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三
上官清清对妖并无好?感,她自幼被上官府里那对母女欺辱,而上官茹的娘更是?踩着她娘亲的尸体?上位,她甚至有些厌恨妖,更不能理解人为何要与妖在一起。
在上官清清眼?里,沈鹮大约也与上官靖一般,是?个被妖的美色所惑的无知之徒,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更为鄙夷,却没有忌惮的敌意了。
沈鹮无所谓她怎么看自己?,只要她别因莫须有的事嫉恨她就行。
没一会儿郎擎便与魏千屿回来了,二人身上都淋了雨,入山洞才?念清净诀,除去身上的雨水后,将?打来的野兔丢入火堆中,先?烧了毛皮再清洗,最?后烤着吃。
焦香的肉在山洞扩散,沈鹮分到了一条前腿,霍引则坐在她身后替她梳理发丝。
一天下来,草蝴蝶早已?枯萎,也没了那分韧劲儿,沈鹮披散着长发看向山洞外的雨,天黑漆漆的,也不知对于中融山那边来说,到底过了几个时辰。
烤肉的香味唤醒了沉睡中的兔妖,只见那小兔子后腿蹬啊蹬,忽而睁开了眼?,一瞬便化作一名穿着白纱裙的少?女,懵懂地睁开双眼?坐起。
几人视线纷纷盯去,那兔妖看见人虽惊讶,却也还好?,只是?目光落在沈鹮身边的霍引身上,又开始瑟瑟发抖,一瞬化了妖形出来,头顶冒了两根长耳朵,手臂上白绒绒的毛都竖起来了。
“小妖别怕。”魏千屿开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兔妖瞥了一眼?火堆旁烤着的兔肉,瞪圆了一双眼?。
沈鹮一瞬无语,郎擎也怕她再吓昏过去,魏千屿这才?反应过来,拿着那兔肉藏在身后道:“这不是?兔子,这是?……山鸡!”
兔妖耸了耸鼻子,一瞬朝魏千屿扑了过去,郎擎连忙出面阻止,却见她身体?灵活,只对着魏千屿手中的兔肉过去,拿了兔肉转身就跑,又缩回了山洞角落里。
上官清清讨厌她接近魏千屿,直接拦在了魏千屿身前,面色不虞地瞪着兔妖。
于是?众人眼?前,兔妖饥肠辘辘吃烤兔肉这画面便显得分外诡异。
那兔妖一边吃还一边流泪,沈鹮开口:“倒也不必如此伤心,它还没开智,的确算不得你同类……”
兔妖呜呜两声,哇地哭了出来:“太、太香了!老子多年没吃过肉,肉的味道,太香了啊——”
这兔妖,显然与众人所想的不一样。
她将?兔肉吃干净,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这才?重新胆怯地看向他们,尤其是?盯着沈鹮身后的霍引。
向来对妖都算温和的霍引,意外在与兔妖几回对上视线后,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像是?威胁般瞪了她一眼?,兔妖的耳朵与尾巴又重新冒了出来,抖得像是?随时要昏过去。
“你别吓她了。”沈鹮轻拍了一下霍引的手。
霍引抿嘴,乖乖听话,便将?妖气?收敛,那兔妖果然在晕倒的边缘重新清醒过来。
兔妖扶着头,眼?神晃啊晃,总算找回了理智,看向沈鹮与魏千屿:“紫星阁的御师?还有个魏家的紫袍御师?你们如何会入此秘境?”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沈鹮盘腿坐在兔妖对面,笑?道:“你既认得紫星阁与魏家,要么是?曾经出过秘境,要么曾经紫星阁与魏家的人都来过,想来来过的人,应当早已?出去。”
“你怎就不猜,他们是?死在这儿了?”兔妖问完,郎擎便威胁道:“若你不说出秘境出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还能对我怎么客气??”兔妖提及此,顿时发飙:“一入秘境就让这妖吓我,逼得老子在那草堆里化作原形,后来又当着我的面吃兔子恐吓我,眼?下还围着我问东问西,这叫对我客气??”
“纠正一下,那兔肉你吃得最?多。”沈鹮眨巴眨巴眼?。
“老子饿不行啊?!”兔妖的脾气?显然不好?。
沈鹮眉头一皱:“说不通,放相公!”
霍引闻言,乖巧地将?脸凑到沈鹮跟前,抿嘴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眼?神询问,要如何放他?
其实不用,只要霍引往前探一探,那兔妖就怂了。
“丫头,你好?得很!”兔妖对着沈鹮咬牙切齿,她道:“老夫自知如今打不过你们,但你们也可满山川地去找,此秘境任凭你们翻个底朝天也别想找到除我以外第二个开了灵智的,若想离开这儿,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魏千屿问:“什么条件?”
