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枫愁眠
“你道?为?什么提前一个月让你们准备,不就是让你们学么。”司樾把桌上的剩菜都扫了,“其他人不也都是现学么。”
“我们一时也没?什么好的点子……”
纱羊帮他们一起想?,“既然是过年,那自然是越热闹越好。唔……孩子多了,又是过年,肯定吵,得要一个底下再吵闹也不受影响的节目来。”
司樾乐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再吵也盖不住它。”
几?人看向?她,“是什么?”
“常言‘锣鼓喧天’。”司樾吃完了所有剩菜,筷子一搁,“对咯,舞狮就不错!”
“舞狮?”“舞狮!”
几?人震惊地看着司樾,这还不如扮戏子呢。
“对呀,舞狮不错。”纱羊倒很赞成,“又热闹又喜庆,底下越吵越快活。是个好主意,你们觉得呢?”
“可是……”这连凌五紫竹都觉得不太妥了,“主人和小姐哪里会舞狮呢,学也得有师傅带呀。”
“听好琴难,看舞狮还不容易。”司樾道?,“已?近年关,舞狮的班子也开始走了。你们下山去看几?场,顺道?问人家买点旧锣旧鼓旧狮皮,要不了几?个钱,态度好点,人家师傅还会主动教你们哩。”
“这倒是省事了。人家班子里东西肯定一应俱全,比你们去店里买要好。”纱羊拍手?,“到时候我也来帮忙。”
宁楟枫看了眼蓝瑚,蓝瑚微垂下眼眸,没?有开腔。
他又看向?恒乞儿,恒乞儿回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反对的。
“好,”宁楟枫应下,“那我们就排舞狮吧,虽是出格了一些,可也就这一回,不如大家同乐,还高兴些。”
这句话说给了蓝瑚听。
蓝瑚眸光微动,手?在桌下绞了两回帕子,终还是松开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忐忑地点了点头,“话说在前头,我和紫竹可不会去扮狮子。”
“这个自然。”宁楟枫笑?了起来。
第50章
隔了几天, 纱羊打听到镇上有舞狮队来,便带着孩子们?下山去观摩。
几个孩子都没怎么细看过舞狮,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如今仔细一看, 才终于有了个雏形。
他们决定表演时忐忑犹豫, 可看完表演从山下回来后,各个神采飞扬,把要用的东西也买来了,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路。
纱羊带孩子累得?够呛, 她摇摇晃晃地飞到司樾身边的桌子上, 拿起茶杯低头喝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有那么累么。”司樾睨她,“那几个崽子都没觉得?累。”
“他们?当然没有,累的是我!”纱羊抬头,捂着两?边的耳朵摇了摇, “吵死?我了,怎么会这么吵, 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哈哈哈哈哈不然怎么叫锣鼓喧天呢。”
“舞狮的吵, 街上人也吵, 还有放炮的。我要看着这个又看着那个, 喊他们?都得?扯着嗓子用上仙力……总算回来了, 好歹没有弄丢哪个。”
纱羊苦着脸一言难尽,又哎呀了一声, 低头喝水去了。
喝完水,她又抱着杯子喋喋不休地抱怨,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人界的这些活动可以驱赶年兽了,连我这仙兽都受不了, 何况邪兽。”
司樾凉凉道,“这才第一回,你起码还有两?趟呢。”
纱羊痛苦地抵上杯沿,累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趟把纱羊折腾惨了,几个孩子倒是得?了启发,拉着自己买来的东西,在停云峰的湖边商量。
“那师傅说,舞狮的两?人,后头的要比前头的高一些,这样才能把狮皮撑开。”
他们?围圈而坐,中间堆着花花绿绿的狮皮、锣鼓,那正是几人这一天的收获。
宁楟枫看向凌五,“我和小五个头差不多高。”
几人的目光随之移到了恒乞儿身上。
这之中恒乞儿的年龄是最小的,个子也最矮。
只?有他能担任狮头一职。
宁楟枫搭上恒乞儿的肩膀,“你行吗?”
