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枫愁眠
两人已不是幼童,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
恒子箫游历凡界多年,并非没有和?女子打过交道,可两人身?上的矜贵气太重,和?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大不相同?,他也不由得拘谨起来?。
几人调笑了恒子箫,宁楟枫又问:“是什么时候破的金丹?怎么没有来?信告诉我们一声?”
“上个月的事。”恒子箫道,“来?不及说。”
蓝瑚道,“恒兄弟如此年轻有为,此番回来?,何不去化?城的青年大会上一展身?手?”
“正是要去化?城。”
凌五笑着看向自家主?人,“这真是不巧了。”
他这笑里有几分幸灾乐祸,恒子箫不解。
紫竹端来?茶水,忍俊不禁道,“恒公子有所?不知,二爷本想在大会上讨个彩,你来?了,他可就没面儿?了。”
恒子箫依旧是茫然,蓝瑚却是红了脸,推了紫竹一把,“才刚见恒兄弟,你说这些?做什么。”
见她烟视媚行,恒子箫恍然大悟,歉意道,“我不知你二人这么快就要成婚了,尚未备礼。”
宁楟枫红着脸摆手,“只是定亲而已。”
这样的喜事,恒子箫也不免.流露出一丝微笑,“你们若是结缘,真不知是何等?隆重的场面,届时可别忘了给我送张喜帖,师父师姐也都盼着这一天?。”
“这还用你说。”
提起司樾,四人脸色都有些?复杂。
卧在蓝瑚腿间的猫儿?睡醒了,跳下桌子,伸了个懒腰,继而翘着尾巴绕着几人走了一圈,又去四处嗅闻,巡查这间陌生的房间。
见恒子箫目光落在猫儿?身?上,蓝瑚柔声道,“还记得吗,这是花影。”
“我以?为它早就不在了。”恒子箫道。
“我们一开始也以?为养她不过是十几载的光阴,直到有一日……”
蓝瑚眉间一蹙,“我被同?门暗算,失足从仙峰上坠落。那时我尚未筑基,不会御气,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怀中的花影忽然化?身?为虎,一口叼住了我的衣服,这才免于一死。”
宁楟枫也道,“花影的眸色和?司樾真人如出一辙,再有今日小五和?紫竹能够脱险,也多亏了真人所?赠佩剑。如今想来?,真人恐怕早已算出我等?命运,特才赠予宝物护身?。”
说到这,凌五和?紫竹都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来?。
他们跟在宁楟枫和?蓝瑚身?边,并不缺配剑,但凡中途换掉了司樾给的两把旧剑,现在便已成了石头缝里的肉泥了。
司樾救人,也不是随便就救。
若紫竹凌五念她的情、不弃她的剑,她才也顾念一番这两个小家伙。
若他们舍弃了她的赠礼,那也只能说是没有缘分。
“师父的确高?瞻远瞩,”恒子箫道,“我跟了她二十多年,至今也摸不到师父的半寸衣袖。”
他眼中藏了两分落寞,师父强大明明是值得骄傲之事,可他们的差距实在过大,恒子箫只怕自己这一生都难以?企及。
师父对他了如指掌,他却对师父一无所?知。
察觉自己似乎冷了场,恒子箫转而道,“说说昇昊宗罢,为何你们如此坎坷,是谁跟你们过不去?”
四人皆沉默了下来?,片刻,宁楟枫叹息一声,“一言难尽。只是在昇昊宗的每一日,我都无不念着在裴玉门的日子……”
在几人的叙说下,恒子箫了解了大宗子弟的不易。
宁蓝两家在昇昊宗内势力颇深,尤其是宁家,几乎可以?算是昇昊宗的主?脉。
如今的昇昊宗八位长老,三位出自宁家,十一位峰主?,又有四位是宁家人。
这还不止,昇昊宗宗主?更是宁楟枫的直系长辈。
昇昊宗已经?出了两位姓宁的宗主?,照此下去,昇昊宗的下一位宗主?极有可能又是宁氏。
昇昊宗内的诸多宁氏,要么平平无奇,要么都已达到元婴以?上的境界,唯有宁楟枫最为特殊。
他是宁家的嫡子,天?资聪慧,有君子之风,很得家中长辈的喜欢,前途不可限量;
也只有他尚且年幼,功力不深,于是便成了众矢之的。
“多亏了花影。”蓝瑚抚着花影的下颚,“我已记不得她到底救了我们几回,光是暗藏的毒、蛊之物就被她嗅出来?了九次。”
恒子箫望向趴在蓝瑚腿上,仰着头眯眼的猫。
不知是否是他多心,师父似乎格外关照蓝瑚。
凌五和?紫竹虽得了师父的宝剑,可几十年下来?,又有几个人不会换剑?
一旦两人把剑换了,今日便是死无全?尸。
但花影不同?,它会主?动缠人,蓝瑚又心地善良,很难抛弃花影。
四人之中——或许还要把他也算上,师父最偏爱的,似乎是蓝瑚。
平心而论,蓝瑚的确心思细腻又处事周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但她的性子太过矜持端庄,不像是会引起师父兴趣的那一类。
师父如此偏爱蓝瑚,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他心里羡慕蓝瑚,蓝瑚却笑叹一声,道,“恒兄弟,我可真是羡慕你。”
“我?”
