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扶
她自顾自分析道:“为什么是家庭暴力呢?”
“骗我们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你选择了家庭暴力,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
姜厌沉吟片刻道:“你脑子里有关于暴力的深刻记忆,甚至可能就发生在那晚,所以你在回忆那晚,试图找出拨打电话的合理理由时,第一时间选择了它当借口?”
“你报警时,张添正在打什么人,对么?”
何漱玉面色大变。
“是张小粱?”姜厌问道。
她紧盯着何漱玉,随后摇了摇头。
看到这里,直播间已然懵了。
【???】
【这都行?这也太武断了吧?】
【不,从何漱玉的表情来看......姜厌的判断应该是对了。】
【如果她是极资深的心理学家,完全可以做到这点,咱们局里干啥副业的没有?律师医生上市公司老板,说不准姜厌拿的就是心理学专家的身份。】
【不说其他,榜三不也具备类似能力吗,打个照面就能通过面相判断善恶对错。】
姜厌自然不知道直播间的讨论,她问遍了各种可能,同事,亲戚,陌生人,但从何漱玉的反应来看,统统不是。
最后,姜厌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勾唇问出了一种可能。
“张添打的…”
她缓缓道,“不会是他的出轨对象吧?”
第24章 走访
沈笑笑脸上的表情像是噎着了, 一口气没上来,边咳嗽边瞅姜厌。
“不是,张添怎么会打….”
“姜厌姐你别笑啊, 瘆得慌…”
姜厌拉平唇角, 瞥了沈笑笑一眼,沈笑笑乖巧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姜厌重新把视线转回何漱玉。
何漱玉的表现给了她答复。
她的猜想是真的。
所以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何漱玉发现了张添的绑架虐待行为,因此假装精神疾病发作, 从而报警。
为了不让张添怀疑, 何漱玉选择了“红裙子”作为切入点, 说她看到了独自玩跷跷板的红衣女孩——不久前,她在王婶收租时发病, 当时她让张小粱穿上了红裙子, 所以这句话出现的并不突兀,符合她患病时真实与幻想混乱的发言, 不会引起张添怀疑。
姜厌闭上眼睛,回忆起那通报警电话。
那通电话里出现过多种声音,先后顺序是:何漱玉的说话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被捂住嘴的“唔唔”声,挣扎声, 以及重物落地声。
那么当时的场景会是怎样的呢?
姜厌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不断设想各类场景选项,最后定格在最合乎情理与逻辑的那个。
——因为何漱玉患有精神疾病, 住进筒楼后基本没出过门,接送孩子买菜做饭都是张添来做, 所以事件发生那晚,何漱玉一直在家。
房子很小,任何人的行为都无法躲避,因此何漱玉亲眼看见张添把情妇带回了家,又全程目睹张添虐待殴打情妇。因为某些原因,何漱玉在思索后,选择了报警。
至于是什么原因,目前不得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何漱玉打电话的时候,张添正在她身旁虐待情妇。
由此张添第一时间发现妻子报了警,为了防止行为暴露,他停止了殴打,改变了策略,比如把情妇摁在地上吃什么东西,所以电话中途突然出现了咀嚼声。
但由于张添担心何漱玉再说下去,警察真的会出警,所以暂时性放弃了虐待行为,上前捂住了何漱玉的嘴,与此同时,张添的情妇剧烈挣扎,撞倒了张添家里的物件。
所有声音的发生顺序都对上了。
姜厌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却并无喜色。
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首先是张添为什么要绑架殴打情妇?其次他做这件事为什么没避开何漱玉,只是因为她是精神病人,所有说辞都不可信?
还有,何漱玉为什么死后要帮张添隐瞒真相,她又是否提前知道了张添的计划,所以在报警前就写了那样一篇文章暗示两人情感破裂?以及从目前的信息看,情妇应该是活着离开了,但却没有报警,这又是为什么?
沈笑笑想得没姜厌那么细,她疯狂调动脑子里的家庭伦理新闻,积极对张添殴打情妇这件事情发表见解:
“难道是张添出轨被何漱玉发现了,她准备离婚,于是张添想了出殴打情妇的戏码?”
她煞有介事地分析:“张添肯定是想跟何漱玉表态,他在老婆和情妇里更爱老婆!”
