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对不起,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们,你们一定?等很久了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我准备买一艘游艇,这样什么时候想出海就能出,很方便。
等我快死了,我就立遗嘱,以后也海葬,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PS:要不然我去买个海岛吧,这样你们想上岸的时候,可以跟着海浪到?岸上来,也看看露露。
我真的很想你们。
你们最幸福的女儿
鹿露
2334年6月5日?写于太平洋
第195章 爱如山海
6月6号, 风和日丽,是一个好天气。
鹿露睡到九点钟,在?阳光和海风中自然苏醒。她靠着柔软的枕头, 眺望落地窗外的辽阔海面, 只见蓝天白?云,飞鸟盘桓,海浪像是纯白?奶油,一层层铺开。
怪不得富豪喜欢出?海,大海把世?俗的一切甩在?岸上, 人好像也就从条条框框的束缚中解脱。
她慢慢撑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跳下床进卫生间洗漱。
温热的水珠滚过脸颊, 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柔软的长着细小绒毛的脸孔,原本淡淡的眉毛因为用了美容液, 长出?更多细小的毛发,颜色变深了许多,美容师每个星期都?会?给她修理, 几乎看不见杂毛。因为冷冻而秃秃的额角长出?了新的碎发,风一吹就乱飞, 稍微有点烦人。
比比身高,好像没有再长高了, 肯定是因为冷冻让她的发育停滞, 骨缝闭合。这有点悲伤,当代的女孩子平均身高一米六七, 一米七以上的比比皆是,她就像清朝人, 矮得令人心碎。
好在?人胖了点儿,手臂、小腹、大腿都?长出?了脂肪,四肢还有明显的肌肉,网球打得菜不妨碍她锻炼。
不错,很健康,爸爸妈妈看见会?放心的。
鹿露这么?想着,还是拧开一罐面膜糊在?脸上,再用美容仪转圈按摩,帮助吸收。
新时代的面膜功效强劲,等她洗掉面膜再一看,哎哟,毛孔都?细致得看不见,皮肤水润光滑,白?里透红,湿漉漉的碎发黏在?鬓边,多可爱啊。
我也是有点姿色的嘛。
鹿露臭屁地想着,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马尾,额头梳得光溜溜的,是老妈的审美。
走到更衣室,林泮正好听见动静进?来,帮她换衣服。鹿露今天选了件白?色带雏菊的连衣裙,他就帮忙搭配雏菊黄的水晶发夹和浅蓝色的光缎腰带,清新的夏日氛围感。
“早餐吃什么??”她一边问,一边用手指头摸他的锁骨。
“虾仁三明治,火腿番茄蛋卷,苹果派,肉馅饼,煎饺,蓝莓酸奶碗,燕麦咖啡。”林泮报出?菜单,握住她盘桓在?领口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噢。”
现在?很少有人三餐都?吃同一个国家的菜色,鹿露也是如此。她正餐喜欢吃米饭,大部?分时候都?是中餐,但每周都?有一天的西餐日,尝尝其他国家的特色菜,早餐和宵夜以西式餐点为主,但每天都?会?有一两道中式早餐,比如煎饺、小笼包、粉丝汤,搭配着吃。
穿戴好衣裳,出?去吃早饭。
先?喝杯温开水唤醒一下味蕾,再吃口煎饺,然后吃蛋卷和肉馅饼,吃得七分饱,尝尝苹果派,搭配酸奶碗解腻,最后垫巴一口迷你三明治,咖啡喝两口提神。
吃早点的时候翻看今日新闻,一大早有什么?头条,哪个明星出?绯闻,哪个政客有丑闻,社?会?有什么?新鲜事,和皇帝上朝似的瞅一遍。
磨磨蹭蹭半小时,吃完漱口,到甲板溜达,消食放风。
她溜达一圈,找好了适合祭奠的位置,让工作人员过来布置。
时过境迁,大家都?赛博上坟了,怎么?花哨怎么?来,现实反而关注的少,鹿露以前又对这些不上心,可谓一窍不通,纯属瞎搞,主打一个心意。
反正爹妈不会?怪她的。
“花放这里,摆一圈儿。”游艇的续航不比邮轮,今早就靠岸过了,恭子下去买了不少鲜花回来,有她自?己喜欢的向日葵,妈妈喜欢的玫瑰,还有随便买的郁金香、桔梗、百合等等,搬空大半个花店。
林泮上过插花课,拿了园艺工具和泡沫板,按照她的指挥摆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鹿露打印出?父母的照片,贴在?泡沫板的最中央当灵位。
很好很完美。
香炉和香烛都?买不到,但没关系,直接全?息投影,再点两支云水降真的熏香,一样的,这个还香喷喷的。
厨师们抬上了昨天的工作成果,一个糕点塔。