当狮头不是简单的事,整只?狮子都交由?狮头控制,动作上比狮尾复杂很多。
恒乞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倒不是他对?自己有信心,只?是他向来习惯“嗯”了。
“那我来当狮尾。”凌五主?动请缨道。
狮子的人选暂定了,几人的目光又落在了三样乐器上,这三样分?别是鼓、锣和小钹,也是舞狮时?必用的乐器。
蓝瑚和紫竹是只?能用锣和小钹了,敲鼓的事情落在了男孩头上。
蓝瑚迟疑地看了眼红彤彤的鼓和宁楟枫,“要不……还是楟枫哥哥你来当狮尾吧。”
她实在不能想象宁楟枫站在台上敲鼓的样子。
这要是传出去,宁伯父的胡子都得?气歪了。
宁楟枫同样想到了蓝瑚的顾虑,他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道,“也好。”
司樾的这一提议着实难为了这两?个巨室之子,不论是站在台上敲锣打鼓还是埋在别人屁股后当狮尾,都太过不雅。
相较之下,当狮尾至少不用露面,可以掩耳盗铃地保留下宁二爷的脸面。
各人都有了分?配,便操练起来。
乐队由?蓝瑚领着,她带着两?人回了屋里谱曲。
饶是蓝瑚学了四年乐理?,这锣鼓钹三样却从未碰过。
她伸手?,正要触碰,紫竹倏地把她拦下。
“小姐,待我拿去洗洗。”
这上面不知?道浸了多少男人的泥汗,连绸子都发黑了。
蓝瑚皱了皱眉,眸中几番挣扎,终是摇头,“不好,它们?到底是器乐,怎么能随意沾水。只?把那红绸洗洗就是了。”
“这算是什么器乐。”凌五也道,“不过是听?个响罢了。”
蓝瑚摇头,“所谓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锣和钹是金,鼓是革,自然算得?器乐。既是器乐,便只?有人污了它们?,没有它们?污了人的道理?。”
她伸手?向那一对?污迹斑斑的拨。
指尖带着颤,可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小姐…”紫竹看得?心慌,那钹巾脏得?透黑,若只?是沾灰便罢了,可她们?都知?道,这钹巾不知?被?多少男人捏在汗津津的手?心里过。
蓝瑚暗咬着牙,那通话不止是说给凌五,更是说给自己听?。
她心下一横,动作利索起来,两?片拨在胸前一碰,发出一声清晃晃的大响来!
她试了钹,一鼓作气把三个都敲打了一番。
对?着这三个家?伙,蓝瑚颇似秀才遇到兵,一时?间无处下手?。
“紫竹,这小锣给你。”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动了起来,“我来擦钹。”
紫竹接了,凌五自然站去了鼓那一侧。
蓝瑚拿起了那对?扎着红绸带的小钹,这三样乐器上都绑着红绸,乐器旧,红绸也旧。
“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看着蓝瑚双手?拿钹的样子,紫竹颤巍巍道,“要是老爷夫人知?道您大庭广众下打这个……”
“你不说,谁会知?道。”蓝瑚摸了摸钹上的锈痕,“真人亲自命题,楟枫哥哥和恒大都应了,我再临时?反悔,算个什么事。”
她轻轻扣了两?下钹,马上发出清亮的声来。
蓝瑚将这三样物什的音都试了,脑子里回想起今天在街上看舞狮时?听?见的声音,拿了纸笔,开始编写。
这厢蓝瑚带着人和三件乐器去了屋里谱曲,另一边的宁楟枫和恒乞儿则在湖边练习。
“咱们?从甩头开始。”
今日他们?不仅花钱买了这些旧物什,还花钱请那师傅教了几个动作。
宁楟枫问恒乞儿:“你还记得?甩头是怎么做么?”
恒乞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还记得?怎么跑吗?”
恒乞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能说点?别的字吗?”
恒乞儿停顿了一下,“摆头、跑动、舔腿、追尾、定势。五个,我都记得?。”
“带上你可不算亏。”宁楟枫笑了下,又道,“你真能把看过的东西全都模仿出来?你父母是什么人?”
恒乞儿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他父母,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你家?里可还有兄弟?”
恒乞儿又是摇头。
“那你怎么会叫恒大呢?”宁楟枫奇怪道,“既无兄弟,就是独子,还排什么行辈?”
“山长取的。”
“你再没有别的名字了?”
恒乞儿摇头。
宁楟枫愈加奇怪。
第一个孩子,且是独子,就算是女孩也该有个闺名,恒乞儿怎么会没有名字?
他心里奇怪,可直觉不能再问了,便道,“这也不要紧,恒大这名只?是山长取了为了叫你的,你的名字得?由?师父来取。
“还有一个月你就成为裴玉门的正式弟子,到时?候内务给你登名刻牌,必是要由?司樾真人取一个像样的名字的。”
名字……恒乞儿眨了眨眼,师父给他取名字?
比起名字,他更想起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