姜厌摇头:“何漱玉是精神病人,她一旦和张添分开,张小粱必定会归张添。”
“按照何漱玉的性格与情况,在长期愧疚与自我谴责下,一旦发现张添出轨,她不仅不会离婚,甚至会把错误归在自己身上。”
“张添没有必要弄这么一出。”
沈笑笑瞅何漱玉:“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呀。”
何漱玉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诶,你别发呆啦,”沈笑笑往前走了两步,想扒拉扒拉何漱玉催促她说话,谁知手刚放上去,身边的温度毫无预兆地下降了。
屋内本就潮湿阴冷,如今突然变得愈发不透气,那种寒意很清晰,或者说是近乎实质化的恶意,仿佛冰刃般刺进肌理,缓缓渗进骨头缝。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传来。
沈笑笑下意思就要抽手,但已经晚了。
她的食指猛地一痛,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姜厌上前一步掐住何漱玉的下巴,狠狠一掰,咯嘣!何漱玉的下巴瞬间脱臼,松动的下颌耷拉下来,露出沾满血渍的牙齿。
沈笑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显而易见,何漱玉又犯病了。
而如今的何漱玉不再试图躲避她的身体,见两人不好惹,她一边眯着眼露出恶毒的笑,一边狠狠撞向眼前的肩膀,趁着沈笑笑倒抽冷气,她迅速弹跳起来,试图和身体连在一起。
然而何漱玉的眼底刚迸发出喜意,头皮就泛起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刺痛。
姜厌皱着眉,扯着何漱玉的头发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发病的时候,好像有些狂傲?”
姜厌看了眼血淋淋的床,又看了眼正挂在灯上的何漱玉的身体,有些嫌弃地把头抱在怀里,而后缓缓躺在了床上。
深夜的直播间飘过一片密密麻麻的“???”
“发病间隔时间太短,何漱玉应该是被刺激到了,”姜厌冷静分析道,“所以就算她等会儿清醒,咱们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东西。”
沈笑笑看着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姜厌,总觉得这个场景出现在这里不太对劲。
她茫然道,“….所以?”
“所以睡觉。”
沈笑笑沉默片刻,轻轻躺在了姜厌身侧,而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姜厌。
但身后的视线实在太强烈,她的后背几乎要被烧出个洞,两分钟后,沈笑笑又翻过身,低头与满眼阴毒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沈笑笑:“。”
姜厌坦然自若:“下巴脱臼了,咬不了人,抱紧些就不会蹦出去。”
“…的确是这个理...但我就是说,就是...就是这个脸她是不是…”
姜厌困倦地闭上眼:“你不想看她的脸?”
沈笑笑如蒙大赦:“对对!”
姜厌想了想,把怀里的头跟个玩具似的塞进沈笑笑怀里,“这样就行了。”
沈笑笑:“!!”
姜厌:“闭嘴。”
沈笑笑不敢说话了,伴随着姜厌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一寸一寸低下头,看着深夜窝在自己怀里的后脑勺,四肢僵直。
*
接近六点,天边出现了第一缕阳光。
沈笑笑一夜未眠,蔫巴巴地拍醒姜厌,见姜厌眼皮终于动了,数不清的委屈瞬间涌出心头。
“呜——”
姜厌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拍开沈笑笑的手,把何漱玉的头从她怀里捞了出来,看都没看沈笑笑小动物一样寻求爱护的眼神。
沈笑笑的哭腔被打断,眼睁睁看着姜厌手腕一翻,与灯泡斗智斗勇一晚上的躯体便获得了自己的头,身首接上只需要一瞬间。
顷刻间,“完整”的何漱玉站在床边,眸色在光线下逐渐软化,安静柔和。
随之而来的,是她逐渐透明的身体。
——天亮了,她该去轮回中等待转世了。
沈笑笑低声哼哼了几句,念着何漱玉吓她也不是故意的,还是认真道别,“祝你下辈子长命百岁。”
何漱玉大概是想笑一下,但脱臼的下巴,被啃食得残缺而丑陋的躯体,让她的笑扭曲又恐怖。
姜厌把手心伸向何漱玉,何漱玉微怔,困惑地看向姜厌。
“给些信息。”姜厌说。
何漱玉蜷了蜷手指,她发不出声音,事实上,她也不准备说些什么。
迟疑很久,她的食指点在姜厌的掌心。
她一笔一画写道:
「谢谢,但是不要查下去了。」
画好句号,何漱玉露出一丝笑,有些苦涩的一个笑。她好像还想写些什么,但嘴唇颤抖着嗫嚅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写。
她转身看向窗外,今天是个晴天,窗下不远处有棵梨树,梨花的香气很淡,慢悠悠地飘进房间,混在筒楼的鱼腥味里,给人一种美好的事物被破坏了感觉。
何漱玉靠在窗边,轻轻叹了口气。
阳光充盈满房间的时候,何漱玉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带着满屋的红色手印都无影无踪。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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