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祥锦
颜嫣看得目不转睛,她一贯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从前在魔域,不论过什么节都冷冷清清,便想着法子央求谢砚之带她出去玩。
那时候,她最喜欢的不是过年,反倒是清明和端午。
气候好,又热闹,大街上到处都闹哄哄的,弥漫着人间烟火气。
不知不觉间,颜嫣已然弯起眼角,朗声道:“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就赌……哪条龙舟跑得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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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就赌……哪条龙舟跑得最快?”
谢砚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猛地一回头。
街道上人群汹涌,放眼望去,数不尽的人头。
然而,并没有看见那个人。
环绕在他身侧的便衣魔将边替他分开人流,边在心中默默嘀咕。
也不知尊上吃错了什么药,一听今日是端午,有龙舟赛,非要绕路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也不知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头。
赌赢了所有人的颜嫣一脸春风得意。
要知道,在赌龙舟这件事上,她可从未输过。
颜嫣挣得盆满钵满,自有人不服气。
提议换个东西去玩,譬如说,放纸鸢就很不错。
端午时节本就有放纸鸢的传统,据说,是能将一年中不好的运气统统都给放掉。
寓意十分美好,连修士都忍不住前来凑热闹。
今日风大,气候凉爽,天幕上渐渐缀满了纸鸢。
和周笙生、江小别这些姑娘一样,颜嫣的纸鸢也是自己亲手画得。
那是一只看上去就很蠢的猫猫头,在一众争奇斗艳的纸鸢中傻得格外出众。
所有人的纸鸢都已经飞上天了,颜嫣还拖着她的猫猫头在地上努力奋斗。
人菜瘾大约莫说得就是颜嫣这种人。
她从未成功放飞过纸鸢,那时却八年如一日地缠着谢砚之在魔宫中放。
到最后,都是她在鼓掌大声喊加油,谢砚之黑着脸替放她那只傻猫。
风越来越大。
颜嫣拖着纸鸢来来回回,跑了一圈又一圈,草地都快被她刮平了,也不见纸鸢飞起来。
池川白见之,连忙上前询问,可需要他来帮忙。
颜嫣气沉丹田,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不!我颜嫣今天非要靠自己把它放上天。”
池川白只得作罢,在一旁,偷偷用御风诀托举起颜嫣那只纸鸢。
皇天不负有心人。
半盏茶工夫后,颜嫣那只傻猫也终于成功飞上了天。
河畔的另一头,已然打算放弃的谢砚之正欲启程往回走。
忽闻一个脆嫩嫩的童音道:“娘,你看!那里有个好奇怪的纸鸢!”
平日里听到这话,谢砚之多半是不会去搭理的,今日也不知怎得了,竟让他听进了耳朵里。
他目光顺着小孩所指的方向望去,待看清那个蠢得八年如一日的猫猫头时,瞳孔猛地一震。
他拨开汹涌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纸鸢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过一晃神的工夫,那纸鸢便已消失不见。
天幕上空空如也,恍若大梦一场空。
好不容易放飞的纸鸢又掉了下来,颜嫣蹲在地上抱头哀嚎。
觉着放纸鸢这种事,没意思极了。
不是池川白不仗义,他只能帮到这儿了,动作再明显点,非得被发现不可。
他见颜嫣兴致缺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忙收回纸鸢,提议道:“我们不如去看些别的?”
江小别、周笙生二人也都围了过来,一左一右挽着颜嫣胳膊。
“河那边有个嬷嬷会编五色绳,咱们不如去买点些回来?五颜六色的,戴在手上还挺好玩。”
缘分就是这般奇妙。
颜嫣前脚刚走,谢砚之后脚便赶了过来。
他们隔着汹涌的人潮,一次又一次地擦身而过。
某个时间点,倘若谢砚之能低头往某个方向多看一眼,他定然能发现被池川白悄悄护在怀里的颜嫣。
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再无重来的可能。
就像时间永远都不可能会为你而倒回。
当汹涌的人群散尽时,天色已暗,谢砚之仍立于原地。
今日之行,于他而言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手中握着一只几乎就要被人踩扁的香囊。
熟悉的绣工,熟悉的香味。
扫开灰尘,依旧能看出布料很新。
不是错觉,她果然回来了。
夕阳尽头,远远跑来一个男子。
相貌清秀,身量不高,正是弄丢了香囊,正在回头寻找的周大幅。
这张脸,于谢砚之而言也并不算陌生。
五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周大幅仍在埋头寻找那只香囊。
正要放弃之时,回头便见它好端端地挂在树上。
他疑惑至极,方才来得时候怎就没看见。
最后也只能一头雾水地拿着香囊离开。
黑暗中,一道嘶哑的嗓音响起:“尊上,可要属下跟着此人?”
谢砚之收回落在周大幅身上的目光,嘴角缓缓上扬。
“不必,她若是还活着,自会回来找我。”
他语气笃定,像是在对黑影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然后,使尽浑身解数来杀我。”
就像他当年在“畏天”中所见。
甜言蜜语,虚情假意,蛰伏五百年,只为送他穿心一剑。
第22章 【修】
◎五百年后的那一剑(预言版)◎
满月悬挂在天际。
月色流淌进窗, 映在水镜上。
镜中人正在描妆。
一抹朱红勾勒出锋利如刀的唇角,笔尖一顿,又将眼尾染红, 用指腹不厌其烦地将其晕开。
这个过程很漫长,且很枯燥。
颜嫣却十分有耐心地在自己脸上描描画画,一旁围观的青冥都险些看睡着。
与此同时,十里开外的某独院客栈中。
夜风掀落几瓣洁白的木香花,随风潜入窗, 风又掀起层层素色纱幔, 若隐若现露出床上熟睡之人的面容。
只可惜那人眉头紧皱, 光洁如玉的额上不断渗出冷汗, 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时隔多年, 谢砚之又做起了那个噩梦。
不断翻涌的乌云堆积在天幕上, 苍穹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高高的城楼上, 颜嫣被谢诀搂在怀里, 泛着寒芒的匕首抵在她喉间。
她白皙的脖颈上已现出一线红, 殷红的血顺着匕首不断往下淌。
滴答, 滴答……
整个世界仿佛只余血液流淌的声音。
同样的场景已在谢砚之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他意识无比清醒,却无力去反抗, 表情麻木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放开她。”
谢诀闻言,扬起嘴角, 表情夸张:“义父, 您这话说得可真是……”
他特意将重音咬在“义父”二字上,却不见半点恭敬, 手中动作更是丝毫不含糊。
刀刃又往颜嫣肌理中刺进几分。
她脖颈上那线红逐渐晕染开, 将泛着寒芒的匕首染成明艳的胭脂红。
血液流淌的声音也不再是“滴答滴答”, 如流水般汹涌。
颜嫣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苍白。谢砚之下颌紧绷,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却始终隐忍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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