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风来
她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她的生命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光彩。
她没有了别的盼望。
他把她毁成这个样子,如今却又摆出一副很担心她的模样。
无耻,虚伪。
涂萝猛地推开他,“让我死,可以吗?”
祁渡几乎是颤抖地捂着她的伤口,“我不让你死……”
又是这句话。
他的眼角爬上一抹红色,看着涂萝倒在他的怀中,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
直到触碰上她的颈项,感受到那里依然跳动的脉搏,这才泄了力,垂下了胳膊。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涂萝看着他似乎是劫后余生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她在笑,祁渡却是掩饰不住的颓败。
他用力地搂着她,另一只手替她输送灵力,修复着她的伤口。
伤口很快愈合了起来。
涂萝手中的万浮针掉在了地上,祁渡沉沉地看着。
那一天,他将屋子里面所有尖锐的利器全部都收了起来。
涂萝就这么躺着,一动也不动,看着他前前后后地忙活。
他似乎是才意识到,她求生意识很低,越发不敢刺激她,只默不作声地将所有的一切她能够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东西都收走。
屋子里面很快就变得空荡。
涂萝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
猛然发现周围多了一道结界。
她用手去触碰,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水雾,将她隔绝在内。
她突然大声喊着祁渡的名字,“祁渡!祁渡!”
祁渡很快到了她的房间,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涂萝死死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关着我!”
祁渡手一挥,那道结界就自动退下。
他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了起来,“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没有要关着你的意思。”
他看着她愤怒至极的面容,将她颊边的发丝整理好,语气轻柔到像是怕吓到她,“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叫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
他在她的手腕上系上一个铃铛,银色的链条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祁渡才扣上扣子,涂萝就猛地扯断那根链条,扔在他的脸上,“我不需要!”
祁渡微垂着眼眸,将那根链条捡了起来,“不喜欢就不戴。”
他拍了拍链条上的灰尘,“我再想别的办法。”
涂萝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祁渡已经习惯了她冷漠的样子,原来她生气了是这样。
他又想起她从前跟他说的那句话:倘若他背信弃义,她便生生世世厌弃了他。
原来是真的。
祁渡碰着她的手,缓缓地握紧,看到涂萝厌恶似地蹙起眉头,又小心翼翼地松开,带着一丝不舍。
他跟她说:“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
涂萝背过身去,没有理会他。
祁渡在她身后坐了很久,最后只留下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走了之后,涂萝才陡然睁开眼睛。
在这道结界里,她不管做什么都能够被祁渡知晓,尤其是当她动了伤害自己的念头时,祁渡便会立刻赶过来。
涂萝曾经在书里面看过这样的结界,她记得很多书中的咒法,有的只消看一遍就能印刻在脑海中,像是她本来就知晓。
若她不是如今这幅身子,她或许可以试着学习咒法,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可她如今就连走路都像木偶一样,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自己关节的僵硬。
冰莲本就是植物,不擅移动,她现在什么东西都要重新开始,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自那天她试图了结自己的生命之后,祁渡几乎是没有任何间隙地看管着她。
他并没有禁足她,她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只是他会一直跟着她。
从前他们好的时候,祁渡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
他要斩妖除魔,他要去教导那些弟子,他要处理宗门大小事务。
现在却每天都挤出不少时间,只围着她转。
只有每月的例行宗会,才会离开一小会。
终于,他连这种门派中十分重要严肃的场合,都要带着涂萝一起去。
大殿之上,当涂萝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便瞬间引起了大范围的死寂。
祁怀岭看到她出现,脸色顿时沉到了谷底,忍着没有发作。
他冷冷的看向祁渡,“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渡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向在场的各位介绍,“这位是涂萝,本座的夫人,前段时间因为身子不适没能出席,正好借着此次机会,与诸位认识。”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瞧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谁都知道,云顶山的剑尊为了自己的小师妹,诓骗了一只为爱奋不顾身的小兔妖,然后因为愧疚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允诺了她做他的道侣。
想必就是眼前这一位。
周围的目光形形色色,祁渡置若罔闻。
他将涂萝安排在自己身侧,低头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涂萝只看着眼前,眼神空洞,像是听不到他的话,对他冷漠至极。
祁渡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替她安排好一切。
这一幕落在祁月的眼中,搅得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就坐在对面,祁怀岭的身侧,众星拱月小师妹的位置,现在成了小师姑,依然是众人的团宠。
自从祁渡进来之后,她就一直看着他。
但没有想到他会带着涂萝到这来,而他进来后,竟然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副身子,来自于涂萝,她用得极好。
可这却成了她欠她的证明。
是啊,他们都亏欠她。
所以如今祁渡不能够再多看自己一眼。
他们亏欠涂萝,于是这剑尊夫人的身份,只能够是她的。
祁月心中酸涩,她要复生,她需要这幅身子,所以她就只能放弃大师兄……
看着祁月黯然神伤的模样,祁怀岭脸色越发沉下去,“你如今是越发的不知好歹了!”
就为了这么一个卑微低贱的妖怪,他竟然忤逆了教养他这么多年的师尊,还有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小师妹——他跟祁月,可是前世延续到今生的眷侣,竟然就这么被一只小兔妖给破坏。
祁怀岭知道,祁月的前世是天宫中的神女。
在很久以前,他有幸被神女救过一命,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鼎鼎有名的怀岭老祖,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便一直惦记着神女的救命之恩。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终于被他给找到了神女的转世,收她做了徒弟。
他本想护她这一世安稳,却不曾想到中途发生意外,为了复活她,他跟祁渡想尽了办法,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造出一具堕妖体。
倘若不是他那日故意引导涂萝,让她知道堕妖之后就能跟涂萝在一起,如今祁月又怎能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管不住自己的弟子,让林尘镜当众呵斥本尊,目无尊长,恣意妄为,如今又意气用事退出师门,你这个做师尊的不去劝阻,反而一心一意只扑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此正式的宗门大会,你竟然带着她过来,是想让全天下的仙门都看云鼎山的笑话吗?”
听到林尘镜的名字,涂萝脸上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退出师门了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枕星院,从来就没有出过门。
祁渡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没让任何人进来过。
她不知道林尘镜和月弦凝现在如何了。
祁渡也察觉到了她的在意,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头,突然伸出手,跟她十指相握。
涂萝心生反感,想要甩开他。
祁渡却用了一丝力道,温柔地握紧,“她是我的夫人,自然与我平起平坐,出现在这里无可厚非。”
他淡淡地看向台上的祁怀岭,视线一下子冰冷下来,“老祖也说过,本座如今才是这云顶山的剑尊,早在多年前,你就已经退位,云鼎山的大小事务自有我来主持。”
祁怀岭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祁月吓了一跳,连忙跑到台上,轻轻地拉了一下祁怀岭的袖子,“师尊,您别生气,师兄他不是那个意思……”
祁怀岭气得胡子发颤,冷冷地撇过头去。
祁月又只能够跑到台下,对祁渡道:“师兄,你别顶嘴了,跟师尊认个错吧……”
她跑到面前,涂萝才得以看清楚她的面容。
她打量着她这副属于她的身体,可是却顶着她的脸,她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用力地攥着祁渡的手心。尖利的指甲嵌进他的肉里,要掐出血来。
那些恨意又翻涌起来,她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问她:“我的身体,你用得可舒服?”
祁月霎时白了脸色,像被当众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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