“当年在裴玉门,我和?楟枫使?出了全?身?解数也没能成为司樾真人的弟子。”
蓝瑚半瞌下眼睑,那双眼睛和?主?人一样,长成了一对溪中玉,清灵四溢。
“如今总想着,若是当年再努力些?、再讨喜些?该有多好。可大抵各人自有命数,我们生来?就没有你的福气。”
恒子箫一愣,他是头一回听见别人夸他这个灾星有福气,更别提夸他的还是在金枝玉叶、王侯之后。
这话太过荒谬,他愣了好一会儿?,想要反驳,可看着蓝瑚和?宁楟枫两人,他又觉得这话不假。
他的确吃过苦,可只吃到了六岁;
宁楟枫和?蓝瑚也的确享着人人羡慕的福,可那些?福也就只到他们六岁。
如今他们依旧锦衣玉食,可若问恒子箫愿不愿意和?他们换位,那他必是不愿的;
若问宁楟枫蓝瑚愿不愿——则未可知了。
恒子箫的目光从宁楟枫长袍上的玉带收回。
他曾向往过宁楟枫的生活。
幼时做梦,都梦见自己也配了一条和?宁楟枫一样的玉带;
年少下山,头一回进化?城时也总忍不住在心里比对那些?着锦衣长靴者。
然年岁越大,恒子箫就越是觉得,还是自己这身?短打布衣最为松快。
他不由得想起十年如一日着麻衣的师父来?。
他曾好奇过,师父为何从不修炼,不管是神是魔,难道就不怕荒废了修行?
如今恒子箫才醍醐灌顶。
修行修行,所?修是行,师父的修炼早已融入一言一行,是他境界太浅,看不明白而已。
第103章
几人?在客栈里待了几天, 期间宁兰忠寸步不?离,守着宁楟枫蓝瑚,另派人去树林里调查善后。
宁楟枫初次下山, 遇到的暗杀就出手不菲。
宁家一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故而把?他和蓝瑚下山的时间一拖再拖, 没?想到还是小瞧了对手。
客栈被严密地保护了起来,这间客栈本就是宁家的产业,如今四周又暗伏了数名守卫,店中的伙计、厨子也?全部被换成了宁家麾下的子弟。
纱羊大为震惊, 她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仗, 堪比皇帝出行。
她不?习惯四周都是盯着她的眼睛,觉得干什么都被人?窥见,蓝宁四人?倒是习以为常,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孩子们头一天下午畅聊之后,第二天四人?便开始调息入定。
他们在那片险象迭生的树林里透支了太?多法力和?精力, 当天还勉强撑着和?恒子箫叙旧,到了晚上便受不?住了。
尤其是宁楟枫, 他这一入定, 足足闭门了三日。
到第三日傍晚, 天空忽然传来雷鸣。
宁兰忠望向窗外, 见几道劫雷朝着他们所处的客栈靠近。
他当即露出喜色, 立即往宁楟枫所在的房间而去。
大抵是祸兮福所倚,这一场暗杀, 虽然差点?要了宁楟枫的命,可也?激发了他体内的灵气?, 令他一举冲破了瓶颈,达到了金丹期。
他突破以后笑着对恒子箫道, “万幸万幸,这一下我可有牌和?你打了。”
恒子箫抱剑倚在门旁,对他道,“你既然有大事?要成,我又怎么会去添堵,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不?成,”宁楟枫从?床上下来,“你要是这样,那就没?意思了。”
恒子箫偏着头,自?重逢以来,宁楟枫脸上一直都是如沐春风带着笑的,他在杀机四伏的环境下长大,竟比小时候还要活泼一些。
恒子箫原以为是宁楟枫心性豁达,有超乎常人?的坚韧,然而没?过几天,宁楟枫的表现就大出了他的所料。
他们在客栈里耽搁了小十天,在宁楟枫破金丹后的第三日启程前往化城。
此时化城热闹非凡,挤满了来参加青年大会的修士。
宁楟枫蓝瑚在化城有自?家的房产,不?必住客栈。
他们邀请司樾、纱羊和?恒子箫去他们的别院落脚,司樾双手一拍,“太?好了!等的就是这个。”
纱羊睨她,“你该不?会是因为城里客栈价钱飞涨,所以才在中途截下宁楟枫和?蓝瑚的吧。”
“你这是什么语气?,”司樾弹了她脑门,“现在的客栈可不?单单是价钱的事?儿?,早就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要不?是我,咱仨都得露宿街头。”
“真人?这么说就见外了,”蓝瑚抬袖掩唇,笑道,“就算没?有遇上,一封信的事?儿?,还真能让您连个住处都没?有吗。”
她戴了一顶幕篱,细腻洁白的帽裙自?帽檐垂下,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纵然如此,她还是在笑时习惯性地抬袖遮唇。
灿烂的日光下,那细丝织的帽裙挡得并不?严实?,半透的丝绢露出蓝瑚姣好的身影,离近了之后,尚能窥到五分颜色。
白色的丝绢之后,蓝瑚的五官愈显柔美,如月光朦胧迷人?。
这顶幕篱不?仅没?有遮住蓝瑚的风采,反而愈加绰约多姿,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