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缇婴失魂落魄。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他,小声:“师兄……”
他却没有再开口了。
—
缇婴不知道江雪禾算不算生气?了。
待她回到客栈,她才想到:其实师兄没有要和?她成亲的意思?,他只是与她开玩笑,如平时?一样。她那句否认,却是伤了他的心。
缇婴被安排与南鸢住一间房,江雪禾始终平静没说话,任由白鹿野安排。
缇婴到房舍门口,忍不住扭头看江雪禾。
江雪禾察觉她期待的目光,他却撇过脸。
缇婴嗫嚅:“师兄,你不监督我今日修行了吗?”
江雪禾看她,说:“你长大了,不能总让我监督。”
缇婴落落地“哦”一声。
—
次日下雨。
几人无法出门,继续在客栈休憩。
缇婴一夜没有睡好,次日起床后,她抱着褥子坐在床上发呆,满心郁郁。
一会儿,南鸢进屋来:“江师兄说天冷,给你买了身新?衣裳,让你起来试。”
缇婴眼?睛骤然?明亮,望向南鸢:“师兄在门外?吗?”
南鸢:“江师兄在打坐修行呢,是白公子让我告诉你的。白公子喊你下楼吃饭。”
缇婴的那团欣喜,又落了回去。
她却仍有些?不甘。
她想了想,洗漱后,穿上那身江雪禾托人送来的衣物,将自己打扮得?鲜艳靓丽,乖乖去站在江雪禾与白鹿野的房门外?,说要给送早膳。
白鹿野在楼下与南鸢用餐,不在屋中,屋中只有一人在。
她如黄鹂鸟报菜名一样,嘀嘀咕咕念了半天,甚至念错了好几个字,屋中却没人回应。
缇婴厚着脸皮:“师兄,那我进来,把饭给你放下,好不好?”
她端着盘子,声音甜美,动作暴力,一脚踹开木门。
进屋后,缇婴放下餐盘,就?迫不及待去看江雪禾——
江雪禾盘腿坐于?榻上,一身道袍堆叠,闭目入定。当真是在修行。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屋中光线轻暗,少?年师兄如雪下青松,寂静、冽冽,巍然?傲骨。
他亦有他的骄傲。
他不是永远的没脾气?。
缇婴怔怔然?,在他身畔坐下。
她轻唤:“师兄。”
江雪禾在入定,大约不知她到来。可他平时?那么警惕,她进来了,他真的不知道吗?
……也许是,真的被她伤了心吧。
缇婴默默坐了半天,终是难过,拖拖拉拉地离开了。
一整日时?间,她找各种理由进这个屋子。
江雪禾总是在修行,不睁眼?。
到了黄昏时?,缇婴在自己房中趴着发呆,收到白鹿野的通风报信,说江雪禾醒了。
缇婴忙从床上跳起,飞奔出门。
—
缇婴太着急,扑到门上,那门正打开,她撞入一人怀里。
鼻尖撞到雪香时?,她便知道自己撞到了谁。
而江雪禾抬手揽住她肩,低头看她鼻梁,看有没有撞坏她。
缇婴仰脸,见他仍关心她,心中不禁微甜。
她糯糯地掐嗓子:“师兄。”
江雪禾将她拖拽到角落里,不要挡过道。
在缇婴想出来要说什么之前,他道:“我不能陪你玩了,你找你二师兄吧。”
缇婴愣住。
她沉脸:“为什么?”
江雪禾仍然?平静:“我要修行。”
缇婴:“……你不是已经修行一整日了吗?”
江雪禾:“问题还没有解决……我得?出门一趟。”
缇婴:“去哪里?”
江雪禾:“附近少?人山林吧。”
缇婴冷着脸,她眸子湿润,微微泛红,像小小桃花瓣染了霜,颇有些?被丢弃的脆弱伶仃。
江雪禾看她这样子,犹豫片刻后,他散发了一点气?息。
缇婴缩眸,她看到江雪禾手指间,黑气?萦绕,半只手臂青紫无比,血流不止,伤痕勒出了一段白骨森森。
他怕吓到她,只给她看了一眼?,就?重新?放下袖子,遮挡住了腕骨。
缇婴:“黥人咒发作了?”
江雪禾:“别怕,和?你没关系……我得?处理一下。”
他迟疑一瞬,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
这个吻,却让缇婴鼻尖忽一下酸。
她忍着泪,囫囵点点头。
可她又十分不安与惶然?,不舍得?他离开,她说:“雨好大的。”
江雪禾不在意:“正是借此,要与黥人咒争一线。”
缇婴:“我、我其实也要修炼,我要不要和?你一起……”
江雪禾目光跳一下,又别开:“……不必了。”
缇婴懵然?想到,他说不必,也许是因为,她的存在,会让黥人咒发作得?更厉害。
黥人咒最忌心绪起伏,他平时?都无恙,昨夜后却发作得?这么厉害……她真的伤了他的心吗?
—
缇婴独自回到屋中。
江雪禾离开后,缇婴趴在窗边,看着外?面雨丝绵绵。
南鸢不打扰她,但夜渐渐深了,雨水仍浩大,天地起雾。
南鸢:“小婴,该睡了。”
江雪禾仍没有回来。
缇婴浑浑噩噩地应了。
—
缇婴侧耳倾听,一道门外?,偶尔有人脚步声经过,却没有一道是江雪禾的。
到了后半夜,隔壁床上的南鸢已经睡着,缇婴仍然?清醒无比。
她实在受不住这种折磨,于?是,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纸鹤,将一缕神识放入纸鹤身上。
窗子推开一角,纸鹤飞入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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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大雨淋漓,天地滂沱浩荡如洪流浇灌。
江雪禾盘腿坐于?大雨中,周身潮湿,一重重黑气?枷锁一般,困住他。
带着神识的纸鹤飞入林中,被雨打湿,落到他肩膀上歇脚。
江雪禾睁开眼?,低头看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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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躺在床榻间,面朝墙壁,细心地折纸鹤。
一只只纸鹤排着队,飞出窗子,带着她的希冀,去寻江雪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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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只纸鹤沾了雨水,神识散了后,纸鹤落在江雪禾沾了泥水的衣袍上。
他应对?着黥人咒,眼?睛虽看到了纸鹤,却一动不动。
忽而,他在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纸鹤上,看到了漆黑墨渍。
黛色藏黑的古木下,颜色秾丽的少?年眼?皮微微一颤。
他勉强定住黥人咒一瞬,颤着只剩下白骨的手,去打开了那只纸鹤。
纸鹤上的字被雨冲刷,只留下很?模糊、稍不注意就?会被掩盖的字迹——
“若于?沧海万顷千万人中,必择一人为婿,独系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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