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扶
她现在不能走,这里所有人都需要她照顾,她忙里忙外地收拾房间,把每个人分开安置好,既不会因为幻觉打在一起,又能让她一眼看得见。
时间过了很久。
两小时过去,第一个女孩终于清醒。
她不再数天上的星星,而是望向头上的悬日,清醒后,她的眼神茫然一瞬,又很快变得害怕,她恐惧地左右看了看,在发现今月白的身影后,她忍不住哽咽出声。
今月白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女孩放心地嚎啕大哭。
三小时后,所有女孩都恢复清醒。
今月白顺着她们的后背,冷静地安抚她们,她给她们规划了足够美好的未来,给她们加油打气,今月白从来都是花街的主心骨,大家都信她。
这次依旧信她。
“月白姐,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诗情揉着自己被揍肿了的脸,“我们不害怕,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今月白的确有事情要处理。
她起身准备离开,但诗情左右转了转,忽然嘟囔道:“在在呢?”
“你把她藏起来了?”
“那肯定得藏起来啊,”有个女孩接道,“她还那么小,看到这种场景吓都吓死了。”
“我比她大十岁都要怕死了。”
今月白“嗯”了声:“藏起来了。”
“你们醒了就好,我现在去戏园,问问大家的意见。”
诗情催促道:“你快去吧,小沉死了,我得去给她收尸…”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起来:“我需要抱着在在回回血。”
今月白应了一声,头也没回地走出大门,转身关门的时候,她飞速别过脸,不让自己的表情暴露在众人面前。
瓶瓶的尸体就在门外不远处。
更远的地方是阿烟和楚楚的尸体。
今月白支着墙缓缓蹲下,她跪在地上,把自己的额头死死抵在瓶瓶的肩膀上,女孩身上污秽带来的恶臭味扑面而来,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用力地把自己的嘴巴捂住,让哭声压抑在这一方空间里。
几分钟后,今月白撑着墙站起来。
她把三个女孩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这时要出门给小沉收尸的诗情走了出来,她刚要问今月白怎么还不走,就看到了几人的尸体。
半分钟后,她默默上前抱起了瓶瓶。
“怎么这么臭,我给她换件衣服。”
“啊,要是我们都围着她,她会不会害羞?”
今月白摇头:“不会。”
诗情努力弯起唇角:“那我把她抱给大家看看,史上第一臭小孩。”
“哈哈,先前就知道楚楚性子烈,知道我以前有偷窃癖的时候可嫌弃我了,大放厥词不和小偷住在一起,现在嫌弃不来我了吧。”
“阿烟…哎,没了阿烟我们可怎么办啊,攒的钱都要乱套了。”
诗情只是在宣泄情绪,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于是今月白什么也没说。
“我走了。”她说道。
诗情笑着点头:“走吧。”
*
自从听到瓶瓶死讯,姜厌就在等今月白来。
如果不是花街遭受重创,以今月白宝贝瓶瓶的程度,是不会让她出事的。
所以今月白但凡没死就一定会来。
她需要可以和她商议的人。
中午的时候,今月白终于来了,比她先到的是在外面转圈的林小堂。
今天萧丛也让林小堂有空就出去转,听到什么消息就告诉她。
谁曾想林小堂真的打听到消息了。
他一回来就急匆匆地把门关上,转过脸就开始叹气,萧丛也皱着眉问他怎么了,林小堂赶忙拿了杯茶水让自己顺气,而后解释起来。
他压低声音道:“真是老天开眼!王老爷瞎了一只眼睛!”
“就是可怜了那对龙凤胎。”
奚决云望了过来。
林小堂叹了口气,他解释道:“前几天王老爷抢回来一对龙凤胎,听说特别喜欢,但王老爷那个腌臜玩意越喜欢就越折磨,兴致来了竟然还想两个一起折磨,结果在鞭打哥哥的时候,妹妹抡起椅子把他给砸了。”
“屋子里没有利器,我听说那个女孩就骑在王老爷身上,把他的眼睛生生抠下来一个,后面她还想抠另一个,但巡逻队来了,她听到声音拉着哥哥从后门跑了。”
“现在王老爷正在到处找两人,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巡逻队就剩下几个人了,但总之就是还没找到!”
