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够他一剑劈的吗 第52章

作者:朽罢 标签: 幻想空间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轻松 玄幻仙侠

  ……

  轰隆一声,外面下雨了。

  温居里面的人自是听不到也见不到的,而温居外的仙君是知晓的。

  没用灵力修为,一瓷白的手就单调撑着把素色油纸伞。握柄竹色温润,衬得本来握剑的手都多了几分温情。

  雷声仅响了几下而已,却一声比一声震吓人心。

  伞面都不颤一分,任雨滴溅落迸开,然后允它们悄悄滑下伞缘窥伞下仙君的倾世容姿。

  雪色鹤氅无褶无皱,被穿梭雨丝之间的细风吹得曳起弧度,却像不舍离他一般,只漾起一点便又垂贴了回来。

  就这么个万物眷顾的仙君,隔着雨势,漆夜眼眸投向前面的温居,不动得像等待了亘古一般。

  他知她的来意,之所以不拦……是因她过于敏锐,又过于聪慧了,既瞒她不住,不如让她知晓,他是何样的人。

  从始至终,唯他自知,对她的渴望,由心至身,愈演愈重。

  雨水透过房檐串珠样滴落,打在砖上叶上都迸出碎晶。

  风穿过雨,带着凉意拂衣。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仙君,沉寂持伞的时候,内心是这般的呢。

  垂下睫毛,他想,他到底还是想要她的心的。

  因而她来的那一瞬,虽苦涩无比,却心生渴盼……他要她心疼,要她愧疚,要她永远忘不掉他。

  他就要跌给她看,一寸不余得跌给她看。

  然而……

  虽已考虑到最末退路,但当真把他逼到此径,到底还是心碎难忍。

  雨还在落,不大不小,风吹斜了雨丝,却触不到伞下男子的一块衣角。

  天蕴之仙君,于自然馈赠中遗世独立。然而撑着一伞素青,又好像沾染了点滴凡尘。

  宿半微从温居出来,还没惊讶于这难得的雨,就径直看到了静默等候的鹤凌序。

  雨幕不大,却可能是因为斜飞,她感觉有点糊眼。

  不远处的喧哗还在愈演愈烈,此方却是一片无言。

  悲喜不尽相通的,葬情城长年几乎不见雨,因而一场天泣就能让城民们一齐激动起来。

  可他们哪知,他们的城主,绵延了数百年的应氏城主,已要换个别的姓氏了。

  又哪知,这场雨或许是要洗涤罪孽,或许是在哀悼坠跌,又或许是在福赐彼此。

  --------------------

第47章 第 47 章

  =========================

  宿半微没有当即离开葬情城,也就在发生意外的一瞬,及时被召唤回了城主府。

  从未见过钟迟这么紧急的召唤,鹤凌序又不给她偷溜的机会,也就只能带着他同去了。

  城主府内依旧雕金浮玉,花絮飘洒,奢贵与风雅莫名契合在了一起。

  需得一人半环抱的樱树下,松垮彩袍的男人无力靠坐在树干边,脱了妆容的脸蛋憔悴至极。

  他的对面,立着二人。

  “贺录?”

  宿半微一进来,便被右侧那个高个男子给吸引住了心神。

  太过惊奇,也就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冷峻气场。

  被唤之人回头,正是加了长发的贺录——时空任务局的现任局长。

  一眼便知矜贵的气度,太过不寻常了。既像是看淡悲欢的神明,又像是拿权用人的贵者高者。

  他身披墨绿金纹鹤氅,一头乌发以如意高金冠束起,尾翘的凤眼看人时候微阖,带有几分漫不经心之感。

  看众生,皆是生命,又是草芥,唯独看他的人,才有了人温。

  比如看向他最不放心的半微之时——

  “半微,你不合格。”

  虽已有几分意识到,但一见面就听到这句话,宿半微的心还是沉了下。

  纵横任务世界多年,她一向与优秀拉扯。突如其来的不合格,就像优等生一下子考了个不及格。

  可她无可辩驳。

  甚至都没有外在条件可以给她来推卸。

  “但无可厚非。”贺录说,“本就不要求你们无情,你已然很是出色了。”

  轻淡扫过她身边那个气容极度显眼的白袍男子,不作声响地与他眼神交汇一瞬。

  在看到他眼底深处的防备与警戒后,意味不直接地笑了声。

  毕竟,主动拿命过大规则的,也就这一个了。

  转回身,不再去看那人为安抚半微而牵出的手。

  现在另一桩事比较重要——“应安筠,任熙君为你而亡,你不知好歹,为祸一方,引偷渡者来,真是对不住她的牺牲。”

  提及熙君,靠树瘫坐的男子才勉力抬起头。

  “你以为你看到的这本禁书真的能让人心想事成吗?”

