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枫愁眠
“那怪不得了。”司樾颔首,指着梅花桩道,“你们这演的也不知?是什么狮子。”
“若是扮演初次跳桩的小狮子,就干脆别蹦。猫儿到?了生地,都是小心翼翼地伸爪,垂着尾巴、缩着身子走的;若是扮演已经会跳桩的大狮子,就开心点,别好似老得骨头都僵了。”
纱羊骂道,“你的要求也太?多了!”
几人沮丧又茫然地盯着她,既难过又没得到?司樾的认可,又茫然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等?司樾走后,宁楟枫一叹,“其实我们也知?道,动作上不够熟。”
套上狮皮后,他们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不落水”上,哪有余力去想什么狮子、什么灵动。
“只剩几日了,”蓝瑚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
恒乞儿看了司樾离去的方向一眼,转身走去了桩边。
见他如此,宁楟枫一哂,“还?能如何,只能再练了。”
两个孩子又操练起来,蓝瑚在?节目上清闲,主动揽下?了恒乞儿和?宁楟枫的功课。
紫竹和?凌五本是想帮忙的,蓝瑚却说,“你们两个谁能模仿他们的笔迹?”两人便无话可说了。
抄经书容易,可要用别人的笔迹抄,那便不是易事了。
光是临摹两人的字迹就花了蓝瑚不少时候。
几个孩子各去忙碌。
第二?天?早上,在?他们吃早饭时,司樾从山下?回来,怀里鼓鼓囊囊。
“真人!”几人起身问好,惊奇她今日竟没有睡到?晌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纱羊问出了他们不敢问的话,“我都不知?道你不在?屋子里。”
司樾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话。”
“实话。”纱羊又问,“你一大早上去哪了?”
司樾走到?桌边,伸手把?衣襟展开。
几个孩子好奇地望去,紧接着,那掀开的一角里赫然露出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呀!”紫竹惊喜地叫了起来,“是猫!”
“嗳——”司樾得意地笑着,把?那布包彻底打开,一只白底黄斑纹的小猫露出了脑袋。
“这叫雪地金缕,也叫绣虎。没有狮子,拿只小虎来凑合凑合罢。”
那黄白小猫约莫两个月大,身子还?未长好,耳朵大,脸蛋尖,一双眼睛中央黑,外圈紫,翘着一支金簪似的竖直尾巴,毫不怕生,上了桌就开始嗅闻各个盘子。
紫竹欢喜道,“小姐,它好有趣儿。”
蓝瑚亦是亮着眼睛点头。
这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出现在?面前,孩子们都欢喜极了,唯独纱羊不太?高兴,“这东西是哪来的?”
“捡来的。”司樾坐在?了桌旁,夹了块肉丢在?了小猫边上。
那绣虎立即低下?头凑过去闻,闻了以后张口试探地咬。
纱羊别过脸去,对这猫很不待见,比对鸟更不待见。
鸟吃虫是为了活命,可猫既不需要虫子来果腹,偏偏总喜欢扑虫下?来,拆了翅膀玩弄——这比鸟可恶,直到?了可恨的地步!
可孩子们围在?一起,喜欢得不行,她也不能说什么扫兴的话来,只能抱着胸,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好了好了,”司樾用筷子敲敲碗边,“都吃了吗,吃完了就带着它去玩儿罢。”
“嗳!”那猫已经落到?了蓝瑚怀里,宁楟枫正伸手摸它的头,恒乞儿也歪着头看,可他眼里不是欢喜,而是习惯性的警戒。
倒不是蓝瑚抱的猫,而是被水木属性的温和?吸引,小猫自?己跳上了她的腿。
几个孩子带着猫跑了。
蓝瑚抱着猫走出了几丈,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往桌边望去,迟疑地看向了纱羊。
孩子们一走,纱羊马上对着司樾嚷嚷,“我绝不允许家里养猫!”
听了这话,蓝瑚立刻往旁边的花树后面藏了藏身形。
司樾捻着桌上的菜吃,“堂堂六重天?的仙子,连只猫都容不下??”
“没错!百花田里绝不允许猫进入!不只是我,所有小仙子都是这样!我容得下?鸟容得下?鱼,但绝容不下?猫!”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司樾嘿嘿了一声,“瞧你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谁让你抱只猫来!”纱羊更气了,司樾根本不明白对于?小虫来说,猫有多么讨厌!
鸟和?鱼,吃虫便吃了,可猫呢,明明不用吃,却要将他们凌迟处死后吃一半丢一半。
她撑开翅膀,瞪着司樾,全?身上下?都在?表明,她和?猫势不两立!
