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枫愁眠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团着雪砸他的蓝瑚。
蓝瑚狡黠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雪,又砸了过去,“楟枫哥哥,让让我罢,你难道真想让我给?你倒恭桶?”
宁楟枫的脸一下子通红,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蓝瑚笑了一声?,拉着紫竹往前跑,“我们走!”
几个孩子里恒乞儿一马当先,司樾回头啧了一声?,又朝他踢去一团雪。
白白的雪团飞来?,恒乞儿猛地?下蹲,那雪越过他,径直砸到了蓝瑚的头。
蓝瑚从小到大还没被东西砸过,这感觉分外新奇,倒是紫竹急得不行,赶紧给?她掸雪。
宁楟枫再是礼让,这时候也追上来?了。
他又不敢让蓝瑚给?他倒恭桶,便弯下腰挖了一大块雪,对着蹲在地?上躲避司樾攻击的恒乞儿重重砸去,用力之?大,丹田都发了声?。
恒乞儿猝不及防被大雪埋没。
他在雪地?里甩了甩头,像是只雪天刚一出洞就被枝上积雪掩埋的兔狲,甩毛之?后脸上全是呆愣。
宁楟枫跑到他身边,双手压着他,一边喘气道,“你给?我留下。”
他既不能?对蓝瑚紫竹下手,也不能?对司樾下手,凌五是他一拨的,只能?把矛头转向恒乞儿。
恒乞儿被他扑倒在雪上,奋力挣扎,蹬起纷纷扬雪,雪地?不稳,宁楟枫被他掀翻在一旁的雪上,连声?大喊,“凌五,抓住他!”
那边蓝瑚低着头让紫竹掸了雪,看见宁楟枫这边的场景,莞尔道了声?“多谢!”便又提着裙子往前跑去了。
司樾一回头,看见追来?的蓝瑚,呦了一声?,“我可不是宁楟枫,不会对美?女客气。”
她又弯腰,拾了一把雪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揪出一小团一小团来?,对着蓝瑚接连砸去。
“呀!”蓝瑚和紫竹被砸得睁不开眼,侧身抬臂抵挡,根本分不出神来?躲避,一阵枪林弹雨之?后,司樾终于消停,大笑着跑走。
后面的男孩更是狼狈,三个人在雪地?里滚来?缠去,早已没了敌我之?分,凌五宁楟枫一开始齐心协力,可在不知是谁的雪球不小心砸到对方后,立刻反目成仇。
“好啊你,竟然敢打主子了!”宁楟枫笑着,抱了一大团雪砸了过去。
凌五一个闪身,避开了雪,一边解释道,“不是我,是恒大躲开了。”
“我不管,打了我就得让我打回来?!”宁楟枫又挖了雪,追着凌五打,“好啊,你还躲!看我不修理你!”
恒乞儿趁此机会逃之?夭夭,往前跑去。
“呀小姐,恒大追上来?了!”前面的紫竹发现了敌情,连忙尖声?汇报。
“啊?”蓝瑚小口?喘着气,一边回头看,“我们拦住他!”说着自己便挖了雪往恒乞儿身上砸。
两?个女孩笑闹着,自己没有?被打过,也从没有?打过人,这样不管不顾拿东西往人身上扔的感觉实在是畅快。
在这雪地?上,紫竹忘了尊卑上下;蓝瑚也忘了仪态举止,只一味地?挖雪、砸人、躲避和笑。
恒乞儿也不是宁楟枫,他被砸了,就砸回去,砸得两?个女孩惊叫起来?,蓝瑚叫着,“快呀紫竹,丢他,丢他!”
可惜恒乞儿最终双拳难敌四?手,被攻得无招架之?力。
砰——
忽然之?间,一片大雪如?水浪般盖在了三人头上,把三人都淋成了落雪鸡。
蓝瑚紫竹和恒乞儿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一扭头,竟是宁楟枫和凌五打闹时下意识地?用上了灵气!
“你太过分了!”蓝瑚说着,脸上却?全是笑意。
宁楟枫急着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才练气初期,不能?很好的控制住力。
可蓝瑚并不听他说话,反而双手对着身前的雪地?,兴致勃勃道,“我也来?!”
砰——的第?二?声?响,蓝瑚炸开了一片积雪,把宁楟枫和凌五都刷成了白色。
她和紫竹刚忍俊不禁,又是一声?响,炸起的雪盖到了她们身上。
恒乞儿学以致用,用完了拔腿就跑。
“啊!这个恒大——”蓝瑚甩头,连嘴里都凉丝丝的进了雪。
“我帮你讨回来?!”宁楟枫为弥补刚才的过错,给?蓝瑚道歉,立刻主动去追恒乞儿。
恒乞儿学着司樾的样子,回身给?了他一脚雪。
积雪的厚度并未改变,但这段路再不难走。
几个孩子像撒欢的小马驹,在雪地?上嬉笑打闹,不分主仆,不分你我,把洁白平整的雪幕上造出了一团团、一道道活泼的痕迹。
纱羊抓着司樾的衣襟回头看他们,“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带孩子的,我还从没见过他们这么高兴。”
“更高兴的还在后头。”司樾停了下来?,望着前方。
前面就是她平时钓鱼的鳞仃湖了。
下了大雪,湖面又结了冰,此时雪停,有?好几个大人带着孩子出来?溜冰床。
“嘿——”司樾回头,冲着后面打成一片的崽子们喊了一声?,“快来?!”