  不见血色的指尖持一本发黄线抄本,贺录当着他的面将它焚烧殆尽。

  “嗤,这本就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偷渡者杜撰的。禁书所言的妖丹,也只是让世界不稳,从而为偷渡者铺垫降落时机的引子而已。”

  这话还没激得应安筠怎样,就让宿半微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

  失意也只是一阵,她现在更多的是惊诧。

  “你知道这禁书?”

  更深层的意思是,她想知道,鹤凌序是否一开始就知道应安筠要引偷渡者的事。

  幻境出现的时机很早,能比应安筠和偷渡者更早下手,只能说明他早有了相关防备。

  是以,即便是一城之主,即便是老道的偷渡者,也只是自以为天衣无缝地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局而已……既连累到她和钟迟彻底暴露身份,也让鹤凌序顺势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由此可见,这人智谋比他们想象得深,实力也比他们想象得强……当真可怖。

  “是。”他没瞒她,低声应了下来。

  不吝展示自己的心机,鹤凌序就是要震慑她欲甩他的任何一点心思。

  毕竟此生无有任何一桩事故,让凌序仙君都得这般殚精竭虑,谨小慎微。

  握她的手攥得紧,似乎不容半点挣脱。

  宿半微其实也没想怎么着,好歹也受过重重打击了,破罐破摔呗,再多点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再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退路可言了,这么一问也只是单纯好奇。

  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认命地借力靠着他,看贺录那边的情况。

  反正鹤凌序一向站得挺直,靠起来稳得不能再稳了。

  她总算认了他,鹤凌序心里甜得要命。

  贺录对应安筠说:“大规则的考验本是为你所备的。”

  拖下只隶属大规则的任务者于世界里,这怎能不需要代价呢。

  任务者有功劳有苦劳,可让大规则网开一面,但就万千世界里的凡夫俗子,怎能不被重重迁怒呢。

  说话的人也有一副天成之貌,持一双凤眼,里面却是装不进任何萧条凄惨的。

  从他那冷静陈述客观事实的样子,似乎能追究到半微为何会有超出常人的理智冷酷了。

  痛苦的气息从应安筠的每一根发丝溢出来,呼吸很困难。

  可是这哪够了,熙君死时比这惨多了。

  “但是熙君替你受了。”他说,“而且,百死折磨下,她亲眼见你找了无数替身,迫不及待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寂寞都受不住啊。”

  “你猜,当时她有多绝望。”

  “就算复活了熙君,你有脸见她吗?”

  绝望的呜咽声堵塞住了所有人的耳窝,整个人都在抽搐,真的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追击逃犯的汤念还在外面四处奔波,他不懂,也就没想过,让应安筠拖着残躯也要闯出的执念,是在哪。

  如果他知,这棵樱树是应城主与其夫人初见与定情之地的话,也许还是有几分估算的。

  “我只庆幸,熙君没看见你现在这副鬼样。”

  眼神无波,金冠的贺录长得是个公子相貌,说的是些扎刀之语。

  他也后悔,后悔当年告知熙君大规则的内幕,才让她那样凄惨葬送了自己。

  “我此次前来,是问一句,熙君未受完的,你可愿?”

  无论愿不愿,也到了了结的时候。

  熙君当年垂死之际,都不忘求他放过应安筠。他答应了,但事至此,应安筠一错再错,也已超出了他能否决定放过的地步。

  这回是大规则不放过了……哪怕熙君以命以积分相换,也再换不了他的命了。

  “安筠,愿。”

  所幸,没有侥幸而可笑的挣扎,他垂下头,认。

  只是起了身,跪下求了贺局一件事:“思君尚未成年,安筠无所求,请求大人,带走她。”

  说话已经很困难了,嗓子里满是血的滋味,但他必须要说完。

  “思君自幼情薄,虽相肖似我,性子却像极熙君。熙君曾言大人……于她有再救之恩,此身去随熙君之后,愿托思君于大人,为大人奔波劳碌,以慰熙君空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