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扶
“这时烧春师姐上前把两人揍得落花流水,把我保护在身后,问人贩子是怎么回事。”
“人贩子把整件事告诉了她,还说我非常心狠,如果不是我削掉了父母的小指骨,让他们无法止血,后面他们也不会被流民砸死,曝尸街头。”
“他让烧春师姐把我交出去,但烧春师姐拒绝了,还要把我赎回来。”
沈欢欢抿紧了嘴唇:“当时人贩子狮子大开口,说要八十两银子,我还以为自己完了,因为这地方平日里买女孩只需要五两银子,但烧春师姐担心他再纠缠我,竟然从侧门偷偷溜回戏园,拿出平日里攒的钱帮我交了赎金。”
“再后面你们就知道了,我和烧春师姐一同回来,她让我保密,谁都不要告诉。”
听完沈欢欢的话,沈笑笑忍不住感慨:“她人也太好了吧。”
“八十两银子她要攒多久啊,羚仁村这种情况...基本是她全部家当了吧?”
沈欢欢沉默地点点头:“我问了这件事。”
“我问她怎么有这么多钱,毕竟这地方的穷人不好赚钱,平日里大家唱戏赚的钱都交给了萧丛也,萧丛也用这些钱交巨额房租,还要买菜买日常用品,整个戏园子日常花销很大。”
“大家根本攒不下来钱。”
虞人晚好奇道:“那她是怎么攒的钱?”
“这是她从夫家带来的。”沈欢欢回。
沈笑笑一呆。
她震惊道,“吕烧春嫁人了?”
沈欢欢轻点了下头:“很久以前嫁过人,她是被卖到羚仁村的童养媳。”
“她因为照顾丈夫和婆婆练出了一身力气,平日里没少受折磨,插秧采摘洗衣做饭都是她一个人来,她说她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但后来丈夫开始抽大烟,为了防止家里的钱全被丈夫拿去干这个,她藏起来了大半,于是丈夫一上瘾就揍她,逼她拿出钱。”
“后来是奚决云路过她家的时候,看到她被丈夫打,站着不走了。”
“那时奚决云看了很久,最后说让她打回去,说她等了很久,就等她打回去,她问她怎么还不打。”
吕烧春那时候痛得睁不开眼,只是觉得那人太会说大话,如果她反抗,下次只会更疼,而且丈夫还会叫着全家一起揍她。
她对此早就习惯了。
但奚决云说会帮她,会买走她。
于是吕烧春咬紧牙真的还击了。
她当时其实根本不信奚决云,但觉得万一呢,万一她就脱离苦海了呢。
“那天奚决云用八十两买走了她。”
“吕烧春离家前,把刚收割的稻子卖了钱,还把压在床底的银两带走了,这些年都是她在操持家务,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攒了多少钱。”
“她原本是想把所有的钱都给奚决云,但奚决云拒绝了,还给她找了武旦老师,让她好好学,说以后还要靠她养着戏园一大家子人。”
说到这里,沈欢欢垂下眼眸,神情微妙又复杂:“现在吕烧春用八十两把我救了出来。”
“实在是...很奇妙的价钱。”
“虽然我还是觉得这个能量场就是一出戏,每个人有各自的角色,我只是一个临时添进去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我依旧很感慨。”
第137章 世道毁我
沈欢欢说完话打了个哈欠, 她让自己从复杂的情绪中剥离,而后看向虞人晚。
她催促道:“你忘了奚班主对你的要求了?”
众人也从吕烧春的故事中回过神。
虞人晚面露苦色:“记得呢,明早四点就要起床。”
沈欢欢叹了口气:“我还好, 五点就行, 你也太早了。”
戏园的学徒不好当,哪个角都是这么勤学苦练出来的,更不用说像奚决云这样的招牌,即便她已经不怎么上台, 但她依然每天早起练功, 并且要求她起床时必须看到穿戴整齐的虞人晚。
“加油练。”姜厌也说道。
她虽然不懂戏, 听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唱腔哪个好哪个差,但她可以确定, 虞人晚拿到的人设是个非常有唱戏天赋的角色。
否则奚决云不会把她们这一帮子人都收进去。
这是属于天才的特殊待遇——可以拖家带口。
“而且你不是本身就喜欢唱戏吗?”姜厌淡声道, “平时也没机会学,这会儿有个免费老师不练白不练, 说不定出去以后你就能登台表演了,到时我们还得跟你要门票。”
虞人晚眼睛微亮。
“我…我登台?”
姜厌点了下头。
虞人晚想了想,刚刚振奋起来的精神又萎靡下来:“可我觉得‘她’的天赋比我好很多。”
她的人设能学会的戏,她本人不一定能学得会。
“哎呀呀,这才刚开始学呢,还在拼努力的阶段, 和天赋挨不上边!”
沈笑笑也鼓励她,跑到她面前拍她的肩膀,把虞人晚拍得来回摇晃,“再说了, 技巧这种东西学了就忘不了啦,这可是实打实的东西, 你不是也说了嘛,奚决云的戏是你听过最好的,你家里那些人都比不上她,她就是最牛的老师!”
虞人晚的神情放松下来:“那我努力!”
