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扶
说完这些话,成月的喉咙有些干涩,哽得难受,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忽然道:“你知道长夏市很著名的那个二月桥藏尸案吗?”
姜厌摇头:“没听说过,我刚来这里。”
成月:“哦对,你在私信里跟我说了。”
她解释道,“二月桥是长夏市很著名的一座桥,五年前的夏天,也就是我和知渔在C大读研二的时候,二月桥的桥洞里接连出现了三具女尸,当时所有人都变得恐惧外出,更怕路过那个桥。”
“机缘巧合吧,采访受害者家属的任务刚好落在了我们实习的报社,但因为嫌疑犯一直没抓到,大家一时都不敢接,生怕自己被杀人犯选为第四个受害者,最后是知渔主动接下来的。”
“知渔那时候才研二,只是报社的一个实习记者,实习记者采访这么大的案子根本就不合适,最后也是没办法,报社找了个正式记者当幌子。”
“那个案子,虽然说着是两个记者一同去,但全程都是知渔在跟进,在电视上露脸的也是她。”
姜厌皱起眉:“你觉得她的死跟这个案子有关?”
“她被二月桥案子的凶手杀害了?”
成月赶忙回:“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已经被抓到了,而且很快就被执行了枪决。案件经历知渔跟我讲过,杀人犯就是个变态,他和妻子离婚后觉得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于是对夜里独自回家的女性展开了报复性行为,前三个女生都是被他拖到桥洞下生生掐死的,但他在挑选第四个受害者时出了差池,那个女生是个学过散打的,不仅反击了还逃跑了。”
姜厌不明白成月突然给她讲这个案子干什么,但她没有打断,而是继续听成月往下说。
只见成月继续道:“后来知渔采访了那个受害女生,还跟她成为了好朋友,但是…”
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闹声,成月说了声抱歉,消失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电话:
“抱歉,我的女儿又饿了,她太小了,很爱哭。”
“没关系。”
姜厌提示道:“你刚才说到苏知渔与第四名受害女生成为了好朋友。”
“是的,知渔很关心这个女生的心理健康,所以每隔两三个月就会跟她聊会儿天。”
成月的声音逐渐放缓,像是陷进了回忆里:“但在知渔去世前的两个月,她提到那个女生的频率突然增多了,人也有些焦虑,焦虑中夹杂着愤怒的那种,我有次听到她在跟那个女生打电话,说她绝对不会容忍那种事情发生,她一定会帮助她。”
“具体说什么我听不清楚,那种事情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知渔说她一定会帮她。”
姜厌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成月压抑地说道:“知渔不久后就死了,再也没有然后了。”
姜厌沉吟起来:“你觉得苏知渔去厂房跟那个女生有关?”
“只能是这个原因,否则她为什么要去那里?!”成月说出了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旧厂房我从没听她提起过,她平日里除了实习就是在宿舍学习,从不无故出远门,如果不是有人让她去厂房她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成月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我这些年回忆起那些话,总觉得知渔是被骗了,她是被那个女孩骗了,那个女孩她恩将仇报,知渔那么关心她,她却卖惨骗了知渔!”
“知渔是被逼到顶楼的,她很怕高,她是走投无路才去那里的!”
成月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恨与愤怒,她像是要透过时间与空间去斥责怒骂:“这种新闻还少吗?外出打工的女孩被骗后圈禁在楼里,不被殴打的条件就是把亲戚好友同龄姐妹全部骗过去,受害者成为加害者,加害者找到更多受害者,这种新闻还少吗?!”
成月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深深吐出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声音又回到了那种疲惫感,每个字都沙哑又压抑:
“知渔死后,她母亲来了学校好几次,但都被劝走了。”
“知渔家境不好,没有爸爸,妈妈是个盲人,过得很苦,不久前我在同学群里看到有人说阿姨因病去世了,我觉得这个世道怎么可以这样啊,不能这样的。”
姜厌问:“你没跟长夏市警方说过这件事吗?”
“我打过电话也写过信,但都没有回音,我不知道去找谁说,只能不停转发那条新闻。”成月轻声恳求姜厌,“如果你真的是警察,我求求你帮帮她,她真的特别好。”
“我以前遇到什么困难都想着去找她帮忙,可她遇到困难了我什么都帮不上,她真的不会莫名其妙死在那里的,你也是女生,应该也看到了评论区那么多人的恶意,她不该被这么对待的。”
姜厌垂下眼睛:“第四个受害者女孩叫什么?”
“孟恨水。”
“后面是哪两个字?”
“就李煜的那首《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成月:“想来她活得自在又无愧,已经二十多岁了。”
*
姜厌没在网上搜到这个名字,她关掉手机后休息了很久,直到外头的阳光不刺眼了,才叫着虞人晚一同出门。
路过三楼半,姜厌的余光注意到那幅贴在白墙上的对联。
先前孙妞带两人上楼时,曾敲了敲两张对联中间的墙面,那时她从声音判断出墙里是实心的,这次姜厌自己走到墙前敲了敲,咚咚两声,声音很沉闷。
的确是实心的。
姜厌抬眸看了眼那张写着“欢迎进门”的横幅,没说什么,转身往楼下走。
虞人晚在旁小声说:“是实心的。”
“我知道,”姜厌说,“我只是不理解贴这个横幅的意图。”
虞人晚想了想,不解道:“为什么要想意图?”
