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朽罢
背对着乾泽的两人,她弯腰把灵水循着长窄的口子倒入巴掌大的白瓷杯里,趁机拿出红玉的小瓶子,倒入了其中两个载满灵水的杯子。
做这些的时候,还顺带问了句:“诶,你们是怎么做到凭空变出这些东西的啊?”
像是好奇随口一问,但只有自己知道,她的肌肉一直在紧绷着。
没被挡住的钟迟看到她的动作,揪草的手一顿,立马就又继续了,看起来很是正常。
不设防的汤念依旧毫无保留地吐露:“这是因为乾泽法簪呀,它可以帮我们纳东西。”
“这么神奇?那这么说,收到法簪里的东西,外人就没法子拿喽?那还挺安全的。”
钟迟拍了拍沾了草屑的手,笑吟吟应和着,看起来真心得不得了。
收回视线的鹤凌序清凌凌开口:“拿簪主指尖血滴簪身,即使簪主昏迷,外人亦可取物。”
取杯的手指一蜷,宿半微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
这鹤凌序,一开口就来了个大占卜。
要不是语气正常,她还真以为被发现了。
提了提嘴角,她敛下慌悸,端着两个杯子就转过了身。
第一杯先给鹤凌序,要晕得让他先晕。
汤念好骗,要是鹤凌序晕了他们俩还能演个戏,糊弄过去。
要是汤念先晕了,他俩肯定得直接就跟着玩完了。
“第一杯,给我们的救命恩人。”她笑着把一杯端到他胸前,“凌序仙君,接过啊!”
仙君垂眸看了眼蓝底素瓷杯里清亮的液体,平和拒绝了她。
“不必了,灵水之于我,无多大效,不若留与你们恢复气力。”
碰到个不按局面走的人,她一时犹豫住了。
“哎呀,鹤凌序,一点水而已嘛,我们渴死也不能让救命恩人喝不上点水啊,是吧,汤念?”
钟迟自己起身拿起树墩上的一杯,喝了一口后,转头问盘坐地上的少年。
没什么心眼的少年跟着点头,“是啊,师兄,你就喝了吧。”
汤念还不知道,他在推自家师兄入火坑。
又往前伸了伸白玉杯,宿半微眨眨眼,笑说:“喏,你不会还要跟我们客气吧?这可是你花的钱啊,而且......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虽然马上,就没资格做朋友了。
墨发及腰的仙君无奈颔首,抬起修玉般的手接了过来。
许是为了方便运剑,鹤凌序并没有穿飘然外袍,因此一卷银纹腰带掐腰下,背是背,腰是腰,腿是腿,分明得清楚。
他姿态适雅地端杯而立,背脊清正笔挺的弧度像是拿剑比出来的,尽管身段诱惑人,却全然没法让人起冒犯之意。
就跟山巅皑雪一般,欲与苍穹赛高,不允常人登顶。
而对付汤念根本不用动脑子,他双手就自己接了过去,还甜甜地跟她说谢谢呢。
“还有点可惜,没人保护我们了。”钟迟蹲着撑下巴感慨,“没想到,我体会过最安全的安全感,竟然是个男人给我的。”
他歪头看着阖眼躺地上的天姿仙君,幽幽叹了口气。
“你这话,怎么说得奇奇怪怪的。”宿半微轻哼笑了声,“等他醒了,安全感就变成威胁感了。”
她抬起无声躺着的鹤凌序的手,拿剑割过青葱般的白皙指头。
割完一挤,血珠就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快把他簪子给我,血要流下来了!”
一手抓着他的手指,一手接着顺指尖流下的血滴,宿半微匆忙说道。
钟迟也急,“半微,簪子拔不下来!”
他试了半天,都没拨动它一星半点。
没办法,她只能就着接血的姿势,移动他的手,把血滴滴到簪子上。
“不是,半微,你为什么不把你手上的血给抹上去呢?”
