，只剩下江帆、彭连栋和被放在角落里的老张了。
余小亮看到她的动作，解释道：“我和赵哥回去的时候，那些被留在矿道里的人已经不见了，但是没见尸体，应该是自己上去了。”
辰时雨面上凝重的表情不变，只是把视线移到了余小亮的背包上。
余小亮被看的手足无措：“怎、怎么了？”
辰时雨视线发直，喃喃道：“有吃的吗？”她的胃绞痛不已，很有一种立即从生存值商店兑换几份浓缩能量液下肚的冲动，可一想到每次都不够用的生存值，又生生的遏制住了。
她觉得自己和异能者虽然都实现了身体强化，两边的能量供给可能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没道理异能者打完架若无其事，自己却饿的能吞下一头牛。
余小亮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辰时雨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脸色苍白，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江帆扶着她的肩膀大力摇晃：“雨姐，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除了腿上的伤，是不是还有什么内伤？”
直到余小亮从包里翻出两条军用压缩能量棒来，犹豫着递给辰时雨：“只有这个，它有点难吃……”
辰时雨火速接过能量棒，撕开包装袋就塞进了嘴里。
江帆在一边嘘寒问暖，一会儿说：“雨姐，你不噎得慌吗？这里好像没有水。”一会说：“这个能量棒是不是咯牙？”
等辰时雨吃完了这两条，像饿狼一样绿幽幽的目光又投向了余小亮以后，余小亮老老实实的把包里剩下的能量棒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江帆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上面的能量标签，又十分担忧地问：“雨姐，吃这么多会不会撑死啊，这个是压缩食品。”
辰时雨恢复了点力气，一巴掌把江帆推远了：“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蔺封双手抱臂，斜倚在车座上，忽明忽暗的矿灯从斜上方打下来，斑驳的光影让他的侧脸标致如大理石雕塑。
“好吃吗？”
他语气里难得的掺进了一丝好奇。
吃人嘴短，迎着余小亮要发光的眼神，辰时雨昧着良心说：“挺好吃的。”
余小亮一抚掌：“ 保安姐姐，你太适合来我们军区了！”他兴奋地看向蔺封，“队长，正好保安姐姐在找工作，能想办法让她加入我们小队吗？”
蔺封修长的眼梢一横，顿了五六秒才说：“待遇不行，不建议入职。”
第27章 金石城
一大清早下的矿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辰时雨受了伤，江帆背她回去休息。临走前，她再三嘱咐蔺封，有什么发现一定要通知她。
她离开后，蔺封身边站过来一个高瘦的男人，他茶色的瞳孔在半长的金色卷发的掩映下显得十分柔和，然而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漠：“这是本次行动所有人员名单。标红的是已经查明的叛徒，蔺少校，你可以勾掉解除怀疑的对象，也可以标注需要格外关注的人员。”
蔺封接过钢笔，把余小亮、赵诚和辰时雨的名字抹掉了。
他笔尖稍稍停顿，落在一个名字上。“珀西，哪怕出于节省油墨的角度，你也不应当把自己的名字列在上面。”要表演一幕“我查我自己”吗？
“少校，我也在矿下。”珀西淡淡地解释道。“不能排除我的嫌疑，名单上自然有我的名字。如果您不希望我主导此次调查，可以向军区申请换人。”
蔺封冷淡地把名单还给他：“不必了，我十分信任珀西中尉的人品。”
他的话是夸赞还是讽刺，珀西心知肚明，他不理会蔺封的阴阳怪气，转身欲走。
“当年做伪证的人如今也能在审判庭就职，真是好笑。”赵诚挡在他面前，用讥诮的声音说道。
珀西一僵，随即毫不犹豫的走开。
余小亮在附近徘徊许久，终于找到时机凑上来说话。“全队的压缩能量棒都被吃光了，我刚刚申请了一箱，队长你记得批。”
余小亮很少吃军区发下来的压缩能量棒，也从来没遇到吃光了要请上头往下拨的时候。所以今天才发现，这东西好像还挺贵，需要审批才能拨下来。
“嗯。”蔺封垂眼不知道在看什么，意味不明地答应了一声。
“那个……珀西中尉会调查保安姐姐吗？”余小亮还站在原地没动。
“不会。”
余小亮高兴起来：“是吧，她是我们自己人。……队长，你们两个是不是以前认识？”
蔺封终于从仿佛塑像一样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他挑眉看了余小亮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具伪装成你的尸体，我看了都差点被唬住了。但是保安姐姐一眼就看出不是你。我后来问过了，她说那具尸体比你矮，”余小亮咋舌道，“……2.7厘米。”
“她的异能和眼睛相关，你忘了吗？”蔺封似乎是觉得疲惫，神色恹恹道：“她不是镜海大学的保安，别这么叫她了。我们也……不认识。”
余小亮总觉得队长最后几个字，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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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意的房车内饰改装好了，至于她要求的外部装甲，金磊还在为她收集材料。
辰时雨现在就躺在房车上的折叠床上，手里摊开一本书。方如意踩着椅子往墙上挂上一副挂画，画的主体是个飘雪的深井，一个小女孩蹲在井底，痴痴地伸手拢着井口透下来的一缕光。
画面整体色调偏暗，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和阴沉，反倒像黑夜中的灯塔、灰烬里的火星那样，有种别样的希望。
“时雨姐，我挂正了吗？”她扭头问道。
辰时雨放下书。“最左边比最右边高0.4厘米。”
“啊？”方如意眨了眨眼。
“正了。”辰时雨改口道，“下来吧。”
辰时雨把视线重新落到手里的书上。她其实并没有在看书，而是在学习刚解锁的【废土生存指南（二）】的课程。指南（二）中的知识已经涉及了一阶和部分二阶的污染生物，详细解释了它们的习性、弱点和攻击方式。
完成这部分课程的学习以后，辰时雨可以解锁【弱点标记】这个奖励，她已经在对付冥王蜈蚣的时候使用过了，十分实用的技能。
但这次没有系统出手预支奖励，她必须牢牢的把所有相关的污染生物的信息全部背下来，才能解锁奖励。背到烦躁处，辰时雨也会想着，要是能全部背下来，那有没有【弱点标记】这个奖励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记下了这些污染生物的弱点了。
其实她也知道，两者直观程度差距之大堪比平面插画和立体模型。当时在矿道里面对污染冥王蜈蚣时，它身上的致命处可是被清晰地勾勒出线条来。要是抛给辰时雨一段“冥王蜈蚣的心脏管位于消化道的背面，由来自背板内壁的皮肤悬挂起来，呈一根纵行的管状血管……”
那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对地方。
她假意翻过一页手里的书，继续记诵这些新知识。
方如意凑过来，愣了愣：“时雨姐，你看得好认真，半天才翻一页。”
辰时雨和书中插画上倒着的人脸大眼对小眼，沉默了一瞬道：“不用那么委婉，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书拿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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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雨是在第二天得到了蔺封传来的消息。金磊还想给辰时雨弄个轮椅来，辰时雨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健步如飞。
治愈凝胶的确好用，不过，辰时雨本身的伤口愈合速度也不赖。
走进约定好的房间，她有些吃惊。这里明明是个会议厅，却被改造成了一个微型法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