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星霜
“我要让行动处的人把你们都抓起来!”管俊良见无人帮他,愤怒地威胁道。
“谁要吩咐我们行动处做事啊?”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在管俊良头顶上空飘来。
管俊良侧过头向上看,一件黑色的风衣慢慢出现在他视野里,再向上,就是一双带着几分蔑视与玩味的眼睛,眼尾的羽毛刺青妖娆诡谲。
“乌乌乌……乌鸦!”管俊良记得他,不久前就是这个人抓走了他的表哥,强行扭送表哥去西区服劳役,明明他只是失手重伤了一个普通平民!
管俊良咽了一口唾沫,脑海里不可控制的闪过表哥被揍的不成人形的模样。
“没有……不是……”管俊良慌乱道,脸颊的肿痛突然提醒着他,现在犯错的不是自己,是别人!他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勇气,理直气壮起来,“乌鸦专员,这个女人打我,把他抓去西区种土豆!”
乌鸦看了一眼辰时雨,又看了看管俊良,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你要申请诺亚判定吗?”
方舟的打架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不过若是民举了,诺亚可是真的会作出判定的。
虽说这里的“民”仅仅指代异能者,普通人没资格申请。而且除了要异能者申请外,还要一个有权限的人联通诺亚。
不过但凡在方舟待上一段时间的人都不会蠢到申请诺亚的判定,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两方都被抓去服劳役,只是刑期长短不同而已。还不如彼此放过,实在不服气,下次再打回来。
但管俊良明显不清楚。他坚定道:“我要申请诺亚判定!”
江帆紧张地看着辰时雨,他担心诺亚真的分不清过错方到底是谁。不过眼看着辰时雨一派镇静,嘴角还隐隐噙着笑意,江帆又安下心来。
“好吧,”乌鸦正好有这个权限,他呼唤道,“诺亚,申请判定。”
诺亚的声音很快回荡在任务大厅里:【提请判定方挑衅在先,猥亵未遂在先,惩处劳役期十五天。】
管俊良的脸色变了,不过他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暂时忍耐下去,等着诺亚对辰时雨的判决,这女人先动手打人,怎么也不会比自己的劳役期短。
等了又等,诺亚的声音迟迟没有再响起。
没了?怎么不判决这个女人有错?他明明被打成这样!
管俊良不服气,他颤抖着声音道:“不可能,你是不是贿赂了诺亚,为什么不惩罚你!”
辰时雨用看白痴一样的表情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贿赂一个人工智能。”
“可是……它……你……”管俊良已经语无伦次。
乌鸦好心地帮他解惑:“你又没有受伤,为什么要惩罚这位女士。”
管俊良指着自己的猪头脸:“我怎么没有受伤!”
乌鸦蹲了下来,粗鲁的捏着他的下巴,逼迫管俊良张开嘴巴,嫌弃地看了看,道,“牙齿一颗也没掉,脸有点肿而已,你可是个异能者,这种程度的小伤,用不了一个小时就恢复了。”
说着,乌鸦眯了眯眼睛,“就算去最近的医院验伤,等你约好医生,应该已经恢复好了吧。”
辰时雨在抽管俊良耳光的时候,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否则管俊良一口牙齿恐怕已经一个不剩了,只是声音清脆,看着唬人,她自己心里也爽快而已。
异能者的恢复速度岂是普通人能比的?诺亚的判定当然要根据伤情来,这种对异能者来说连轻微伤都算不上的伤情,还想把辰时雨送去西区服劳役,异想天开!
管俊良彻底懵了,他、他这是把自己送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怕有误会,说一下,乌鸦是行动处的[A级]专员,在诺亚里的权限不是A
第43章 方舟
“雨姐,这个任务怎么样?”