钟迟看着这一幕,眨巴眨巴眼,提出了疑惑。
宿半微:“......”对啊,她怎么忘了还可以这样。
“可能是因为干坏事,有点紧张,没想起来。”她清了清嗓。
银纹遍布全身的白玉簪眨眼间吸收了鲜红血滴,随即附近的气场波动,一道开口在他们眼前快速打开。
透过半个人高的开口,可以看见个黑檀库架,正中间赫然是在织锦阁里见过的不卑草。
“他这里没什么东西啊.....我去,这么多钱!”
钟迟打量的视线停在最下面的低调盒匣里,瞬间震惊。
宿半微也很感慨:“果然是行走的钱库。”
盯着人钱匣羡慕了一会的两人,还是果断取出了不卑草跑路。
走前还给人被割破的手指包了下扎,算作最后的一点良心了。
两人走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安静阖眼的仙君就睁开了眼。
根根分明的鸦羽被轻然掀起,恍若蒙雾的眼瞳一瞬转而清亮,眼神的变化如剑倏然间出鞘,锐冷到能割破肌肤。
银绸的镇发带重新从地面起至竖直贴背,乍醒的仙君无声到静寂。
手指上的伤口,伤口处的熟悉衣料,以及消失不见的二人,发生了什么,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望向一边还在沉睡的少年,鹤凌序指尖隔空一点,就解了他体内运转的药效。
汤念醒来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待爬起来后才发现不对劲。
他挠挠头,“师兄……我们这是怎么了?半微和钟迟呢?”
闭了闭眼,鹤凌序低言:“他们,
迷晕了我们,盗走了不卑草。”
“什么?怎么可能?!”
汤念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师兄的话,脑子也变得混乱了,“他们为什么要盗不卑草?”
“应是要换辟元石。”
舍近求远。
宁愿欺骗他,从他这盗得不卑草去换,也不愿请求他帮忙。
原从未曾把他当作过朋友,说得真好听。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裹着的紫红衣料,脑子里回闪的是她在乾泽送糕的拘谨,在妖林沼泽的戏谑,温居、织锦阁、迷障阵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真是……字字句句皆是迷惑。
本就来历不明之人,汤念历练尚浅,为其所惑便罢了,为何他明知疑窦未消却渐忘设防?
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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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凌序:终是我的信任过了火~
钟迟:诶,(不服气)不是我和半微一起骗你的吗,你怎么只反思半微那份?
作者:因为他屡次对半微心软妥协。
汤念:啊?(震惊+懵逼)我以为师兄是因为我……
第10章 煮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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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簌簌,跟一条澄澈缎带一样布于平坦而零星绿意的土壤上。
溪旁,有口锅架着。
锅下烧着噗嗤噗嗤的火,锅里煮着咕嘟咕嘟的汤。
一男一女在锅边忙碌。
紫红衣裳的女子蹲着,手拿个树枝翻动火堆,墨紫衣衫的男子站着,也握了个被削得平整干净的树枝在锅里搅拌。
正是逃之夭夭的宿半微和钟迟两人。
离了“衣食父母”,他们只能自力更生了。阴差阳错用一柄普通剑换的瓦锅,也成了他们吃饭的厨具。
宿半微往锅里看了看,就看到在蘑菇碎旁边,被搅得上下翻动的蛇肉。
想到不久前,身边这个人突然俯身伸手往地上一卡,扣住了一条扭来扭去的蛇。
她当时的表情立马就失去了管理。
闻着锅里让人分泌口水的蘑菇肉香味,宿半微迟疑问了句:“你怎么抓蛇抓得怎么熟练?”
熬汤的人回忆:“我曾经去101古代世界的时候,被迫做了阵捕蛇人。”
他嘿嘿骄傲道:“蛇够多,我甚至能做出蛇肉全席。”
她立马阻挠:“还是别了。”
对捕蛇的认知只有《捕蛇者说》的宿半微,对他提出的鬼畜场面感到有些不适。
蛇汤熟了,她率先塞了块蛇肉进嘴里咀嚼。
“还挺好吃的。”
火势小了些,乳白的汤还在咕嘟咕嘟,香味不住四溢。
“喂,你们看到看到我的小蛇没?”
一句蹩脚发音的问话打断了正享受美食的两人。
宿半微一听到这不算陌生的桀骜声音,嘴里啃完肉的骨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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