底层是一圈扎实的云片糕,第二层是雪白?印字的茯苓糕,第三层是花朵状的绿豆糕,第四层是晶莹的豌豆黄,第五层是颜值最高的荷花酥,塔周围有一圈粉白?的定胜糕,鲜花饼切出?漂亮的形状,再用糯糯的驴打滚、枣泥卷、绿茶酥装填缝隙。
最后,山楂、草莓、蔓越莓刷上糖浆妆点,麦芽糖写成一个大大的“奠”字,插在?塔的最上层。
一个奇奇怪怪但特别厚实的糕点塔。
鹿露:没见过,但很神奇。
“你看这样可以吗?”厨师们也很忐忑,他们做蛋糕塔轻车驾熟,做这种祭品还是头一回,不知道客户喜不喜欢,只好猛堆料。
“还、还行吧。”鹿露也不懂,可不管怎么?样,分量够大,应该能让父母明白?自?己的心意。
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女儿的爱就像一座塔没毛病。
“就这样。”她拍板了。
接下来就是上菜,鸡鸭鱼肉都?做成漂亮的看菜,围绕着糕点塔摆一圈儿。
捎带的潜水艇放左边,要烧的元宝放盆里。
鹿露掏出?怀中捂热的信封,环顾四周。
好多人……好尴尬……
“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她赶人了,连林泮都?没放过。
转瞬间,甲板空空荡荡,只余她、阳光、海风和飞鸟。
鹿露试图开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傻乎乎地原地罚站。
以前清明上坟什么?都?不用操心,爸爸说“上香”,她就去上香,妈妈说“烧纸”,她就去烧纸,什么?都?不用想,听爸爸妈妈指挥就行了。
所以,她一直觉得这事儿挺简单的,直到此时此刻。
父母不在?了。
是她在?祭奠他们。
鹿露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不适应,也很茫然。
父母在?的时候,分离和死亡都?好像遥不可及,可一转眼,他们都?不在?了,残酷的人生就近在?咫尺。
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人才算长大。
“唉——”鹿露的情绪低落下去,她拿过点火器,默默点燃了线香。
袅袅烟气?升空。
她嗫嚅开口:“爸、妈,我、我来了……”
然后呢?然后该说点什么??
嘴巴像是被线缝住,死活憋不出?下文。
鹿露只好改在?心里说话。
我来看你们了。
给你们准备了一点东西。
不懂这个,乱弄的,你们不要生我的气?。
她点燃元宝,看着锡箔在?盆中化为火红的灰烬。
“钱不够就说,冬至我会?再烧一点。”她嘀嘀咕咕,不知道是对父母说,还是自?言自?语,“下次给你们烧支票,现在?都?是电子货币,支票很少了,不知道有没有得卖。”
微风吹过,卷起纸灰。
她好像被呛到,眼眶微微泛红,赶紧忍住,把信也丢进?火盆。
火舌舔舐,卷裹厚实的信封。
她写了好长的一封信,还有几十?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太厚了,火苗只能一点点蚕食,物流缓慢。
鹿露鼓起勇气?:“要和你们说的话,我都?写信里了,就不和你们直接说了啊,怪不好意思的。”
想想,又道,“你们写的信我还没有看完,以后我有什么?事,还会?给你们写的。”
这样就有来有回,好像他们还在?一样。
心忽然平和。
蚌壳似的嘴巴变得利索:“你们有事要记得给我托梦啊,我现在?只有晚上才睡觉,不要看错时间了。还有,卫星城和地球有时差,你们看我给你们烧的时刻表,我晚上十?二点才睡,呃,千万不要来太早,凌晨一点以后吧。期末考的时候过来最好,保佑我不要挂科。”
真奇怪,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能想象出?妈妈的声音:“麻烦死了。”
妈,我不要吃猪肉馄饨,要虾仁。
——包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哪来的虾?
外?卖买菜啊,送过来很快的,我要吃!
——麻烦死了,怎么?点?
爸,我和同学去商场逛逛,看个电影,看完你来接我。
——几点,十?点我都?睡了,不能早点?
你早点出?来嘛,再帮我去蛋糕店买个芋泥千层,他们九点就关门了。
——知道了,真麻烦。
从小到大,她总是给爸爸妈妈添麻烦。
以后也会?这样的。
因为是爸爸妈妈啊。
“不要骂我啊。”鹿露的嗓门大了起来,“不许凶我!”
凶她,她就哭,大哭特哭。
鹿露想着,抹掉眼角的眼泪。
信件的最后一角也化为了绵密的灰烬,洋洋散散地垂落在?甲板。
她吸吸鼻子,默默收拾好情绪,把盆端起来,很烫,幸亏把手防火耐热,还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