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枫愁眠
几人纷纷称是,独门主傅洛山一拍扶手,“谢什么,她既是裴玉门的峰主,做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还要什么谢礼。”
二三长老都惊讶地看?着他,“大哥?”
傅洛山挥手,“好了好了,你们先去吧,不必去谢她,这件事我?会查。”
几位峰主只得离开,白笙送走?他们后,迟疑地看?了向皱眉不展的傅洛山。
白笙眸光微移,片刻后又垂下了视线,只拱手道,“师父,那弟子就去了。”
傅洛山嗯了一声,随即抬眸看?向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对司樾如此刻薄?”
白笙低头达到,“一年前?,门里有一十万灵叶的进项。我?问您怎么填,您说,是司樾师叔斩杀魔狼所得。”
“你果然?聪明。”
门主仰头,长叹一声,“无功不受禄啊……水鬼那次,我?还道是偶然?,如今看?来……唉,她那时向我?立下保证,眼下也的确没出什么大乱子,可到底愧对山长和学生。尤其是宁蓝两?家,这、这该如何向他们家里交代?”
“左不过赔礼道歉。”白笙对他躬身拱手,“师父,就由我?去两?家走?一趟,向他们负荆请罪。”
“你?”傅洛山看?向他,“唉,只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白笙一笑,“和十万灵叶相比,算不得委屈。”
这一厢议事,另一边的停云峰上,几个孩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纱羊听说后,震惊地追问司樾,“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裴玉门的秘境里?命簿上可没有记载这样的事啊!”
司樾的出现?是一场意外,如果没有她在,山长和恒乞儿不死也是重伤,如此就一定?会被?命簿记下。
司樾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蓝瑚低低的啜泣。
炕上躺着宁楟枫和恒乞儿,宁楟枫被?撅飞出去后,后脑撞了地,昏迷不醒。
恒乞儿虽没有大碍,可一直也没醒来。
蓝瑚坐在炕边,挽着帕子捂着嘴,眼眶通红地守着宁楟枫,低着头哭泣。
当初入学,宁楟枫和恒乞儿争夺司樾。
那时她还在心里埋怨宁楟枫,觉得他心浮气躁、不堪重用,不曾想是她误会了他。
今日面对那穷凶极恶的妖魔,宁楟枫本已跑远了,却?在看?见她受伤时,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为她冲上去搏命。
她原还在为不能拜司樾为师而遗憾,可这一遭后,她是再难舍下宁楟枫了。
“不用担心,”司樾被?这细细的哭声弄得耳朵发痒,“他的伤可比你轻多了,我?已化开了他头里的瘀血,第二天准醒。”
“是啊,蓝瑚。”纱羊也暂且放下自己?的惊诧,先去安慰蓝瑚,“你们也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天色已晚,蓝瑚也不能一直待在司樾的房里。
她揩了揩眼睛,站起身来,和紫竹对着两?人一拜,“有劳,若是他们醒了,还请来叫我?。”
“你放心。”纱羊送她们出去,也推了推隐忍泪意的凌五,“你也回?去休息罢,明天你主人才要你服侍呢。”
凌五摇头,求道,“让我?留下吧。”
纱羊看?了眼司樾,司樾摆手,“多一个不多。”
“好吧,”纱羊道,“那你就留下吧。”
安顿了几个孩子,到了后半夜,凌五也靠着炕,在地上睡着了。
纱羊给他拿了条被?子盖上,飞到在司樾身边,轻声问:“你真的不知道?”
司樾在摇椅上打盹,纱羊推了推她,“司樾,醒醒,和我?说话。”
“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妖魔出世了?”她在司樾耳边问:“或者是哪个门派起了野心、练了邪术,在骚.扰别的门派?”
司樾还是闭着眼,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回?话。
“司樾、司樾——”纱羊又推了推她,却?引得凌五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顾忌着几个孩子,纱羊不敢闹出大的动静,只得作罢。
眼下这屋里就她一个人醒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纱羊飞了两?圈,无事可做,便?飞到了司樾腿上,蜷成一团,也睡去了。
这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唯有一根红烛流着蜡泪。
在纱羊沉睡后,摇椅上的司樾缓缓睁眸。
她抬手覆住了腿上的小虫,另只手一翻,掌心里躺着一块紫黑色的晶石。
这晶石小小一枚,乍一眼漆黑如墨,可在烛火的照耀下又透出两?分紫意,和一年前?从水鬼体内取出的那枚同出一脉,十分相像。
司樾盯着晶石看?了一会儿,末了,收紧五指,将这晶石捏成齑粉,随手撒去。
那只覆盖着纱羊的手抬起,食指摸了摸纱羊的脑袋。
她仰头靠着摇椅,双眼放空望着屋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一晚各人都睡得不安稳,翌日一早,蓝瑚和紫竹便?又去司樾房里探病。
如司樾所说,太阳甫一升起,宁楟枫果然?醒来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对上蓝瑚一双泪意楚楚、欲哭还休的眼睛后,猛地回?想起了一切,急忙抓住了蓝瑚的手,“你怎么样?”
