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难
几个散修围坐在大树下,有的沉神打坐,有的担忧至极。
“郭小友且放宽心些,修真界生存,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郭椿是这群散修中最年轻的,却是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声,看着沉沉无尽的山脉。
“话是这般说,但我听说尚兄所修行的功法,即使有筑基丹在手也是九死一生,即使他没有困在紫明小秘境中,而是寻了一处筑基,也是危难啊。”
这般话一说,其余人的神色也迟疑了。
“说来也是,我们从大靖国进入昆虚,在灵雾森林就耗费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尚道友实力最强,天赋最高,一路从练气三层冲击到练气大圆满,是我等所不能企及的,若非尚兄,我们如今怕是没有办法站在这里。”
有一人附和,少年的心更加坚定了,他径直站了起来,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再去一趟紫明小秘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不管怎么说,也要将人从里面扒拉出来。”
众人一拍即合,一一起身,正准备往千韧山脉里去,却听一声从千韧山脉中出来的笑声。
“哈哈哈,我尚夏又非当真成了尸体,怎的还要让你们从石碓里扒拉出来。”
这声音……几个散修一惊,转而大喜。
“尚兄!”
几人正准备迎上去,便感觉似有若无的威压,顿时更是惊喜又艳羡。
“尚兄,你筑基了。”
“机缘巧合。”
“恭喜恭喜。”
招凝原本已经走出很远了,大抵在这群聚集区的边缘地带,忽然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头一次从自己心境叩问中分出一丝意识,缓缓向后转身。
遥遥看了一眼,那被恭贺和艳羡包裹的男子,正是招凝当初在矿洞中看见的闭死关的修士。
他身上朦胧的烟尘去除后,本貌颇为英俊,眉眼愈加有几分神似。
许是招凝的目光并没有掩盖,她更没有施展元婴境界的力量,那尚夏感应到了什么,抬首看了一眼,逡巡片刻,找到了招凝的位置,他带着几分茫然的看向招凝,似乎在辨认招凝是谁,大抵没有从记忆中扒拉出招凝的印象,亦没有感知到招凝的敌意,便朝招凝坦然的微微颔首。
招凝收回目光,她没有再深究那份神似,转身离开。
身后激动的声音还在继续。
“恭喜尚兄,如今你双十之年就筑基,可是难得一见的天赋,过些时日的昆虚招仙令,必定能拔的头筹。到时候可要关照兄弟们一二。”
“哈哈哈,好说好说。尚某从小运气便好些,祖父说我这是仙人赐福,侥幸侥幸。”
围着的众人对尚夏的话语并没有听进耳里,对于他们来说,尚夏不过只是在谦逊。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远方正要离开的人脚步忽而顿了顿,招凝再一次转身,目光再次落在尚夏身上,打量的更加细致了些。
恍惚中,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找到神似的来源。
尚夏疑惑的又看了一眼招凝,不知道为何反复引起对方的注意,又见招凝神色平淡,这般上去询问过于唐突,便遥遥向招凝拱手致意。
围在他身边的散修们见他这般动作,也疑惑的跟着看去,见着招凝略微惊讶,对视一眼,又觉毫无线索,便同尚夏一般遥遥拱手。
