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早更
走出门,她忽然回头:“你相信刘春兰老师说的话吗?”
报警人愣了下,苦笑反问:“信不信,还重要吗?”
他事后咨询过法律专业的同学。
无论真相到底如何,和张教授在床上的是谁,都不构成刑事责任。
这也是他为何没主动说的原因。
一些事,一些真相,就这样过去吧。
陈萍疑惑更大了。
监控证明,事发时刘春兰在家,如果一切猜测是真的,两人怎么发生的关系。
趁刘春兰睡着?给她吃了什么助安眠的药物?
那冒的风险太大了。
男生有个和本人不太搭的名字,叫任正清。
陈萍的警察证把他给吓坏了,说话结结巴巴:“您,您找我什么事?”
他眉清目秀,化了淡妆,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陈萍终于明白啥叫怜香惜玉,她感觉如果自己是个男的,肯定会心软。
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小男生是个怂货,得知来意后全招了。
他喜欢年纪大的,按照圈里的说法,恋老,尤其张教授这样文质彬彬的。
第一眼,他便疯狂心动。
结果没想到,张教授也是同道中人。
两人疯狂爱上彼此。
相处中唯一的遗憾,张教授表面看着再怎么年轻,五十五岁的人了,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越来越力不从心。
任正清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哭的楚楚动人:“警察姐姐,那些药真的没事的,我们之前用过很多次,我那么爱他,要知道出事,哪怕身败名裂也不会走。”
清晨时两人来了兴趣,因为昨晚发生过,张教授有点透支,用的剂量比平常大了几倍。
察觉身体不对劲,让任正清赶紧走。
两人的关系见不得光。
见光,意味着两人都完了,都会被开除。
张教授打算休息会,实在不行再打医院电话,总之,不能和任正清扯上关系。
任正清明白这点,又担心又害怕,然后忘记关门。
陈萍被他哭的火大,要不是身份限制,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强压住怒火低低道:“张教授的爱人呢?”
任正清眨眨眼,似乎有些疑惑:“你们不是调查过吗,上班去了呀。”
那个呀,后面仿佛带了条波浪线。
陈萍换个问法:“我的意思,她当晚在家吗?”
任正清轻轻点下头,然后明白了什么:“警察姐姐,我算不上破坏他们的家庭,张老师提出过很多次离婚,他老婆不同意,说只要不离婚,怎么都可以。”
陈萍目瞪口呆,问了句不符合身份的话:“她睡一个屋,你们睡一屋?”
她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
刘春兰什么都知道,为了维持婚姻,接受丈夫和另外一个男人在眼皮底下发生关系?
陈萍清晰听到脑袋爆炸的声音,喃喃道:“你们,你们怎么做的出来?不能开房吗?”
“不能,张教授怕被人认出来。”任正清凄凉一笑:“我们这种人啊,活的很痛苦,相爱不能在一起,不得不娶一个压根不爱的女人,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每一天都是煎熬。”
陈萍一句都没听进去。
为什么?
刘春兰为什么这么做?
甚至为了隐瞒真相不惜对警察说谎。
陈萍使劲摇摇头:“刘春兰事后找过你吗?”
“没有,我给她发过信息,没回。”任正清又哭了,使劲拍了拍单薄的胸口,“葬礼那天我去了,大老远,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的像尸体,我感觉我进去的话,她可能会把我杀了,呜呜呜,警察姐姐,我真的好难受,不管怎么说,我有逃不脱的关系,这段时间里,几乎天天做噩梦,要不是还有父母,我真想随他去。”
陈萍丝毫没感到感动,她忽然想起卧室墙上挂着的那张结婚照,轻声道:“不,你不爱他。”
任正清茫然:“你说什么?我不爱他?不可能,我自己最清楚了,喜欢我的人很多,有钱的,帅的,我都没动过心。”
陈萍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警察姐姐,话还没说完呢。”任正清追了几步,大喊道,“您还没告诉我,我会不会被抓起来。”
没错,他最担心这个。
陈萍摆摆手:“暂时不要离开学校。”
这里面挺复杂的,涉及到犯罪义务来源,按照任正清的说法,他没有预知到结果,因而不产生义务,大概率不构成过失犯罪。
真相,至此水落石出。
陈萍明白了,又不明白。
想要立案,还需要刘春兰的供词。
陈萍把地点定在刘春兰学校旁边的茶馆。
比起第一次见面,刘春兰明显憔悴了很多,她一身黑色衣服,不知道工作需要,还是纪念亡夫。
陈萍感觉像后者。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刘春兰看了几眼任正清的供词,笑了,她没解释为何说谎,问陈萍:“陈警察,你结婚了吗?”