兔妖道:“带上我,且出了这座山,必须得护着我。”
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等郎擎开口,魏千屿就率先?做主:“没问题,我堂堂魏家不至于连个小妖也护不住,你日后便化作郎擎的契妖跟着他,他是?紫袍御师,总能护着你。”
“不,我不要当他的契妖。”兔妖指着魏千屿道:“我要跟你小子一起。”
魏千屿愣怔:“我?我……也不是?不行,但你会什么?”
兔妖哼了声:“收不收我,还得老子乐不乐意,你当老子什么?愿当你的契妖?老子还没嫌你蓝袍一级是?个废物呢。”
魏千屿:“……”
他正觉得气?愤,只见一抹粉色身影迅捷如风,两道尖叫声瞬间叠在了一起。
上官清清一直沉默着,就在兔妖说魏千屿是?废物时爆发。她直接朝兔妖扑了过去,骑在兔妖的身上双肘掐住对方的脖子,用力地与兔妖扭打在一起,声音颤抖却又坚定?:“屿哥哥不是?废物,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沈鹮拉着霍引往后连退两步,郎擎也愣住了,唯有魏千屿率先?反应过来,上去拉住上官清清。
“你又发什么疯?”魏千屿不是?第一次见上官清清如此与人争斗,他觉得头疼心烦,不清楚明明方才?还乖巧安静的小姑娘,怎么一瞬便爆发成了疯子的模样。
即便她嘴里说的话是?为他好?,可魏千屿不愿她如此,太过疯魔,太过招摇。
上官清清的眼?眶都红了,那兔妖也不是?好?惹的,尖利的兽爪在她脖子上落下两道伤痕,鲜血染红衣襟,上官清清却不知痛:“屿哥哥不是?废物,他不是?!”
兔妖骂了句脏话,又在此刻服软:“疯女人,好?好?好?,他不是?废物,行了吧?”
上官清清却从靴子里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兔妖的嘴道:“你侮辱他,我要划烂你的嘴。”
魏千屿夺过上官清清手中的匕首,拉着她将?她摔到一旁,心中无奈且生了莫名的恼怒:“你能不能安分些?你在疯什么?旁人说一两句我自己?会骂回去,用得着你要打要杀地冲过去吗?你又不是?我的谁,何必如此?”
上官清清像是?从疯魔中清醒,她瞬间落泪,望向魏千屿的眼?神也充满委屈:“我、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不认。”魏千屿道:“我从未认过,上官清清,出了这秘境,离开中融山,我还是?会向家里反抗,我不愿娶你,也不会娶你。”
这话如一把?锋利的刀,刺得上官清清哑口无言,她像是?被这把?刀捅破了心口,削去了神智,呆愣地趴在地上久久没动,一双眼?暗淡地不知望向何处,空洞无神,死气?沉沉。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上官清清喃喃道。
魏千屿却想断了她的念想,他实在不愿与她纠缠,便道:“以前的孩子话,我早忘了。”
上官清清却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依旧喃喃那句以前,逐渐将?自己?抱成一团,不敢去看魏千屿,也不敢面对所有人。
沈鹮见过她的过去,她记得那些梦境。
人的确会因时间与经历改变,魏千屿与上官清清不曾有过多热烈的爱意相处,也不曾有过山盟海誓,那些陪伴与玩闹,究竟有几分真情真意,唯有他们自己?知晓。
兔妖看了一场闹剧,捂着脖子半晌瞪了魏千屿一眼?,抿嘴道:“负心汉,我不跟你了,我跟她。”
兔妖指着沈鹮。
沈鹮:“……???”
魏千屿气?不打一处来:“喂,我刚才?救了你,你知不知好?歹?”