招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抬步而去。
没有人听到她嘴边微微的呢喃。
“尚……尚……原来是尚家人啊。”
这个“尚”姓对于招凝陌生却又印象深刻,只是此刻就像是一个插曲,惊不起太多的波澜。
进入星灵遗墟并不难,诡叶落下,便形成一叶扁舟,放大至可一人站立的大小,招凝落下,便随之进入一处似实似虚的空间中。
一片片湖泊散落在大地上,湖水净而清澈,如镜面,此处空间无星无月更无曜日,但丝毫不显黯淡,天空中万道光丝,累累贯串垂下,长短不一,有些垂挂数里,有些不过三四尺,光丝呈现出水流状,直至尾端渐渐隐去。
细细观察才恍然注意到,那些光丝并非凭空呈现,而是从一条条无形又无影的枝干中渗出。
招凝站在扁舟之上打量些久,没有感知到威胁和杀机,试探性的,靠近那垂挂的光丝,伸手触及,却只感觉到些许凉意,好似一道水流从掌心流淌而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知。
可是,騊駼的记忆告诉招凝,这些垂挂的光丝就是零星的大道之意,当年,騊駼就是从此获得了些许机缘。
触及数道光华各异的光丝后,招凝落在湖泊上,平静的湖面泛起温和的波澜,一圈一圈的涟漪都是五光十色的,脚尖每落下一点,便有些许星点如气泡上扬。
此处神异,却没有丝毫生机,招凝行走在湖泊数十里,湖底、天空、草间、岩后都无异常,安静极了,差之一步到死寂。
直至招凝顺枝溯源,找到枝干延伸的始端,一棵通透无形的参天巨树,招凝的记忆里,连阳神境那通天彻地的伪建木都无法比拟。
思及祁裕说的星灵遗墟的由来,面前的参天巨树应该仅仅只是星灵神树的影子。
难以想象,影子便能够残存这么多元婴修士可望而不可即的大道之意,他的本体又是怎样的神圣而玄奥。
站在星灵神树影子下,即便没有第一时间感知到相和的大道之意,招凝却也知道自己已遇机缘——在騊駼的记忆里是没有神树之影的。
她沉神感知片刻,盘膝打坐在树下。
周遭的安静很快将人融入一种空灵的境界,意识之中无形无色,无声无息,那道光影的出现便显得格外突兀。
招凝转身,直视那光影,身姿与招凝相反,模样蒙在灰雾中。
“你是谁?”招凝问。
没有回应,对方一步一步向招凝靠近,招凝并没有感觉到威胁,可是等到对方已经进入身前三丈之内,招凝习惯性的升起戒备。
她顿了顿,脚步不自觉的像后退了半步,明明对方看起来只是一道影子,但是不知为何,招凝从何而来的压迫感。
但是对方的动作并没有停顿,直至进入一丈之内,仿佛能伸手触及到对方,招凝身上的神光荡开。
就在荡开的这一刻,忽而之间,一道利光向招凝冲来,那道光影变了,通天的杀意从光影之中冲来,那压迫感甚至直逼在九州封魔大阵核心之中。
功德之力像以往一样在招凝周身聚集,堪堪抵抗住那杀意。
但这东西的影子一晃,招凝便感觉到细细密密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她耳畔好像传来一声声响,是“杀”,同时伴随着那些古老的祭祀之语。
为什么这个影子也有这种七杀极意的力量,起初在九州阵法核心,招凝原以为是因为远古残留的力量,或许是巧合,可是现在再次遇见,招凝没有办法再接受,怎么会有接二连三的巧合。
招凝向后退去,那影子周身的光华一荡,隐隐看见一些光华法相,法相蕴藏着深奥的法则之力,直接向招凝扑来。
下一刻,只听一声“叮”,招凝面前竖着一只长剑。
刹月剑及时的出现,拦下了这一击。但这一击并没有因此而被阻断,招凝感觉到更雄厚的力量在周身汇聚。
一时间,招凝知晓她必须躲避,否则她会在铺天盖地的攻势下绝无生机。
“破!”
