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枫愁眠
剑身一拧,宁楟枫虎口一麻,下一刻,他的剑被恒子箫崩开,那柄朴素的长?剑擦着他的剑,朝他握剑的右手刺来!
宁楟枫眸色一凝,又是刀法!
这是长?刀中惯用的“崩”。以刀背崩开对手武器、腕臂,再乘隙追击,乃是攻防一体的伎俩。
他躲闪不及,眼?见?自己的右手就要被剑刺中,宁楟枫左手打?出一掌,凝聚金丹全力拍在恒子箫剑尖。
恒子箫出手有?力,宁楟枫这一掌只将他剑尖打?偏一分。
宁楟枫虽然保住了手,可袖口却被长?剑刺破,拉开了一条一尺长?的口子。
剑上失利,他果断退开。几个?旋身来到了擂台的另一侧,远离恒子箫,调整气息。
两人陷入沉默的对峙,观众这才有?空隙喘气。
露台上的泰斗们也借此机会议论起来。
“这恒子箫是何许人,能进枪,能对符,现在又和宁小公子不分上下。”
宁楟枫的优秀是理?所?当然的,可恒子箫是一介无名之辈,能有?如此表现,就让人倍感意外了。
宁兰忠目中藏忧,一开始确实不分上下,可那恒子箫是越打?越勇,到了这一回合,隐约有?盖过?楟枫之势。
接下来如何,实在让人心焦。
他身旁有?人道,“历届大会少有?上八宗以外的修士能打?到决赛,老夫印象中,只有?一百二十年前那次出了个?无名冠军。”
“裴玉门沉寂多时,如今竟出了这么个?青年才俊,真是难得。”
说着,便?有?人笑问向岳景天,“岳前辈可是生了惜才之心了?”
宁兰忠余光看向岳景天,这样?的人才若是到了禛武宗去,以后可就麻烦了。
恒子箫不止是恒子箫,背后还有?个?高深莫测的司樾,宁兰忠摸不清司樾的深浅,可绝不想让她站到禛武宗那边。
他正担心岳景天要伸出橄榄枝,却不想岳景天面色若霜,只淡淡瞥了眼?说话的那人,漠然道,“确实惜才。可非爱惜,倒有?些可惜。”
“可惜?可惜什么?”
众人不解其意,岳景天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稍一抬额,又望向场上。
宁兰忠狐疑地打?量岳景天的神色,他不远处的赵尘瑄也正细细观察着岳景天。
赵尘瑄拦不住恒子箫,正苦思应对之法。
他本以为岳景天见?到恒子箫的表现,必然是大加赏识,可看他此时的神态,倒更像是厌恶排斥。
这倒是件怪事。
岳景天是个?剑痴,恒子箫这么好的苗子连他都心动,岳景天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冷漠?
赵尘瑄心中盘算,看来他得再留神一阵了。
场上气氛陡然一变,身在局中,宁楟枫更能感受到恒子箫正有?盖过?自己之势。
他拉开距离不为别的,只为打?断渐入佳境的恒子箫之气势。
剑指于前,宁楟枫宝剑流光溢彩,嗡嗡颤鸣。
倏尔间,那凝聚庞大灵气的宝剑冲天而上,悬在空中,罩下一片青影。
宁楟枫骤然起跃,衣袂翻飞,双手结印,那剑斜刺而下,定在台中央。
他一个?转身,自半空落下,轻而利落,如鹤般单脚点在剑柄之上。
恒子箫提剑向他冲去,靠近宝剑之时,台上青光大作,剑尖之下赫然扩出一张阴阳双鱼阵。
一股青浪荡开,恒子箫连翻三?周,落地之后衣襟长?发依旧被余波吹动。
“剑阵!”
“好快的速度!”
台下一片惊呼。
只见?宁楟枫足下宝剑青光熠熠,剑尖之下是头尾相连、轮转不休的阴阳二鱼。
这一方剑阵横在场上,散发着淡淡的青芒。
如此精妙的剑阵需要不少时间筹备,而在此之前,两人打?得目不暇接。
“不愧是宁家的小公子,那一番激烈的打?斗间还有?余力准备剑阵。”台下哄闹起来。
“大会至今,这是最?大的剑阵了吧!”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阵法!”
“剑阵?什么剑阵!要比拼奇门遁甲了吗!”