陈萍老老实实摇头:“单身。”
刘春兰端起茶,没喝,她晃动茶杯,似乎晃动的茶水里有什么玄机:“那你全心全意爱过一个人吗?”
陈萍再次摇头。
谈过几个男朋友,或许爱过,谈不上全心全意。
“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不管他是什么,人也好,东西也罢,哪怕他不爱你,也要不图回报成全他。”刘春兰语气宛如给学生讲课举例子,“比如我,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男人,可我还是义不容辞嫁给了他,哪怕他约法三章,分床睡,不发生性关系。”
陈萍:“你.......”
陈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来之前,自认已经想通一起,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刘春兰隐瞒真相,就像当初盖住尸体保持最后的体面,她不想丈夫死后遭人非议,是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
她的爱,应该来自几十年的生活。
但这算什么,结婚之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陈萍本来脑补出一番感天动地的情感大戏,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甚至,她感觉需要仰视刘春兰。
结婚多年发现丈夫是同志,她没有闹,为了家庭,为了爱选择接受,处处维护丈夫的面子。
比起肤浅的任正清,这才叫爱。
可剧情刚开始就崩了。
陈萍目光呆滞,问了句废话:“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春兰回答的很轻松:“当然为了爱呀。”
相亲第一眼,她就知道,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是她要等的人。
他那么优秀,懂那么多。
交往一段时间后,当得知张教授喜欢男人,她依旧义无反顾,那个年代,他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家庭对外掩饰身份。
她感觉对方应该对自己多少有好感,不然怎么会告诉她这样大的秘密呢?
她想,一辈子长着呢,早晚他会真正爱上自己。
陈萍:“.......”
这个爱有点恐怖。
“是不是吓着你了,感觉我很可怕?”刘春兰唇角上扬,优雅笑了笑,又长长叹口气,“你还没遇到真正的爱情,等遇到了,也会像我这么做的,成全他,爱他,用自己的一切,一辈子。”
陈萍差点打个冷战,即使遇到,哪怕对方天神下凡,她首先是自己。
警察办案要问和案件有关的。
陈萍没忍住:“你心里不难受吗?”
“当然难受,我有正常的感情需求,又不是动物。”刘春兰眯起眼看向窗外,低声道,“看着他和男人亲热,我难受的恨不能把心挖出来仍地上踩,可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样他会很内疚,提出离婚。”
不能对人言的秘密埋藏几十年。
任正清不是第一个男人。
第几个,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为了不引起怀疑,约会地点尽量在家里。
刚开始她受不了,躲在屋里用被子蒙上头,满脑子全是丈夫和男人亲热的画面,时间长了,大概习惯,也可能产生抵抗力,不再那么疼,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热情寒暄。
欣慰的是,男男之间的感情都不长久,短的几个月,最长的一年。
一直到任正清的出现,她才感到危机。
丈夫态度从未的强硬,一次次提出离婚,他说,压抑了几十年,余生想活的真实些。
“陈警察,你说他是不是太糊涂了,任正清刚二十出头,怎么可能长久,万一败露身份,一辈子全完了。”刘春兰喃喃道,“所以这场意外出的好啊,我伤心又高兴,他走的干干净净,以后如果能地府见面,我一定要问问他,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吗?”
陈萍终于狠狠打个哆嗦。
她明白刘春兰当时哭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