江帆把他们这个新成立的佣兵可以接的任务都筛选了出来,佣兵团也有等级之分,最低级就是他们现在的[D级],这个等级几乎接不到什么报酬丰厚的任务,江帆翻来找去,都是一些护送物资的任务。
他把性价比最高的任务挑出来发给辰时雨。“护送一批从卡罗尔区到方舟的生活物资。我查了以往的任务记录,最多两天之内就能走完这一趟。报酬是100晶核,20佣兵积分。少是少了点,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就这个吧。”辰时雨没有意见,前期的目标就是刷刷积分,提高佣兵团等级,为以后接更高级的任务做准备,D级佣兵团本来就没有什么挑选任务的余地。
“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
把任务定下来以后,江帆本来准备去通知大家一声,方如意正巧拉着庄纤纤走过来,说:“金磊今天就要回金石城了,我们一会去送送他吧。”
佣兵团人少也是个好事,随随便便就聚齐了。江帆顺便把接了任务这个消息告诉两个女孩。“提前收拾一下随身要带的东西,这次不能开房车去,我们得分散坐到物资车上去。”
方如意点头,有些遗憾道:“那好吧……”
众人送别金磊时,金磊有些神神秘秘的把辰时雨拉到一边:“你认识简麒吗?”
简麒,辰时雨记忆力还不错。他不就是蔺封的队友吗?之前他们还在镜海大学见过面,一起把几个教授护送到车上。不过129小队出现在金石城时,简麒就不见了。辰时雨还问起过,余小亮戏说他回家继承家业去了。
“算是认识。你怎么也认识他?”
金磊说:“我当然得认识他了。他是劳德金属在方舟的负责人。”
辰时雨联想到简麒混血的样貌,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是这种家业的话,确实值得继承。
“他是蔺少校以前的队友吧,”金磊回忆着简麒和他说的话。“简麒和蔺少校似乎一直都有联系,他也知道咱们是朋友,所以向我提到了你。”
金磊有些不解地说:“蔺少校好像不希望你来方舟。他以为你会一直留在金石城,但还是嘱咐过简麒,如果在方舟遇见你,就劝你离开。”
辰时雨心头有一根警惕的弦被拨动了。
“还有其他的话吗?”
“没有了。”
辰时雨觉得,蔺封好像知道一些秘密,关于她的。而她正巧,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疑惑。
上辈子,她先辗转来到金石城。又因为撞破易风华派人将丧尸血液混入外城人的饮水这件事被追杀。匆忙逃出金石城后,她来到了号称最适合普通人生活的方舟。
这里的确比其他基地平和许多。辰时雨前世到达方舟已经是污染光雨过后第七个月,方舟行动处处理起犯罪的异能者利落果断,在方舟有很高的威慑力。异能者无缘无故虐杀普通人的频率很低,辰时雨身为年轻女性,也不是非要找到强者的庇护才敢出门,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诺亚看在眼里,普通人不会觉得被冒犯,反而更加安心。
可是方舟终究不是什么圣地。
只是一个更宏伟的金石城罢了。
辰时雨在金石城作为一个普通人被践踏,在方舟也难以幸免。她又从方舟逃了出来,戏剧性的是,从金石城到方舟,辰时雨两次狼狈离开,都遇到了追杀,如果在金石城那次还叫事出有因,那么来自方舟的追杀就有些莫名其妙。
辰时雨确定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值得被追杀的事。前来寻找她的人却比金石城那次更加执着,一直把她逼到不敢再进入任何人类聚居的基地,只能在废弃城市间辗转流浪的境地,直到污染光雨过后的第五年,她无声无息的死在一座破败城市的荒废建筑中。
重生后,辰时雨也反复回忆自己在方舟的行迹。她一直都是个泯然众人的普通人,从未引起过谁的注意。除了,那滴血。
辰时雨坐立不安,她必须要想办法见蔺封一面。
————
医院病床上,蔺封倚着松软的枕头,手背上输着液,正在看一本书。
垂着眼睫向下看的动作,让蔺封锋利的侧脸莫名的柔和了几分,不再让人望而生畏了。
一旁既是医生又是生活秘书的艾琳朝他看了一眼。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男人还浑身浴血,伤口处汩汩冒着血被送到抢救室,脸颊上干涸的血还是她擦干净的。短短几个小时,他又能一身整洁地坐在病床上看书。艾琳看着眼前的画面,总怀疑蔺封是一柄来自古战场的刀剑,战斗时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下了战场,擦干净刀身的血痕,又能被收回刀鞘里,藏锋敛锐。
艾琳总是偷偷望向他,蔺封巍然不动,连手里的书都迟迟不翻过一页。艾琳时不时怀疑他是不是晕过去了,只是还睁着眼睛而已。万一他确实有这样迷惑敌人的本能在呢?