沈欢欢笑起来:“那就说好了。”
“等我们出去后,我帮你把江城的戏剧院包下来,那里可以办专场,起初先开些免费的场次,等你有名气了再收门票钱,这样兴趣赚钱两不误。”
几人越想越美好,虞人晚忍不住在屋里踱起步,以此来消磨自己越来越兴奋的心情。
五分钟后,她停下步子:“那那我睡觉去了!”
姜厌摆摆手:“去吧。”
虞人晚和沈欢欢离开后,姜厌和沈笑笑盖着各自的被子躺在了一张床上,今天实在太疲惫了,这种疲惫感是从灵魂和骨头里蔓延出来的,所以姜厌困得很快,两三分钟就进入了半睡不醒的状态。
沈笑笑咕蛹了会儿后,见姜厌似乎睡着了,小心翼翼中带了些大胆地把脚搭在了姜厌的小腿上。
动作极轻,像在做贼。
姜厌困倦地睁开眼:?
沈笑笑屏住呼吸:“害怕,贴贴!”
姜厌翻了个身,困得懒的挣扎了:“行吧你贴。”
这边的四人陷入深眠,那边的瓶瓶还在挑灯夜读。
今月白是一点都不心疼羚仁村过高的电费,瓶瓶的房间灯火通明,她趴在木桌上不停写着那一百个字。
瓶瓶先前还担心自己无法知晓“她”的学习进度,毕竟她本人根本就不用学这些字,而且她很聪明,虽然是小学生但已经在自学高中课程了,结果她一坐下,打开灯,就彻底进入了人设环境。
眼前的字好像成了鬼画符,虽然一横一撇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完全看不明白,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瓶瓶只能照着拼音不停划拉这些字,一边念一边写,试图让自己的手形成机械记忆,一小时后,她有些崩溃地停下动作。
她站起身去接了杯水。
回屋后,她一边喝水一边看那些字,这会儿因为脱离了人设环境,所以看哪个字都觉得简单,但她刚放下水开始学习,脑子就瞬间发昏。
瓶瓶又学了一个小时。
这期间她学了四十分钟的字,玩了三分钟笔尖,又揪了五分钟衣服上的线,还捉了只地上的小蚂蚁,最终肚子咕咕叫,她有些心虚地瞄向厨房的方向。
夜色已经很深了。
瓶瓶看了眼今月白塞给她的老式手表,现在是凌晨零点半,天空上有很多璀璨的星子,是平日里在江城看不到的,那些星星明明距离很远,却亮得耀眼。
满天都是星辰。
瓶瓶站着看了会儿,不舍地走向厨房。
厨房的灶火是关着的,大锅里有几块馒头,毕竟是寄宿在别人家里,瓶瓶不敢多吃,只是掰了个角塞进嘴里,馒头放久了已经发硬,咬一口就不停掉渣,嚼起来像在啃泥土块。
瓶瓶艰难咽下后,蹲在地上捡那些碎渣。
捡到中途,她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她缓慢地抬起头,从她这个视角望过去,正好能看到点灶火的地方,里面有一张没烧干净的报纸。
瓶瓶想着今月白对报纸的宝贝程度,有些惊愕地眨了下眼。
迟疑几秒后,她把那张报纸拿了出来。
虽然这个行为很不好,但很可能是线索信息,所以瓶瓶忏悔了一下就飞速浏览起来,这张报纸就是她上午随意瞄到的那张,上面有行字被圈起来了。
【陈恩荣,胡海,裘宁战士为掩护队友转移,击毙二十余人,壮烈牺牲。】
今月白看报纸有个习惯,就是用黑笔在报纸底下划,看到哪个字就划到哪个字,所以每行字底下都有行黑痕,在陈恩荣三个字的下面,她的笔痕明显断开了。
瓶瓶默念了这个名字一遍。
她忽然想起林小堂之前讲过的事情,说是今月白曾在接客前的一个月,经常去陈少爷的门口溜达,那位陈少爷是留过学的,而且样貌好看,后来陈少爷找到今月白,想带她走,但今月白拒绝了。
瓶瓶不知道这两人是否有联系,或者只是姓氏相同,巧合罢了。
就在瓶瓶思考的时候,厨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瓶瓶一愣,她来不及把报纸塞回灶台,今月白就推门而入。
她扫了眼瓶瓶手里的报纸,没有说话,而是把灶台打开了。
她问瓶瓶:“是饿了吗?”
瓶瓶飞速点了下头。
于是今月白打了两个鸡蛋,滴了香油,给瓶瓶做了个炒鸡蛋,而后把盘子往她面前推:“吃完再看会儿书,读书辛苦,没有办法。”
瓶瓶坐在小马扎上,吃了两口炒鸡蛋,而后用筷子夹了块要喂给今月白。
但今月白拒绝了。
“我不饿,你吃。”
瓶瓶吃几口就看今月白一眼,吃到中途,她忽然想起她现在的人设根本就不认识字,就算捡了张报纸看,在今月白眼里就是小孩子觉得捡东西好玩罢了,不会多想。
所以瓶瓶的动作逐渐放心大胆起来,炒鸡蛋实在很香,她把所有鸡蛋都塞进嘴里,满足地嚼了好久才咽下去。
见瓶瓶吃完了,今月白当即要走。
但瓶瓶想着报纸的事情,叫住了今月白,她表情无辜地指向那半张报纸:“那个字是陈吗,陈恩…什么?”
“陈恩荣。”今月白接道。
上一篇:这是农场,不是动物园
下一篇:依旧奇怪的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