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人睽睽
她乖乖地靠坐在江雪禾身畔,拿着传音符给白鹿野回消息,也向南鸢解释。
她不好提江雪禾身上的黥人咒问题,只好发挥自己任性的本事,和那二人说:“我想只与师兄在一起,两个人玩儿。”
白鹿野快速批评她。
缇婴一哭二闹三上吊,嚷得那边的白鹿野很快退让。
缇婴心中也对白鹿野与南鸢十分抱歉。
明明说好的四人行,她与江雪禾却半途离开。
缇婴看看江雪禾的模样,觉得师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便做了决定,告诉白鹿野:“我已经知道淬灵池的方位了,我与师兄过去便好。你和南鸢一起玩吧。”
她大方无比,因为愧疚,而取出纸鹤施展法术,让纸鹤驮着所有的人间钱财,去送给白鹿野和南鸢。
—
另一方,白鹿野果真被缇婴气到。
不光离开,还将?钱财都送了出来——她是打算与江雪禾乞讨为生吗?
他虽然不赞成她总缠着师兄,可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她何必这样!
倒是南鸢很淡定。
南鸢不急不缓:“虽然我卜不出与江师兄有关的所有事情,但是我‘看’到小?婴过得不错,没有受伤,修为也提高了。”
白鹿野侧头看她。
一上午时间,他不断地与缇婴说话,南鸢就坐在窗下,安静地“看天命”。
她过于沉静,白鹿野捏着师妹送来的一大把?钱财回头看她时,竟对她生出了抱歉。
白鹿野收了自己铁青的面?色,与南鸢愧疚道:“是我们师兄妹太麻烦了,连累你了。”
南鸢摇头。
蒙眼发带轻轻擦过她的面?容,在日光下,镀一层金白浅色,莹莹如雪,端庄圣洁。
南鸢冷清:“我很羡慕你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
“信赖、追随、没有怨言的保护。
“你们师父收你们为徒,他一定很了不起。你们想回去的千山,必然也十分美好了。”
白鹿野怔一怔,失笑。
他喃喃:“说起来,此地离千山不算远。我好久没有回去了……”
南鸢偏头“望”他:“白公?子要回去吗?”
白鹿野弯眸:“主随客便。我把?你请出神女宫,连累你受罚,怎好丢下你不管你?”
白鹿野叹口气。
他走向南鸢,半开玩笑般和她承诺:“你放心。小?婴与我师兄没良心,我却是有的。我会陪你继续四处玩耍,你不是从?来没出来过吗?”
南鸢怔一下:“小?婴告诉你的?”
白鹿野眉目流光,几丝轻柔,浅笑:“连糖人都没见过的姑娘,必然是不怎么?出门的了。”
南鸢垂下脸。
看不到她眼睛,便很难看懂一个人的情绪——何况南鸢又是这样清霜一样的姑娘。
白鹿野心间酸楚:小?婴小?时候过得也不好,但至少到千山后,她的糖人糖糕没断过。南鸢却连少许的温情都没有过……
白鹿野沉默半晌,说:“南姑娘,你要回巫神宫领罚的话,我陪你一同回去吧?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帮你——若不是为了我们师兄妹,你也不会落到此地步。”
南鸢闻言抬脸。
她问:“白公?子不是开玩笑吗?”
白鹿野弯眸:“没有。”
南鸢又问:“我能看一看你吗?”
——这是问,能否探问天命,看他是真话假话。
白鹿野笑着应了。
他看到南鸢站起来。
簌簌落落飞花自窗外飞入,她打开蒙眼白布。
南鸢一双清露湛湛的双眸露出来,向他看去。
她的眼睛望过来时,分明没什么?情绪,白鹿野心间却重?重?一僵,好像被她定住神魂一般。
他忘了呼吸,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汗。
他摇头轻笑,敛目看她:“如何?我有没有骗你?在你能看到的未来中,我是不是陪你回巫神宫了?”
南鸢静静地看着他——
在她能看到的命运中,他抛弃了她。
他没有跟她回巫神宫,江雪禾一道传讯、缇婴一个身影,就叫走了白鹿野。
她看到缇婴在哭。
她看到白鹿野毫不犹豫地跟着缇婴离开。
在南鸢能看到的所有天命丝线中,她都能看到白鹿野的“背叛”。
没有一次,他会选她。
—
而面?前?,这少年正?弯着眼睛,眼中盛满碎光,宛如星辰,笑问她:“我可有骗你?”
南鸢心想,他真是俊秀。
每次她睁开眼,都觉得他是她看过的所有人中,最俊秀的那一个。
修习天命术的人,很难拥有任何惊喜、惊吓。
此时她所看到的未来,对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不错。不错的未来,便没必要改变。
如果缇婴哭了,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南鸢的回巫神宫,比起那些,并没什么?重?量。
强于天命之人,必将?困于天命。她不想因知晓什么?,而受困于什么?,惶惶不可终日于什么?。
—
南鸢重?新蒙上了眼。
她声如泠泠玉石,欺骗了白鹿野:“是的。你会陪我的。”
白鹿野松口气。
他对她露出笑。
这种笑,她在“天命”中看到了。
她这样清淡的人,此时觉得,让他事前?相信他没有辜负她,其实?也不错。
南鸢:“白公?子,陪我去放纸鸢吧。”
—
缇婴这边,几日下来,都没有见到江雪禾醒来。
她与他一同待在深山老?林中,每日除了修行,就是发呆,渐渐也觉得无趣。
这不是她期待的玩乐。
她以为师兄带她出来玩,避着人群,会刺激而有趣。事实?上,师兄一直困于那反覆的黥人咒,根本顾不上她。
唯一的好事大约是,缇婴发现他的体?温在一点点恢复。
那萦绕的黑气,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他面?上的伤痕已完全消失,手臂上不再白骨累累,生出了些肌肤。
这说明,他就快要重?新将?黥人咒关回去,恢复正?常,可以清醒了。
缇婴欢喜之余,发起愁:身上钱物都送给白鹿野和南鸢了。
师兄醒来,连杯热茶都喝不上,也不能抱着她亲一亲,就又要操心持家?之事了吗?
缇婴少有地生出体?贴之心。
平时都是师兄想办法赚取人间财物来养她,今日他受伤,轮到她来养他。
缇婴陷入烦恼。
她去赚钱时,总不好把?师兄丢下,一个人离开吧?
缇婴便试了试——
她在江雪禾身边布下传送阵。
—
如缇婴这样的修士,赚钱方式一般都是捉妖。
不过她问了问,发现此地没有妖。
去客栈刷盘子实?在掉价,又赚的少,缇婴看不上。缇婴挑挑拣拣,最后靠着脸美声甜,靠上人间一杂技团,陪他们一同卖艺。
杂技团多了个新面?孔,小?姑娘虽然经常性脸臭,但胜在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本事又那么?厉害,那么?能打,很快征服了所有人。
缇婴分到了一些赏钱。
不过那些人看她年纪小?,便分给她的钱少,在其中偷偷耍奸。缇婴没有经验,并不知晓,倒是对每天一点点铜板分外满足。
到黄昏的时候,缇婴不和那些杂技团一起吃饭。
她跑去没人的巷子,用灵石布下传送阵,把?江雪禾接过来。
江雪禾仍是青衫落拓、静坐修行的端然模样,缇婴热心地围在他身边,好玩而笨拙地,拿湿帕子为他擦脸,嘴里念叨讲述自己一整日的经历。
她兀自说得开心。
给师兄擦脸,又因新奇而充满了趣味。
缇婴用手指轻轻碰他睫毛,他一颤,她便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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