恒子箫凝望着那方青鱼八卦图,宁楟枫的长?剑定在双鱼交汇之处,阴阳二鱼绕剑轮转,生生不息。
二鱼轮转,带起缕缕劲风,他离剑阵尚隔三?丈之远,却有?一股庞大的吸力将他往剑阵内拖去。
剑阵乃是剑修到达一定境界后才能运用的招数。
这场大会的参会者多是筑基,筑基之中,鲜少有?人能使用剑阵,即便?有?能使用者,也很难在台上完成这耗时耗力之事。
宁楟枫不过?须臾间便?设下了阵法,可见?方才一番博弈,他绝没有?使出全力,而是藏了两分,暗暗筹备这一剑阵。
恒子箫意识到,即便?他先?宁楟枫一步突破金丹,但宁楟枫绝非泛泛之辈。
开场至今,他们已打?了两刻钟有?余。
这一时间,平常比赛即便?没有?结束,也到了尾声,但恒子箫有?所?预感,他和宁楟枫的比赛才刚刚开始。
宁楟枫两袖翻飞,身周流淌着浓郁的风灵。
他立在剑阵中央,衣摆鼓鼓飞舞,人与剑连成一线,灵气与剑气融为一体。
他一抬手,对恒子箫道,“恒弟,请——”
宁楟枫初次在恒子箫面前使用此阵。
两人幼时一别,时隔二十余年再见?,虽也有?过?书信谈论阵法,但并未涉及过?此阵。
然而,宁楟枫无端相信,恒子箫必对此阵有?所?了解。
恒子箫没有?辜负他的这番信任,他的确有?所?了解。
宁楟枫刚破金丹,所?制阵法并不高深晦涩,是常见?的中级法阵。
阴阳双鱼,乃是最?贴合风灵根的阵法。
双鱼转动不休,便?生风不止。
交错混杂的剑风会将外部一切吸入阵中,随后利用错综复杂的风刃将其绞杀成末。
随着时间流逝,双鱼转动愈快,罡风愈强,阵法的面积也愈来愈大。
不出半刻,这直径五丈的青鱼八卦阵便?会扩大至整个?台面,到那时,恒子箫要么被拖进阵里,要么被迫跳下擂台。
恒子箫握着剑的四指一动,既然只是中级阵法,那么破绽也很明显。
双鱼之间定着的那把剑便?是阵眼?,只要将其破坏,阵法自然散去。
只是想要抵达阵眼?,就必须扛过?阵上的道道罡风。
强行硬闯绝不可取,他的境界并不比宁楟枫高,需另想办法。
恒子箫眸光一转,扫向楼上蓝瑚之处。
他有?了破解之法,可又犹豫一场比赛而已,是否要做到这个?地步。
自己输了也就输了,但宁楟枫和他不同,一来他要取得彩头向蓝瑚求婚,二来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宁楟枫的一举一动。
于情于理?,恒子箫都是希望宁楟枫获胜。
可他又不免想到当日蓝瑚所?说的那番话。
遥遥相望间,他对上了蓝瑚的眼?睛。
蓝瑚凝视着他,微不可察地摇头。
恒子箫视线又落回宁楟枫身上。
宁楟枫一双凤眸赤诚热烈,正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恒子箫心下一横,横剑于身侧,左手掐剑指,退步侧身,严肃了神色。
他迈开弓步,扎稳重心,双脚钉在台上,唯独一卷长?发被风阵拉扯飞舞。
开场以来,恒子箫第一次开口,对着宁楟枫道了两个?字——
“小心。”
宁楟枫一顿,就见?恒子箫剑指蓦地前指,右手松开,脱手的长?剑骤然朝着青鱼阵刺去。
那剑身赤红发亮,它?被狂风吸入阵中,没有?深入多少,只粗粗接触了最?外层的罡风。
下一刻,剑上亮起火光,恒子箫双手结印,剑上烈火被风一卷,霎时间,青色的风阵里染上了一卷红意。
罡风卷火,层层递进,转眼?间整个?青鱼阵卷起了滔天大火!
说不清是风助火势还是火助风势,风火纠缠不休,擂台上火光冲天,一拔三?丈之高,火光瞬间将阵中的宁楟枫吞没!
台下爆出惊呼,炽热的火焰被风席卷肆虐,生生将一张风阵化为了火阵!
“小姐!”紫竹惊呼出声,蓝瑚亦是猛地起身,一双水眸被炽热的火焰染红。
恒子箫已看不见?宁楟枫的身影,目光所?及只有?熊熊烈火。
他虽没破了青鱼阵,可现在的这张剑阵已说不清到底是宁楟枫的,还是他恒子箫的。
他若被风吸入,那宁楟枫也会被风中烈火烧伤全身。取的是两败俱伤之法。
“这太危险了!”纱羊惊呼。
此时的擂台宛如生着飓风的火海,随着青鱼阵的扩大,火势也越来越大,留给两人的空地所?剩无几。
她焦急地扑扇翅膀,“子箫这孩子,一场比赛而已,何必鱼死网破呢!”
“这才热闹。”司樾从榻上起来,胳膊肘搭着窗台,看着快要窜到她们窗户的烈火,满意地笑了,“之前那都是什么玩意儿,现在才像话嘛。”
“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纱羊骂她。
司樾一指台上,“我看是那小子不嫌事大。”
恒子箫掐诀不停,纵然火势已不可挽回,那把赤色长?剑还在继续往风阵中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