好在他人的到访让艾琳的疑惑有了解答。
来人近四十岁的年纪,头发依旧浓密,穿着一身军装,上衣装饰着硬领,好像这立起来的领子也撑起了他的勇气,让他在进门前那一瞬间的踌躇褪去。
他沉声对病床上的蔺封道:“军区又发现了一处可疑地点,高度怀疑存在秘石。蔺少校,三天后你带队出发。”
蔺封视线依旧落在书本上,淡淡道:“不去。”
路文山脸色变了,他按捺着怒气说:“你要违抗命令?”
见蔺封不说话,他又稍稍妥协道:“赵诚重伤,余小亮又没能觉醒异能。你可以挑几个人补充到小队里,就像以前那样。”
他带着恶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他果真触到了蔺封的逆鳞,蔺封终于正眼看了路文山一眼,他眼中像是藏着深邃幽冷的海,在此刻汹涌起来。
路文山却觉得很痛快,连蔺封你也觉得那些年身边的队友一个个有去无回,比雀湖监狱的死囚犯换代的速度还快,是件可耻的事吗?
在你的心里有把他们当成过队友吗?就不会为他们的死感到痛苦吗?那么多年轻的生命,连二十岁的太阳都没见过,就永远埋在了森冷的地底。路文山的眼前晃过一张年轻的脸,和他足有七八分相似,却永远不会变老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弟弟又不是我杀的。”蔺封冷冷道。
路文山却跳脚起来:“我弟弟!你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一张张破碎的脸从蔺封面前闪回,路文山说的没错,他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太多了,多到连蔺封都不愿意触碰那段血色的回忆。他们和自己就像一根根码好的丝线被送到命运的剪刀下,只有最坚韧的、从不曾断裂的才有资格离开。
蔺封漠然地看着路文山,好像在讥讽他不敢去挑战握住剪刀之人的权威,只能无能地来指责他这根丝线为什么不肯断。
路文山突然笑起来:“我都忘记了,你也不是没遭过报应。被队友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他还是你第一个拼命救回来的队友。不过我要是珀西,我也会这么做。我只恨他没有早点把你送上审判庭,也许文岳就不会死。”
那几个年头,军区一次次把蔺封连同他的队友一起送去执行最凶险的任务,他每次都能活着回来,也只有他能活着回来。莱诺军区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调进蔺封的小队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就像被绑在了一架永远不停歇的战车上,除了死,就只有想尽办法让这辆战车停下来。
战车为谁启动,显而易见。
珀西做了很多人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路文山不知道,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的蔺封为什么会突然和洛菲财团有了联系,留下了把柄。但他却乐于见到蔺封的队友珀西亲口指认蔺封泄露军区机密,那时蔺封的表情真是精彩啊。
路文山知道,蔺封有极大的几率全身而退,正如那些未来还有着无限可能的青年军人几乎被当做一次性用品送到他身边之后,连军区高层内部强烈的反对意见都能被压制下去。可他也抱着微小的希望期待着,如果高层想保住蔺封,根本就不会有这次审判庭的开庭。
结局是让人惊喜的。珀西竟然赌对了。力保蔺封的军区高层改变了态度,审判庭居然判处蔺封两年的□□。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促成了这次结果。蔺封也许没有得罪谁,但他的存在,就足以让人咬牙切齿。
“你应该不知道,那次审判庭的录像被多少人珍藏起来,反复回味吧?”路文山得意地说。
蔺封随手拔掉手上的针头,起身朝路文山走去。
路文山退后一步,大骇:“你要干什么?”
路文山虽然是文职,却也是经过训练的成年男人。可他在蔺封面前就犹如一个脆弱的小鸡仔,轻而易举的被扼住了喉咙。他的脸色发紫,脖颈处的血管凸显出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诺亚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蔺封少校,请停止你的行为。”
路文山快死了,这里是军区高级病房,每一间都装配了攻击型号的无人机,此刻枪口就对准了蔺封的眉心,却迟迟没有开枪。
诺亚又发布了一次警告。
在路文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蔺封终于松开了手。
路文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拼命地喘咳着。蔺封蹲下身,在他畏惧的眼神中说道:
“就算我杀了你,诺亚也不会下令对我开枪。”
“你看,我的命比你的有价值。”
“你该恨的是把别人的命随意摆放在天平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