都是些听话乖巧的孩子,听见司樾叫他们,便放下各自的恩怨情仇,搁下手中的武器,往司樾身边跑去。
他们追逐打闹了好一会儿,此时都累得不行,虽然累得直喘,可跑到司樾身边时,脸上的笑意都没能?退去。
“来?,”司樾挽起袖子,“咱们也玩儿。”
“玩儿?”蓝瑚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努力平复呼吸,问:“玩什么?”
司樾用下巴指了指其他的大人孩子,“冰床呀。”
“冰床?”宁楟枫睁大了眼睛,眸中带光,“我知道!《酌中志》里有?、呼…有?记载,‘至冬冰冻,可拖床,以木板上加交床或藁荐,呼…一人前引绳,可拉二?三人,行冰如?飞。’他们玩的就是冰床吗!”
“咦?”纱羊歪头,“难道你们是南方人,没有?玩过?”不然怎么还得从书?里找资料。
蓝瑚摇头,“不,但……”
蓝瑚和宁楟枫都是皇城长大的。
皇城属北,冬日也结冰,百姓也有?冰床游戏。
但王公贵族家中不止是女儿,未弱冠的男孩没有?准许也是不许离家的。
蓝、宁两?府再大、再奢华,也不可能?造一个冰场给?孩子玩,且这游戏本就不符合大家规矩,要是哪个世家公子小姐被发现岔开腿、在冰上玩这样的游戏,说出去都会令家族蒙羞耻笑。
蓝瑚宁楟枫没有?玩过,恒乞儿也没有?玩过,恒家村也结冰,他也无须守什么规矩,只是没有?人带他玩。
“好吧,来?都来?了,今天我就给?你们破个财。”司樾撸了自己的头发,“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快乐。”
她走下湖堤,找了一对正准备回家的父子。
几个孩子在堤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幼崽围观母亲狩猎似的崇拜和好奇。
就见司樾指了指那父亲手里的木板,又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板。
那父亲答应了,收了钱,把带着两?根麻绳的木板给?了司樾。司樾回身,冲着堤上的孩子们挥手。
见她得胜而归,几个孩子顿时目露欢喜,紧张期待地?等游戏开始。
他们已经看见旁边的孩子是怎么玩的了。
从高高的湖堤上坐着木板滑下去,又在光滑的湖面上飞驰几丈,那带着笑的尖叫像肉香勾狼,勾得他们蠢蠢欲动,迫不及待。
司樾拖着木板回来?了。
她把板子在雪上一放,“谁先来?。”
宁楟枫和蓝瑚显然很想玩,但两?人面上都带着犹豫,尤其是蓝瑚,那滑下去的坐姿实在不雅。
他们不动,恒乞儿便上前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盯着司樾。
“好嘞,”司樾提了提木板,“坐好,抓紧。”
这块板子是人家父亲专给?自己儿子打的,不能?并乘,只容一人。
恒乞儿一上去,宁楟枫眼中就露出两?分羡慕和后悔,早知道他应该也说的。
恒乞儿学着旁边的孩子坐上了木板,司樾拉起前面的纤绳,扭头看了他最后一眼,“坐稳了,我可不会半道停下。”
听她这么说,恒乞儿不由?得有?些紧张,他忐忑地?点了点头,眼睛都睁大了点,时刻警惕。
“好,走——”司樾拉着绳子,倏地?跳下了湖堤。
众人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反复提醒——人家都是拉着跑,她是直往下跳。
恒乞儿乘着木板滑,她乘着那双布鞋的鞋底滑!
下落的风猛烈吹来?,木板上的恒乞儿大睁着眼,脸色发白,惊恐得声?都发不出;
司樾拉着绳,迎风大笑,高猿般欢呼:“呀吼——”
也不知道谁陪谁玩。
堤上的宁楟枫蓝瑚也瞪大了眼,一个愈发兴奋,一个掩着唇有?些怯意。
“小姐,这太危险了,还是算了吧。”紫竹打了退堂鼓,劝蓝瑚作罢。
“危险倒……”有?司樾在,蓝瑚知道不会出事,她掩着唇,脚尖轻轻踮了起来?,张望着下方情景,“不过确实骇人。”
司樾拉着恒乞儿直接滑过了湖心,在那里停下。
木板彻底停下后,恒乞儿才松开抓住两?侧手,那手的指节都青白了,他口?中呼出一团团白气,在板子上缓了一会儿,回过味后眼中回甘似的,返出了两?分雀跃。
下来?的时候确实可怕,但这种?恐惧和被扔在井里不同,让人兴奋、让人上瘾。
他和司樾推着板子回来?了,亮着眼睛还想再坐一次,但宁楟枫不再犹豫,喊着,“让我试试。”
“好,”司樾抖了抖纤绳,“坐罢。”
宁楟枫一撩衣袍跨坐上去,刚抓紧,还没来?得及应声?,身下的木板便动了起来?,载着他往下冲去。
“啊——”他吓得叫了一身,前面的司樾哈哈大笑,“怎么样小公子,我的车快吗!”
“快!”宁楟枫不像恒乞儿,风灵根的他很快就觉出了乐趣,逆着风喊,“好快——”
蓝瑚往前走了半步,见宁楟枫也玩了,心里就更痒了。
终于等宁楟枫回来?,轮到了蓝瑚。
两?个玩过的男孩坐在地?上喘息,平复那太过激烈的心情。
和蓝瑚一块儿下去的是一声?尖叫,她呀了一声?,又顾着礼法紧紧闭住了嘴,想要扶住发髻,却?又不敢松手,只得低着头闭着眼,除了刮脸的冬风外,其余的一概不知,又是煎熬又是刺激,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等她回来?,紫竹急忙跑上前给?她整理头发,蓝瑚红着脸,轻喘着笑道,“真有?趣,紫竹,你也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