紫竹在后面瞪大了眼睛,蓝瑚也是指尖一颤。
可她没有挣开,只是低下头,避开宁楟枫过于直白的眼神,轻声道,“我?没事,多亏了司樾真人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宁楟枫上下打量了一番蓝瑚,目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见那里果然?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主人,”凌五趴在炕边,又哭又笑地看?着他,“您可有哪里不适?”
“我?没事。”宁楟枫透过他,看?见了后面的司樾,脸上一喜,感激道,“多谢真人相救。”
“不客气不客气。”司樾挑眉,“先把人姑娘松开。”
宁楟枫一愣,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还紧抓着蓝瑚的手不放。
蓝瑚的头已低到不能再低,而紫竹也急得踮了脚,就差上前?把宁楟枫的手撕开了。
“啊,”宁楟枫如梦初醒地急急松手,对着蓝瑚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着急你的身子。”
紫竹本就大睁的眼睛睁得愈加大了,“二爷!您说什么呢!”
什么叫“着急你的身子”!
宁楟枫也发觉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着急,是担心、是担心!”
蓝瑚起身,再不敢待在炕上。
她去了紫竹身边,和宁楟枫隔了半丈远。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已大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她便?提裙和紫竹离开,再不看?宁楟枫一眼,唯有转身时,才露出了一对赤红的耳尖。
纱羊看?着这一幕,心里满足。
月老的线果然?不错,这一次即便?两?人的经历变了,可感情还是在的。
这一次秘境之行虽然?凶险,可也加深了几人的羁绊。
不止是宁楟枫和蓝瑚,纱羊听说,危机关头还是小魔头站出来保护的他们。
这一世,小魔头大抵是不会再抓蓝瑚放血了。
没了小魔头作梗,这对亡命鸳鸯必能善始善终,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世。她和司樾也算是功德一件。
只是凌五和紫竹……他们的命和小魔头无关,纱羊便?也不能干涉他们的死局。
多少有些遗憾。
眼下,受伤的宁楟枫醒了,可恒乞儿依旧昏睡。
到了中?午,纱羊有点急了,“他也没有受伤,怎么还不醒呢?”
“可是要用什么药吗?”宁楟枫问。
昨天是蓝瑚守他,今天轮到了宁楟枫守恒乞儿。
如果不是恒乞儿机敏,他们恐怕在竹林就要被?魔猪咬死了。
宁楟枫记着恒乞儿用弹弓帮他的情,心中?十分感念。
司樾吃完饭回?来,听他们这么问,扭头瞥了眼炕上的恒乞儿。
恒乞儿的呼吸还算平稳,可眉间微皱着。
“他好像很痛苦。”宁楟枫回?头看?向司樾。
司樾摆手,“八成只是做的梦不如意。”
“你真的确定?他无事?”纱羊焦虑地在恒乞儿上面乱飞,“会不会是和邪物近距离接触后邪气入体了?”
司樾睨她一眼,“那他早该入体了。”
纱羊一顿,看?了眼司樾。
“那倒也是。”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蓝瑚入了门,一眼就看?见了炕上昏睡的恒乞儿。
她蹙了蹙眉,“还是没醒么……”
宁楟枫摇头。
“紫竹。”她侧过身,示意紫竹把食盒放在桌上,“我?给他带了点参汤,一会儿要是醒了,就喝一点吧。”
“嗳。”纱羊点头,接了汤,“谢谢你了。”
几个孩子聚在屋里,担忧地看?着炕上的恒乞儿。
他们心中?都有些不安,觉得如纱羊所说,是邪气入了体,否则好好的人,怎么会昏睡那么久。
恒乞儿到底为何不醒尚不可知,但?他正如司樾所说,此时正深陷梦境,不可自拔。
这场景熟悉而陌生。
恒乞儿皱着眉,四周皆是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到心脏和丹田传来阵阵刺痛。
只因身在梦中?,这痛楚似强似弱,说不上来到底痛还是不痛。
他的肉.体在司樾的炕上完好无损,并?无伤痛,可他心里却?觉得,自己?应当是极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