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野行月
直到再一次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她才发现,原来晏行寂很早就喜欢上自己了。
他有那么多细节, 有那么多生动灵活的表情,却都被她忽略了。
她受伤时少年紧拧的眉。
她送吃食时少年微微翘起的唇角。
她被迫参加与其他宗门之子的联谊时少年抿着的唇。
太多太多。
直到她醒来了。
睁眼是浅粉的帷帐, 鼻息间也不是那熟悉的冷香, 而是带着安眠效果的香。
她有些混沌, 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躺在床上缓了好久,她终于想起了一切。
在浮屠川时发生的一切事情。
她坐起身来, 环视着屋内。
这里不是雾玉崖,是她尚未与晏行寂成亲时在青霄剑宗的房间。
添置了许多新的家居,与三百年前有些不太一样。
司黎呆愣看着青砖地面,像是没了魂一般。
昏迷前沧溟镜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沧溟镜说:“晏行寂不会死的,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新的天道, 世界意识已经受了太重的伤,这一沉睡……怕是要睡上数万年, 它沉睡前告诉了我, 唯一威胁世界的便是浮屠恶鬼。”
“只要彻底消灭浮屠恶鬼,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任何威胁,晏行寂也不需要再当天道, 从此世间只有修真界, 再无神界和仙界。”
“只要你能解决浮屠恶鬼,世界便没有威胁, 便不需要下一个天道。”
晏行寂就不会死。
可如何彻底消灭浮屠恶鬼呢?
沧溟镜告诉了她答案:“当初的莲朝以神力供养着那些浮屠恶鬼, 所以它们会不断分化杀之不尽, 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困住它们, 消耗掉它们的生机。”
“晏行寂现在是天道,他是神,他以神力镇压着那些浮屠恶鬼,浮屠恶鬼会渐渐衰弱直到消失,而他并不会死去,他会永远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司黎,你想救他,便修炼成仙,来到浮屠川,届时我会辅助你救出晏行寂。”
当时的司黎哑着嗓子问他:“为何要我飞升成仙?”
沧溟镜回答:“浮屠川与须弥芥子之界联系在一起,须弥芥子之界便是曾经被莲朝屠戮的仙界,只有你飞升成仙,才能打开浮屠川。”
“并且。”它停顿一瞬,声音陡然间压低:“我也需要你的仙骨。”
它在消失前,又说了一句:“最多百年,司黎,我只能等你一百年。”
随后司黎便陷入了昏迷,一连睡了好多天。
她正发着呆,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来者见到她后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面上浮现笑意,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到她身边。
方秉青将手上的丹药搁置到一旁,“阿黎,你醒了?”
少女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勾出笑意:“嗯,师兄。”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并无。”
司黎问他:“我睡了多久?”
方秉青一怔,随后叹了口气:“一个月。”
一个月。
都过去一个月了。
她垂下头,目光落在地面上,却毫无焦点。
方秉青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自是知道阿黎心里难受。
“阿黎,行寂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司黎点点头:“我知晓,师兄。”
她穿鞋下榻便要离开屋内,方秉青担心她连忙拉住她:“阿黎,你要去作甚?”
司黎只是推开了他的手,她喃喃道:“回雾玉崖。”
雾玉崖。
方秉青唇瓣翕动几下,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
雾玉崖,早就没了。
被司黎的雷劫荡平,什么都不剩了。
司黎已经推开门,召出卷星便朝雾玉崖的方向而去。
方秉青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无奈轻叹后也跟了上去。
雾玉崖离她的闺房并不远,原先的雾玉崖郁郁葱葱尽是林木,地势较高周围便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白雾。
如今的雾玉崖光秃秃一片,树木被拦腰砍断倒塌在地,被方秉青派人去收拾了起来。
而她曾经与晏行寂的婚房,也被夷为平地。
什么都不剩了。
司黎站在那处倒塌的房屋前,一阵风吹来,少女的身形摇摇欲坠。
方秉青跟了上来,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阿黎,师兄们已经派人重建雾玉崖了,很快便能重新修建好。”
可即使修建好,雾玉崖也不是曾经的雾玉崖了。
以往的雾玉崖是晏行寂亲自监工,不少地方都是他自己建造的。
那方温泉是他凿出来的,那棵梅树是他亲手种的。
都没有了。
她推开方秉青,走进一片废墟。
少女蹲下身,徒劳地在废墟之中翻着什么。
方秉青上前想要拉她:“阿黎,什么都没有了,别再找了。”
司黎只是执拗地推开他,哑着声音回他:“这里有他的灵力波动,他留下了东西。”
她能感知到那里有晏行寂的灵力。
他为她留下了东西。
她没有动用灵力,只是麻木地翻开那一根根倒塌的木头,一块块破碎的砖块。
方秉青瞧见后,也蹲下身陪她一起翻着。
即使不知道司黎到底要找什么。
直到将这里几乎翻遍,司黎终于停下了动作。
方秉青看去,只见少女的不远处是一个……乾坤袋。
是晏行寂的乾坤袋。
“阿黎……”
他想要去拿那个乾坤袋,一只手先他一步拿了起来。
乾坤袋上有晏行寂的灵力。
他走之前没有带走。
司黎打开了他的乾坤袋,里面分类齐整,如他这个人一般规规矩矩。
入眼满是灵石珍宝和各种仙丹,足以她大手大脚用上一辈子。
角落里搁置的,是整整两筐的番薯,还冒着热气,是他走之前烤的。
乾坤袋里的时间静止,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无论过多少年,拿出来依旧是曾经的模样。
那些番薯起码已经烤好一个月了,可那股香甜的气息和汩汩的热气,就好像晏行寂方烤好的一般。
他在里面放了很多的东西,大多是她消失的那三百年他去买的。
那三百年里,他买了太多的东西,总盼着能送给她,希望她能喜欢。
可她一直没有回来,这些东西便放了许久许久。
女子的珠钗首饰,香脂香粉,甚至还有地契。
以及足以她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灵石珍宝,足以她吃上许久的番薯。
还有剑尊的令牌。
只要有这个令牌,她在人界便无人敢欺负。
他唯一拿走的,只有那枝冰花。
她亲手雕的那朵花。
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砸落。
“阿黎……莫要哭……”方秉青生涩地安抚着她,自己的眼眶却也悄悄红透。
晏行寂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苦了那么多年,到最后依旧不得善终。
天命为何总是捉弄同一个人。
司黎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乾坤袋。
她并未在雾玉崖久留,而是回了自己的闺房。
担心她伤心,容九阙来看过她,将猈虎也带来。
司黎依旧是一身紫衣,气色很好,瞧见容九阙后还带着他和猈虎前去尝了附近城池的特色。
她太过冷静,冷静到容九阙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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