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夜杀:“那怎么办?”
缇婴迷糊了:“什?么怎么办?”
夜杀慢悠悠:“你这样的小姑娘,都?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我就不能陪着你了。”
缇婴愕然。
她心想:啊?嫁人?你不是说我是猫妖么,我怎么又能嫁人了?你到底相不相信我的故事啊?
缇婴口?上回答:“没关系的。”
她的懂事,让夜杀忍怒。
夜杀努力维持笑容,哄着她问:“那你不需要我一直陪你么?你缠在我身边,到底是为什?么呢?可?别说我是江雪禾这样的话啊。”
缇婴眸子?乱闪。
她觉得危险,便想躲过这个话题不回答。她扭过肩要跑,夜杀眼疾手快,扣住她肩,她转身,便投入他怀中,后腰被抵在桌案上。
她的下巴被少年抬起。
她本能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是他专注地凝视她,缇婴猝不及防地看到少年凑到眼前的放大面孔,一下子?怔住。
她撑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目不转睛地打?量他。
年少的、没有伤痕的、秀气得近乎“漂亮”的少年。
他和二师兄不一样,他相貌一点也不女气,甚至眉眼鼻梁的弧线,都?十分凌厉,便是带着笑时,都?有三分遮掩的随时会暴起的森然之势。
可?凌厉之下,他看着又文?秀、干净、清冽。
冷如冰霜,锋如冰刃。
漂亮的眉眼目不转睛地看人,与其说“深情”,更像是“诱惑”。
缇婴看着他的睫毛、眼睛,一时间生出?恍惚。
就好像、好像……江雪禾回来了。
少年夜杀垂着长睫毛,贴着她耳,低声:
“我这么万能,你嫁人后就见不到了。你要不要把我当陪嫁丫鬟,让我一直侍候你啊?”
缇婴脱口?而出?:“好啊。”
下一刻,夜杀蓦地抬眼。
他的脸瞬黑。
缇婴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实话。
少年冷笑一声,掐她下巴:“真的拿我当陪嫁丫鬟用?把我当你仆从?你这只小猫,听好了,我才是你的主人!”
他抽身而走。
缇婴跳起来:“等等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夜杀气得翻窗便走。她夜间虽恢复人身,却灵力虚弱难用法术,又不敢追出?去,被人发现,只好急得团团转。
很?久很?久,缇婴坐在空无一人的屋内,托着腮,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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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知后觉,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有一次,江雪禾问她,她为什?么要他留下。
她不小心说了实话,“想要被伺候”。
师兄当时便生了气。
如今想来,夜杀今夜的问话,与师兄那时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她已经不只是想要他伺候了。
但是更多的感觉,十分微妙。她懵懂明白,心里又些微抗拒,一步步往前走,又不敢往前走……她要怎么办呢?
这世上,哪有什?么长久可?待的情感啊。
她为什?么就要顺着师兄走呢?
缇婴趴在桌上,想了半宿,轻轻拍一下自己的脑瓜子?。
她抱怨自己:“下次和师兄说话,可?不能再那么诚实,说实话了。”
……就应该哄着他,说他高兴听到的话嘛。
她又不是不会。
但是为什?么她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说了实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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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变回猫咪的缇婴,没有等到夜杀回来,略微忧郁。
它?蹲在窗棂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琢磨着自己该不该冒着雨出?去,继续在这个柳叶城转悠,寻找线索。
好大的雨……
若是夜杀哥哥在,就可?以让他撑着伞抱它?,带它?出?去转悠了。反正他有什?么巡察的任务,在城中晃悠,不会惹人怀疑。
缇婴边惆怅边思量,忽而耳朵尖一动?,听到了廊庑下路过的两位仆从的谈话——
“城主今日回城,天降甘霖,实在是吉兆啊。”
“小公子?去陪城主了吗?”
“应当没有吧。陪城主的话,得进王宫,换铠甲。小公子?昨夜后就没回来,他今日不当值,应该没有进王宫吧。”
缇婴的猫爪撑着,站直了身子?:城主归来?
柳叶城那位一直在外的城主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现实中柳姑娘的爹。
她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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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分五裂,各有城主治世。
柳叶城城主膝下,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千金,得其余诸城青睐求索。
城主不愿女儿?外嫁,又不想得罪其他城主。他便带着女儿?一同外出?,与其他城主,就“秽鬼潮”之事交涉。众人所谈之事,避不开巫神宫,他们?便一同开坛请神,向巫神宫祈福,希冀巫神宫佑护四方,不要让“秽鬼潮”扩大,侵害人间国土。
如此这般,柳叶城城主一番往返,已有半年之久。
百姓们?听到城主回归,分外激动?。
即使春雨连绵不住,人人仍挤在街巷屋前,立于两侧,恭候城主回来。
在一只只脚下靴边,雪白小猫走得紧张兮兮,生怕被激动?的人群踩到。
它?不敢爬到高处,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实在着急。终于,她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找到了夜杀——
少年懒洋洋地靠着一商铺前的一木柱,戴着蓑笠挡雨,混在人群中,一起看那城主回城。
他修长又低调,蓑笠帽子?下压,前方街前路过许多维持秩序的禁军,都?没有认出?他是谁。
那几个卫士还在小声讨论:
“小夜将军人呢?到处找不到他。”
“城主要他进宫,可?我们?连他人都?找不到。”
夜杀漫不经心地抱着手臂,根本没打?算进宫:不过是筵席,不过是场面话,他才懒得去。
他这边混在人流中,自觉自己很?低调,不妨衣摆忽然被下方的一道很?小的力拽住。
他低头,木着眼:
雨丝连连,水流哗啦,在地势低的地面上溅出?一片小水花。
有一只雪白无比的小猫,小心翼翼地躲过那水花,拿他的衣摆擦它?那小爪子?。
夜杀面无表情看了半天,那迟钝又爱干净的小猫终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一张毛茸茸的小脸,冲他叫了一声。
哼。
夜杀一甩自己的衣摆,将它?甩开。
那小猫却死皮赖脸,身上被溅到一点泥,又凑过来用他衣服擦。她还不怕他的瞪视,在他嫌恶的眼神下,小猫硬是攀着他的衣摆,从下往上蹭,一点点爬到了他身上。
他好像成了她攀爬的一根柱子?。
夜杀气怒,心想:早知道,就不应该教她爬墙。
一只都?不会爬墙的小猫,笨死正好,也不用此时来气他。
但不管他气不气,这小猫都?抓着他的衣摆,一摇一晃地爬了上来。
它?实在好自觉,他抱臂而立,它?的尾巴卷上来,在他手臂间找到了好位置,整只猫就猫了过去,盘坐一团,他成了它?的“蒲团”。
夜杀低头,看她的眼神更嫌弃。
他低声:“谁让你上来了?你的爪子?干净吗?下去!”
缇婴装作听不见。
他拽它?尾巴:“下去!”
它?回头就张口?,夜杀以为它?要咬他,眉头一动?,然而它?张口?,只是轻轻地在他指尖舔了一下。
又暖又热。
夜杀一怔。
他从小猫乌黑的眼中,看到了讨好的神情。
紧接着,头顶屋檐檐角的一滴水落下,溅在了它?额上。
它?轻轻地叫了一声。
那么小的声音,在热闹的人流中,根本不显眼。
夜杀却听得分外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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