“我不过是看他们连猫都没见过却要舞狮,荒唐得紧,所以才捡了只来,让他们看看猫到?底是怎么跑、怎么跳的。”司樾解释道,“你只管安心,还?有几天?他们就走了,到?时候让那两个丫头把?猫也一起带走。”
“真的?”
“真的。”
纱羊这才消了点气,掰着手指数,“这么说,那东西还?要在?这里待上七天??”
“是咯。”
纱羊鼓了鼓脸,极不情愿道,“好吧,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我躲着它就是了。”
司樾的这片心意,几个孩子们也都能领会。
“小姐,快来呀!”
远处传来呼唤,花树后的蓝瑚一颤,没有出声回应,只是抱着猫往他们几个那儿去了。
他们带着小猫去了花林里玩。
“小姐你看,它、它会爬树呢!”
“仔细摔着它!”
孩子们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瘦小的猫伸出前肢,抱着树干往上爬。
紫竹在?底下?虚托着它,宁楟枫道,“咱们也别总是‘它’、‘它’、‘它’的,得取个名字呀。”
“真人不是说,它叫绣虎么。”
凌五笑了起来,“绣虎说的是它的品种。”
“原来如此,”紫竹扭头,“小姐,您说它叫什么好?”
小猫已爬到?了枝上,低着头想要下?来。
可上来容易,下?去却畏高,于?是那几只小脚不安地前后踩踏,探头探脑、踟蹰地寻找出路。
宁楟枫一愣,扯了扯恒乞儿,“这可是定势?”
恒乞儿亦是一愣,见到?了真物,他恍然大悟。
宁楟枫道出了他心里的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猫儿停下?的时候该是踌躇不前的!因为踌躇无措,所以才要定下?来!”
蓝瑚一笑,“真人这只猫可真比仙丹,才来了半刻钟呢,就叫二?爷醍醐灌顶了。”
宁楟枫笑了笑,露出两分腼腆来。
“你方才既说取名儿,想来必是有了。”蓝瑚扯回了话题,牵着袖子,伸出手来,“请吧。”
宁楟枫左手握拳,虚掩在?唇前,想了想后,又转身看了圈四周。
四周皆是绚烂的花树,他一抬头,小猫正伸出一只前爪拨弄着枝上的桃花。
宁楟枫福至心灵,开口道,“有一句蝶恋花,‘闲折海榴过翠径,雪猫戏扑风花影’——叫它花影如何?”
“花影…花影……”蓝瑚低低念了两遍,也抬头看向那只小猫,“好,它身上花斑朵朵,叫花影再合适不过。”
得到?了蓝瑚的认可,宁楟枫看向恒乞儿,“恒弟,你说呢?”
恒乞儿无所谓猫叫什么,他都没有名字,哪还?管猫有没有名儿呢。
但这是师父带来的,他便认真地想了想,“嗯,过了年,就是春了。”
这词写的是春日的景色,他觉得出处不错,合时宜,寓意又好。
可听了这话,蓝瑚和?宁楟枫却是脸上笑意一收,一个半瞌下?眼睑,一个抿了抿唇。
过了年,他们却再也看不见停云峰的春景了……
宁楟枫看了恒乞儿一眼。
总是这样,每每他下?定决心,准备和?恒乞儿说时,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他不忍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恒乞儿左右看了看。
两人的情绪并?没有外露多少,可他还?是感知?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
“小姐,它似乎想要下?来了。”紫竹轻轻开口,望向那只试图下?树的猫。
蓝瑚立刻开口挽回气氛,“啊…那就抱它下?来吧,许是饿了,给它弄点吃的。”
“好。”
“恒兄弟,你别站在?后头。”蓝瑚一回头,抱着猫往恒乞儿那儿走去,“既是真人抱来的,你这个做大师兄的怎么能不抱抱它呢。”
恒乞儿连连摇头,双脚也往后退去,全?身心都在?抗拒。
“害羞什么,”宁楟枫顶住他,撺掇道,“看,它在?看你呢。”
恒乞儿低头,发现那只猫儿果然在?看他。
黑漆漆的圆眼,周边一圈紫色的环,他愣了愣,总觉得这眼睛似曾相识——
师父……
恒乞儿一怔,这眼睛和?师父像极了!
他愣怔的这一瞬,蓝瑚便侧过身,把?猫放到?了恒乞儿手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恒乞儿惊得差点把?它甩到?地上。
“仔细点,它可乖了。”
对着师父的那双眼睛,恒乞儿不敢放肆,僵着身子,伸直了双手,毕恭毕敬地托着它,脸上全?是无措和?惶恐。
恒乞儿饿的时候杀过鸟、捕过鼠,却还?是头一回碰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