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祥锦
颜嫣盯视着他眼眸,笑得一派天真烂漫:“你就这样站着,别动哦,我想摸一摸那个会上下滚动的东西。”
谢砚之果真没动了,任由她折腾。
耳畔却传来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你像刚才那样,咽下口水。”
颜嫣目不转睛盯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嘴角越翘越高,嗓音愈发甜糯。
“它好有意思,还在上下翻滚,你不许动,再咽一下,再咽一下嘛~”
……
待她玩够了,谢砚之早已浑身僵硬。有所察觉的颜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笑意盈盈问道:“你很紧张吗?”
谢砚之将青筋凸起的手背往袖中收了收,语调干巴巴的,带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哑:“没有。”
话是这么说,却避开了颜嫣再次凑上来的手。
颜嫣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目光又飘向他泛红的耳根:“那你是不是很热呀?”
谢砚之梗着脖子别开脸,语气生硬:“不热。”
“哦~是吗?”颜嫣尾音拖得老长,笑得像只坏心眼的小狐狸。
心中却在想,这人可真好玩,瞧着一本正经,竟这般经不起撩拨。
察觉到颜嫣目光的谢砚之时而抬头看天上的云,时而低头看地上的草,看这看那,就是不肯直视颜嫣,仿佛视她为洪水猛兽。
颜嫣愈发觉得有趣,又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忽而启唇,状似随意地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至此,谢砚之终于肯看她了。
迎上她的视线,目光深且澄清:“谢玄,字砚之。”
颜嫣颊畔两颗小梨涡若隐若现,一副天真模样:“那我唤你砚之哥哥可好?”
谢砚之颔首:“嗯。”
而后又是长达十息的沉默。
颜嫣不说话了,谢砚之时不时斜着眼去偷瞄她,心中亦是万分急切,不知她怎突然就不搭理自己了。
从前都是她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只需应和几句便可。
而今的他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一切都需看她的心情。她若想搭理他,便缠着他说个不停,若不想搭理,怕是连面都见不着。
颜嫣倒没谢砚之想象得这般喜怒无常,她不过是在思考,该如何顺其自然地引出她想说给谢砚之听的话题。
犹在暗中纠结的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截住话头:“你……”
最终谢砚之选择退让:“你先说。”
颜嫣便开门见山地与他道:“我想知道你与我前世是何关系?又为何非要缠着我?”
谢砚之道:“夫妻。”想了想,又补充了句,“确切来说,是我强娶。”
“所以,我与你的上一世,并无好结局。”
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与他近几日的行事作风倒也对得上号。
颜嫣已然信了大半,亲自盖章他便是这般厚脸皮。
只是“强娶”二字,听上去多少有些骇人,莫名让她联想到了话本子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不知不觉间,颜嫣对他印象又差了几分。
谢砚之也不是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只是不想隐瞒。纸终究包不住火,倘若有一天她想追寻当年的真相,只怕会闹得更难堪。
谢砚之稍稍斟酌,又道:“你呢?你这十六年又过得怎样?”
说不清问出这句话时,他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既怕她过得不好,更怕她过得太好,身边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颜嫣不知他问这番话的用意,心中已然十分清楚,该引出她想说的话了。
她酝酿好情绪,目光飘向远方,柔柔笑道:“岚翎在的时候还挺好的。”
“你大抵还不知岚翎是谁罢?”
“他乃上一任哀牢山山主,修为很高。他任山主之位时,虽也有不少人族修士来十万大山中历练,却都会看在岚翎的面子上绕过哀牢山。”
“只要不走出哀牢山,我们的日子向来都是快活的。”
“可我这性子,贯来闲不住,哀牢山于我而言着实太小了,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景,有什么意思?”
“有一次,我趁岚翎不注意,带着锦羿偷偷溜了出去,方才发现,没有岚翎这等大妖庇护的小妖竟过得这般惨。”
说到此处,她长吁一口气,流露几分真情:“你可知十万大山中有多少尚未来得及化形、便被人族修士杀戮的妖?”
“它们苦苦修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生出灵智,以为将来能化形,走出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山地。”
“却无故被人族修士盯上,剖走妖丹,皮与骨一个不漏地被带回宗门制成法器,只留下一滩又一摊无用的烂肉腐在山林间。”
那些可怕的画面历历在目,颜嫣嗓音微颤,几近哽咽。
谢砚之自是知晓妖族的处境,却不想颜嫣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吃了这么多苦,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拥抱颜嫣,手伸至一半,方才恍然发觉,如今的他尚无资格与她做这般亲密的事。
他悬在空中的手紧攥成拳,终还是缩了回去,凝视她的脸:“你可恨人族?”
“恨?又怎会不恨呢?”颜嫣耸着肩笑了笑:“可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么?”