姜厌:“贴在那里总有原因。”
“可这又不是那种…嗯,中式恐怖游戏?”
虞人晚飞速瞥了眼姜厌,又把头低下了,她小声道:“因为不是游戏,所以不是每个设计都有用,不是所有的图案都有隐晦的意义,这个横幅和对联说不定就是哪家随便贴的…是吧?”
刚说完,虞人晚就连忙把宽大的帽檐往下拉了拉,好像生怕被姜厌嘲笑。
她小心翼翼地抓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视线之外,传来姜厌好听的笑声。
“也是。”
…
两人一同去集市买菜,这会儿不是下班的点,买菜的人不多,虞人晚基本可以控制住和陌生人的距离,一开始并没有造成什么事故。
但也有虞人晚躲不及的时候。
一开始是姜厌在付款时,有个老奶奶热情地小跑过来要给她介绍对象。
虞人晚躲闪不及,老太太刚从她身前跑过去,就一个趔趄踩在了好几条烂鱼上,老太太被恶心得干呕了好几声。
再然后是有熊孩子见虞人晚打扮有趣,主动跑来要掀她的袍子,结果手刚碰到虞人晚的衣角,手里的玩具小汽车就脱手掉进臭水沟里,小孩直接崩溃,躺在地上开始翻滚大哭。
虞人晚的衣角被拽住了,这下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蹲下身子安慰了下:“这都是命。”
“如果你再不松手,你的命就没了,这也是命。”
小孩嚎啕大哭的嘴僵在脸上。
虞人晚连忙把衣角扯出来,小跑着离开了是非之地。
姜厌远远就听到那边有小孩在哭,见虞人晚来了,随口问了句:“那边怎么了?”
“就是有个小孩子不爱听实话,”虞人晚捏了捏自己脏兮兮的衣角,“还把我衣服弄脏了…”
虞人晚的衣服就没干净过,姜厌点了点头没再问。
她准备打听一下孟恨水,只是不知道集市的人知不知道,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准备问问刚才那个满身臭鱼味,却老想往她身边凑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路边坐着休息呢,远远看见姜厌,眼睛顿时一亮:“闺女啊——”
姜厌停在了老太太三米远外,表情尽可能不伤到老太太的自尊心。
“您好,我是想来打听个人。”
老太太很是热情:“尽管问,我在这儿住了有三十年!”
“我想找孟恨水,”姜厌想着成月的话,编了个说辞,“我是从外地过来的,村子里有姐妹说她以前认识孟恨水,让我试试来找她,让她帮我找个工作。”
老太太咂巴了几下嘴,思忖道:“是老孟家姑娘吗,孟恨水?”
姜厌没想到打听起来这么容易,当即点了点头。
老太太一拍手:“哎,你姐妹认识孟恨水那还不好说?铁定能帮你安排个好工作!”
姜厌面容惊喜道:“真的吗?”
老太太点头:“那可不吗,你也算是问对人了,咱们这儿知道孟恨水的人少,这丫头以前孤僻得很,小时候我见过,不爱出门,没她妹活泼,不过大家伙都知道孟恨水她爹!公安局副局长嘞,能耐着呢。”
“你就放心吧,她铁定能帮你找份好工作!”
老太太说到这儿,给姜厌介绍对象的心情更急迫了,她起身往姜厌身前跑了两步,结果一个趔趄再次坐在了地上。
“……….”
姜厌礼貌笑了笑,眼见着老太太一跃而起还要往前凑,她迅速招呼虞人晚快步离开。
两人离开集市后,姜厌一边走,一边思索刚才的信息。
成月毕业后就离开了长夏市,因此压根就不知道孟恨水的身份背景,她所猜测的什么孟恨水被囚禁在楼里,受害者变成加害者,通过卖惨把苏知渔骗过去的说辞俨然站不稳脚了。
因为孟恨水的家境太好了。
即使姜厌没看过类似新闻,也知道此类事件基本不会找上社会地位高,家境好人脉广的女孩。
但奇怪的点也因此出现了——
如果孟恨水真的遇到了麻烦,她为什么要求助苏知渔?
从成月的转述来看,孟恨水当时绝对是遇到了困难,但她没有求助自己的父亲,而是向苏知渔求助。
这点太奇怪了。
孟恨水既然是公安局副局长的女儿,她认识的警察就不会少,她可以向任何一个人求助,为什么偏偏是苏知渔?
有什么事情是公安局副局长解决不了,一个家境贫苦的实习记者却能解决的呢?
姜厌沉吟着走到了市集外的小巷口。
除了鸟鸣外,这里一片安静。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向身后看去。
什么都没有。
那个卖床垫的摊位今天没有出来。
第38章 第三个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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