招凝神光聚于掌心,抬手一瞬,一道光华落下,成就的是太古雷纹,雷纹闪动,破字成型,聚集的无形力量晃了晃,招凝借机来开距离。
三丈、十丈、数十丈……直至到了半里之处,招凝终于得了一丝喘息。
她心头泛起些许的迷茫,不解为何会起这样的变化,这样的情况与星灵遗墟带来的感知充满了违和。
有那么一刻,招凝甚至在想,自己到底还在不在星灵遗墟中,会不会经历了某种悄无声息的变化而陷入秘境或陷阱之中。
但招凝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有空间之处,便是风能抵达的地方,像九州封魔大阵一般,那影子化作了一道风,虚空绘制出风的形状,直至风至招凝身前,不过须臾时间,再一次,雷光闪动,借助雷魂木和太虚无妄道法,招凝的身形如天下雷行之力,遁走数里。
可是招凝身形化雷光之时,却深深在半空中禁锢住,而在招凝背后,又一种同等的力量寸寸逼近。
这是太虚无妄道法第一次被打断,某一瞬间招凝感觉到身形的扭曲,好似没有办法恢复成本态,直至太虚六道灵源秘传在体内转过一圈又一圈,招凝才似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她在此刻反手以雷魂木作抵抗,却不想迎上的却是有一根雷魂木。
那雷魂木仿若是招凝手中之物的复刻,一丝一毫都完全一致。
没有时间给招凝思考,两根雷魂木的相撞,其上引发的重重雷音,将整个虚空撕扯着,而伴随着招凝体内极端剧烈的抽痛感。
招凝强忍着疼痛,隐去的刹月剑从背后跃出,转而冲击在两根雷魂木交叠形成的力量光幕。
冥冥之中似有一声“咔嚓”,下一刻,磅礴的力量爆开了,招凝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虚空之中无物,没有什么东西阻下倒飞的招凝,而此刻的招凝在剧烈的痛苦中仿佛失去了意识。
就在此刻,她眉心点点清光,隐隐有尖啸声从中传来,那是元婴的嘶吼,身体上的抽痛蔓延到元婴,元婴似是在崩碎。
为何会这样?招凝不懂。
哪怕此物同九州封魔大阵核心的影子乃同类,是模仿对手攻势攻击对方,招凝既然能从九州封魔大阵中完整走出,又为何在这同等攻击之下,险象环生。
许是适应了那痛苦,元婴施法,清风拂神诀竟直接在元婴之上施展,那些痛苦仿佛成了虚妄被吹走了。
但这不过是自我欺骗,身体与元婴的破碎还在继续。
痛苦的减缓让招凝终于抽出一丝神识感知,却因这一感知而瞬乎泛起惊恐,那到影子就在上方三丈。
只招凝这一注意,那影子便再次行动,俯冲而下,周身的风成卷如龙。
而刹月剑陡而明亮,分化成七道剑光,再迎击的刹那,撕开数道飓风,强行吞噬风将其转化成刹月剑上的力量。
风成云,云做刃,云斩!
无形却斩破虚妄的剑云冲出,对击上那扑来的影子,那影子在接触的一瞬定住,紧接着支离破碎,碎片挥散间,渐渐稀碎,直至扩散至三尺范围,那稀碎的碎片已经彻底碾没成霾,霾所汇聚的区域好似一朵厚重的黑云。
招凝忽而意识到什么,手中法决一转,化作云的剑光扭转交叠,形成一道剑聚的盾,她身形不再自控,任由向下坠去。
果不其然,那黑云涌动,极快的,一道剑光从其中冲出,正是云斩!
对方仿佛知晓招凝一切的招式,并且能将其施展到极致,哪怕招凝深知这些招式的法决和运转,却……
没有轰然爆裂之声,但力量是绝对的,哪怕招凝已经提前向下遁去,对方云斩之力与剑盾碰撞所产生的力量让招凝犹如一片羽毛轻易被甩飞。
天旋地转之中,招凝的意识混沌,直至向深处收敛,她唯一的想法只剩下“这是虚妄”。
等招凝睁开眼,是无意识的状态,不知姓名、不知经历、不知缘由,她抬眸看到的是沉厚的云层,天边不时匆匆路过几只飞鸟,风中裹着凉意和潮湿。
她动了动,身子却好似被捆束着,她偏眸去看,眼角擦到紧贴的粗布被褥,眼睛受刺激的留下眼泪,视野也被模糊了。
但耳识却给了她新的感知,嘈杂,喧闹,许多声音交织着,很久很久,招凝从眼睛的痛苦中缓神,意识到那是人的说话声。
声音嘈杂极了,没有主次,但每一个人都保持着同一的观点。
“龙王祭奠就要开始了,快见孩子送上祭坛吧。”
“不不不,不要,那是我的孩子!”
有身影扑在上方,是一个妇人,她身上有些狼狈,却很温暖,将招凝整个包裹在怀里。
这一刻,招凝生出第一缕意识,原来我是一个婴儿。
“快送她去吧,若是错过了龙王祭,龙王发怒,我们整个村子都会遭殃的。”
“不要,我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不要!”那话语激动极了,招凝被抱起,在剧烈的晃动中被携带奔逃而走。
更多的声音追了上来,伴随着混乱的脚步。
“她跑了!祭品没有了!”
“快去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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