“同理,弱小的人族也会成为我们这些山精鬼魅的口粮。”
“我乃帝流浆点化催熟的草木精灵,吸收日月精华即可修炼,可其他的妖不同,人族既为万灵之长,多食自有益于他们的修行,就好比人族时不时要采集灵草炼个丹般寻常。”
“这种事本就称不上孰对孰错,全看谁的拳头大。我更恨的,反倒是那些欺软怕硬,残杀同族的大妖。”
最后一句才是颜嫣真正想对谢砚之说的话。
她今日所要传递的信息很简单——
‘你若对我有意,那便替我去杀了须萸山山主罢。’
接下来,她只需旁敲侧打几句。
他若有心,自会提刀为她杀该杀之人。
原本一切尽在颜嫣掌控中,岂知半路杀出个青冥。
他那把聒噪的嗓音冷不丁刺入谢砚之耳中:“君上!君上!时辰到了,您该开始咯血了。”
谢砚之闻之微愣,旋即,连忙拿出手绢捂住唇:“咳咳咳。”
手绢瞬间被血染红,正要接着往下说的颜嫣满脸惊恐:“你……你这是怎么了?”
谢砚之这精强力壮的,还能是怎么?无非就是想留在颜嫣身边,在使苦肉计扮柔弱罢了。
说白了就是在给颜嫣传递这样一个信息——
‘为了救你,我身负重伤去与那赤练蛇搏斗,这伤它好了又坏,坏了又好,你需对我负责。’
换做寻常姑娘,怕是真得上钩动恻隐之心,可颜嫣她压根就不是寻常人。
她本就不喜人族,连同谢砚之这个由人族分化而成的魔也不受她待见,更别说他还对锦羿动过杀心,若不是还有利用价值,颜嫣定不会让他继续留在哀牢山。
此等情况,颜嫣自不能再哄着谢砚之替她去杀须萸山山主。
她虽是个没良心的,倒也称不上坏,自是做不出哄着人家替她去送死这等缺德事。
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正当颜嫣陷入沉思之际,青冥又贸贸然打斜刺里杀了出来,抱着谢砚之一通哀嚎。
“公子!公子!你怎得又吐血了?不是跟你说好了吗?这半个月内都尽量不要外出吹风!你这般不爱惜自己,再折腾下去这副身子骨怕是得养个十来年才能恢复如初啊!”
颜嫣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虽瞧不出谢砚之的修为,却能断定,他定然是个能打的,否则,又如何能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斩杀赤练蛇?
想必须萸山山主迟迟未有动作也是托他的福。至于,他与须萸山山主修为孰高?颜嫣尚不能确定。
既如此,还得想个法子来试探下他才行。
颜嫣当即换上一副关切神情,拐着弯抹着角来打探他是否还有战斗力。
“你不打紧罢?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伤势又加重了。”
她表情真挚,目光清澈,又生得一副纯良无害的小白花样,着实太具欺骗性,加之时光早已冲淡一切,谢砚之都快忘了曾经的她是何等的诡计多端。
他又怎知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分明就是只狡猾的狐狸,从决定将他留下的那一刻起,便已盘算好,该如何利用他。
因颜嫣这句来之不易的关切话语,谢砚之心中百转回肠。
一丝丝甜味涌上心头,他抑制不住地弯起唇角笑,翘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青冥亦在此刻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喋喋不休地在谢砚之耳畔传着音:“戏折子诚不欺我,这女人呐,一旦心疼男人,便是沦陷的开始。”
并开始怂恿谢砚之:“君上!君上!您多吐点血!再多吐点血!咱们得想个法子长期赖在夫人这儿。”
谢砚之还真信了他这狗头军师的邪,吐血吐得愈发卖力了。
颜嫣:“……”
看着地上那么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她不免有些担心,照现在这个吐法,怕是不到两日,这位姓谢的大哥就得撒手人寰。
头疼,实在是头疼。
虽然很嫌弃这么个弱不禁风的谢大哥,颜嫣表面功夫仍做得滴水不漏,温声细语地将他安抚好,便去找锦羿了。
她以最简洁的语言和锦羿说清谢砚之现如今的情况,末了,话锋陡然一转:“你看你何时有空去试探下他?”
他那副身子骨是否还能打,于颜嫣而言,真的很重要。
锦羿摇头似拨浪鼓,且怂且嚣张。
“我不去!你就算是打死我,我都不去!”
偏生这时候,那只替颜嫣一直盯着须萸山山主动态的麻雀也回来了。
扑棱着翅膀落在她肩上,叽叽喳喳说道:“不好了!不好了!须萸山山主回来了!须萸山山主他招兵买马回来了!”
颜嫣听罢,心中一沉。
那厮莫不是回来寻仇的?见他们哀牢山上有打手,便也去招兵买马了?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
颜嫣倒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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