兔妖哼了哼,并不理会魏千屿,她伸了个懒腰朝山洞外走:“不是?说要出秘境吗?跟上。”
“外头天黑,还下了雨,不如明日再寻出口?”郎擎道。
兔妖却说:“这鬼地方老子一刻也不想多待,走走走,现在就走。”
第42章 杀人
紫星阁御师入中融山不过短短五日, 便有许多弟子受伤归来,离山回紫星阁内养伤。
李璞风与卫矜在山间彼此联系,每日都能碰面,便是那魏家请来的陈道之他?们也可以符传话, 五日内也见过一回。唯有白容不知去?向?, 谁也没能找到?他?,更?没有他?半分消息踪迹。
一千多名紫星阁的御师, 如今能留在中融山上的也只剩下一半, 这?一半中还有一百多人是没能联系上的, 不知是陷入了结界、阵法, 还是掉进?了未知的秘境中去?了。
中融山上的神秘传承, 李璞风曾见过一次, 那一次是沈清芜带领紫星阁御师一齐出动,在中融山的南部遇见了一处传承。与?紫星阁先辈们留在中融山中历练的传承不同,那传承不在紫星阁书册的记录当中, 因意外被人发现, 掉入传承中的人若想出来, 便只能接受传承。
传承之力罕见,彼时的光即便在白昼也能照亮中融山南部的天,流光溢彩, 如瀑雨过后出现的虹霞,足一刻钟才消失。
那处传承被当时还在紫星阁学习的明王接受了, 传承之力可让他?与?世间?所有开灵的妖兽通话。无需那些妖化作人形, 学习人语,只要它们有沟通的意识, 明王便能听懂它们的用意。
李璞风羡慕过,明王于驭妖之术上向?来很有天赋, 他?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彼时愿意成为他?契妖的妖有许多,其?中不乏李璞风无法控制的那些大妖,可明王谁也没要。
十年前隆京祸乱明王遇险,有人说他?早已?被妖拆吞入腹,可失踪前夕,他?依旧没有任何契妖傍身。
中融山是个神秘且富有传奇的地方?,紫星阁历练的传承有几处,那些传承为公用,只可瞻仰,不可独吞,就像一本可随时翻阅的古书,供千万弟子来阅。
这?五日里,李璞风也在找那些传承,只是过去?的传承地点连阵法都散去?,一丝不留。
说不定是曾经离开紫星阁的那几十个御师心有不甘,或以为紫星阁不复以往,仗着无人看守中融山,便偷偷将传承之力收纳融体,使得这?半边山与?荒山无异。
此番来中融山寻传承,说起?来还是白容的主?意。
李璞风以为他?知晓紫星阁如今在中融山中无历练之所,便需要新人去?开发新的可学传承,加上这?些弟子来自五湖四海,各大氏族皆有,他?们彼此忌惮,不敢将传承私吞,一经发现,必会上报。
可如今提起?此主?意的人,却不见踪影,寻不着了。
白容不曾出过中融山。
他?只是不愿与?李璞风等?人作堆,他?有他?自己的要事需得解决。
这?一路上,他?杀了十三个人了。
杀人是个大工程,为了不杀错,耗费了他?许多精力,乃至于五日在中融山中来回奔走,疲惫得他?脾气也跟着上涨,若此刻再听李璞风那人几句唠叨,白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拔了对方?的舌头。
入夜的中融山,处处都是怪叫。
胆怯的御师,林中的虫兽,一惊一乍,吵得人头疼。
巨大的榕树枝繁叶茂,足以遮挡一个本就一身玄墨,身形劲瘦的少年。幽暗中,唯独少年的一双眼明亮,浅茶色的瞳孔像是渡了一层金,蛇瞳般竖成细线,寒冷且危险地盯着不远处的一队人。
七个人,六男一女,女子是魏家的,还是他?蓬莱殿的御师,男子中有两?名魏家的,剩下四名各地都有,白容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人,目光落在他?身上防御的铠甲上。
铠甲为妖所化,若他?没看错,应当是穿山甲妖。
白容单手托腮,微微挑眉,抬起?右手凭空画了几点,再动手指以妖力催阵,眼见着那几点暗蓝色的光如岩浆一般顺着树干往下流淌,迅速将那七人包围。
银光乍现,幻境已?成。
幻境中的七人分别掉入了不同的幻象中,足以信任的人询问他?们真心话,内心恐惧的事物当着眼前放大,一个个人性的弱点在白容面前展露无疑,他?却冷着一张脸,兴致缺缺,觉得无趣的就不再去?看。
这?几日,不同的人生,类似的故事,他?看得太多了。
这?七人中,唯独那只穿戴了穿山甲的人或有些作用。
果然,男人陷入的幻境里出现了另一道身影,浑身笼罩在黑色之中的人佝偻着背,如同沧桑的老者,那老者给了他?一样东西,漆黑的几滴水封印在琉璃瓶中。男人接过了琉璃瓶,对那老者连连道谢,又取出那几滴黑水中的一滴,点在了自己的铠甲上,铠甲妖气骤然暴涨,但一滴黑水不足让其?失智或死亡。
“有了这?东西,我必能通过朝天会。”男人说罢,再看向?老者:“你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吧?”
“李御师请放心。”
“不,我不放心。”男人说着,一剑捅上了老者的胸膛:“唯有死人,才能闭嘴。”
幻境中的身影猝然被火焰吞噬,男人这?才惊觉与?他?来做交易的并?非真人,而是一个套了符的纸人,他?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秘密,如今已?成他?人手中的把柄。
他?不可能不去?参加朝天会,也势必要进?入紫星阁,只是未来的某一日,或许会有某个人,带着同样的琉璃瓶,无需里面放着黑水,便只要一个空瓶子,就能以此要挟,逼他?就范,操控着他?。
幻境中,男人无限恐惧,他?重复着捅死纸人的动作,又无法抗拒为自己的契妖提升妖力,助他?进?入紫星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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