奚决云轻点了下头:“希望两人可以躲过这劫。”
萧丛也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为了戏园安稳,她瞒的事情有些多,现在神似奚决云的龙凤胎得罪了王老爷,她心里乱成一团,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利弊太难分析,她撑着头坐在椅子上。
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戏园的门被敲响了。
姜厌去开了门,进来的是今月白,见到人后,姜厌冲她笑了笑。
今月白的神情很不好,但还是回报了一个笑。
进屋后,她没有废话,简单直接地把上午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说到可以致幻的黑色粉末,说到她杀了方家的巡逻队,说到死了的阿烟和楚楚,说到了颜在在。
颜在在是奚决云交给今月白的。
今月白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说明白,奚决云听后没有多言,只是说了句“她是真的喜欢你。”
但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今月白差点没端稳手里的茶杯。
奚决云继续道:“烧春和雀儿也死了。”
“也是方家的巡逻队。”
萧丛也的嗓音幽幽传来:“戏园与方家已经是杀人拼命的关系。”
今月白伸手稳住了自己的手腕,轻声道:“花街也是。”
说罢她把兜里揣着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这是她从死去的巡逻队成员身上拿到的,密封保存,巴掌大的透明袋子里装满了黑色粉末。
“花街的人还活着,他损失了四个巡逻队成员,还没有拿到想要的浓度比例,方老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月白说:“我想去杀了方老爷,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办。”
“我的命无所谓,你们帮我想想办法,这个粉末威力很大,我只要近身他就会死,或者把他引出来也行,怎么都行,只要让我见到他,我现在手里有枪,还有三发子弹。”
今月白已经给方老爷安排好了死法,只是不知道如何实行,方老爷随时可能再拿花街开刀,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
奚决云想要拦住今月白,但今月白的态度很坚决。
“在在与我只认识了四天,她可以为我拼命,我也可以为她复仇。”
于是三人开始想办法。
方老爷长期深居简出,基本不出门,两方又与方老爷彻底交仇,他不会答应上门的请求,如今方叙语也不知道在哪里,几人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否知晓他父亲的所作所为。
就在几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戏园的门再次被敲响。
很节制很礼貌的敲门声。
姜厌上前开门。
这次进来的是伪装得严严实实的方叙语。
他明显是偷跑出来的,惯常梳理顺滑的长发一团糟,鞋子很脏,像是去过泥地,脸上也有些灰,与平日里的优雅整洁全然不同。
奚决云站起身,脸上有些惊愕。
“你——”
方叙语抬手止住了奚决云的话:“班主,时间紧急,我们长话短说。”
奚决云沉下眼眸,坐回座位上。
方叙语的脸庞轮廓温柔,说话声音也好听,瓶瓶当初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女孩子。
此刻他的声音依旧悦耳轻柔:“昨晚我看到了从后山回来的巡逻队,我偷听了他们的对话,父亲把我锁在房间里,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
“对不起,我知道他今天会…但我那时没逃出来。”
今月白打断了他的话:“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方叙语摇头:“我是为了其他事情。”
“班主曾经救了落水的我,我的命是她救的,我是要为她卖命的,我自小就有报国救民的理想,现在到时候了。”
“我愿意大义灭亲。”
今月白安静了很久。
许久,她问他:“你想怎么做?”
方叙语看了一圈,视线落在桌子上那份黑色粉末上,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把口袋里的纸条交给奚决云:
“这是罂灵花粉的作用和来历,我昨晚听到的,记在了纸片上。”
“把它给我吧,”方叙语说,“它可以溶于水,我会把它放在父亲的咖啡里,他吃午饭时有喝这个的习惯。”
“家里快吃午饭了,他喜欢我陪着吃饭。”
“不用担心,”
像是怕大家担心,他补充道,“我会全身而退的,父亲死了,我就是方家家主,没人敢对我动手。”
今月白与方叙语对视许久,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桌子边,把透明袋子交给了方叙语。
方叙语攥紧了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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