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参商
血月尊崇九幽氏,笃信着那位被囚于镇魔塔中的?帝女终有一日会得以?脱困,带领魔族摆脱战败的?阴影,重现昔日荣光,但在少女看来,这不过幻梦一般。
连魔君九幽觞都?死在了神族手中,他的?女儿即便回到魔族,就真?的?能带领魔族摆脱如今艰难处境么?
少女垂下?眸,轻声道?:“走吧。”
车辇缓缓前行,在看到护卫出示的?令符后,城门神族守卫的?脸色虽然仍旧不怎么好看,但也并未对其多加为难,在简单搜查之后,少女的?车辇顺利驶入了牧野城。
城中气氛不免有些紧张,祝融氏神族在此遇刺身故,整座牧野城都?陷入了戒严状态,妖族与神族的?兵卫披坚执锐,穿梭在城池中,盘查任何有可疑的?魔族。
赤炎氏怀疑城中有魔族与血月勾连,才能令刺客明了祝融氏神族行踪,找到机会将他暗杀。
因为少女的?身份,倒是并未受到什么刁难。
她姓虞丘。
牧野部魔族中位于第六序列的?有三支,虞丘便是其一,也是牧野部如今势力最强的?魔族氏族。
同为第六序列的?曲氏原本?与虞丘氏齐名,却?因开罪了赤炎,受其打压,渐有没落之势。
想到这里,少女微垂着眼眸,即便父亲百般拖延,终究无法避过成年礼一事。
魔族以?血脉传承力量,因此要经历洗炼血脉的?祭祀才算真?正成年。对于不同序列血脉天赋的?魔族而言,血脉力量越强,举行成年礼的?时间往往越晚,否则身体可能无法承受被唤醒的?力量。
就如同第六序列的?魔族,都?是在三百岁后才会举行成年礼。
虞丘蝉早已过了三百岁,迟迟未举行成年礼的?缘故,是因赤炎氏神族看中了她这位虞丘氏的?少主,只待她成年礼后,便将她收为仆从。
少女眉目间好像笼上了一层阴霾,她当然不想做神族的?奴隶,但无论如何不甘,她似乎也别无选择。
如今的?魔族,没有说不的?权利。
陷入沉思的?虞丘蝉并不知道?,在车辇旁,有素色斗篷扬起一角。随行车辇周围的?护卫众多,却?没有任何魔族察觉姬瑶身影。
车辇最终停在虞丘氏的?府邸前,虞丘蝉回到了府中后,未作停留,径直去书房见了自己的?父亲。
虞丘一族的?家?主手中握着玉简,神色沉凝,不知在想什么,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父亲,怎么了?”她开口问道?。
虞丘家?主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女儿,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玉简交给了她。
少女接过玉简,将感知探入,片刻后再?难以?维持冷静神色,失声道?:“钧天姬氏反叛了?!”
神域九天,其中钧天位于中央,千年前一战,钧天氏领众多神族上神诛杀魔君九幽觞及麾下?天魔于归墟,才奠定了钧天氏九天之主的?地位。
至于姬氏,自上古起便是钧天氏从属,虽说这么多年来,钧天氏忌惮于姬氏实力,对其多有打压,但姬氏始终恭顺听命,未曾有悖逆之举,称得上忠心耿耿。
甚至连钧天氏天帝指婚姬重明与为质的?魔族帝女,姬氏也未曾表达过不满。
魔族战败,九幽之地尽数被神族各大氏族瓜分,但在钧天氏打压下?,姬氏却?未能染指分毫,还要与如傀儡般的?魔族帝女联姻,既失了面子,又没有任何实质般的?好处。
但姬氏还是恭顺应下?。
所以?谁也没有想到,对钧天氏堪称唯命是从的?姬氏,会在此时背主,叛出钧天氏自立。
这已经是数月前发生的?事,直到如今,九幽之地才收到消息。
姬氏公然叛出钧天,九天之中,竟然有三分之一的?氏族选择追随,钧天氏却?全?然不知他们与姬氏是何时有了联系。
姬氏在无声无息中,笼络九天如此多氏族!钧天氏震怒,天帝派兵相讨,可惜数次交战,不过勉强翦除其部分羽翼。
此时九霄神域局势诡谲,姬氏虽稍显弱势,钧天氏一时奈何不了他们。除了追随两方的?神族外,还有诸如掌握燎原领的?祝融氏这般态度不明,暂时处于观望中的?神族。
神族内乱,对九幽当然是件好事,不过虞丘蝉不明白,姬氏为何会突然选择反叛,如今似乎也并非什么太好的?时机?
这个问题,姬瑶倒是可以?回答她。
她站在树上,几有遮天蔽日之势的?枝叶将她的?身形隐没,感知中传来虞丘氏父女的?对话。
姬氏别无选择,就算姬明殊重开十四州界门事败,他们也只能在此时叛出钧天。毕竟界门重开这样大的?动静,就算钧天氏一向不怎么关注十四州,必定也会有所察觉,姬氏也就不可能再?继续蛰伏。
原本?十四州界门重开,坐拥此处天地,姬氏就有足够底气与钧天氏对抗。却?没想到,他们千余年筹谋,最终还是落了空。
不过十四州中发生的?种种,如今还不为神魔所知,在建木断绝后,便难知十四州之事。
姬明殊神魂湮灭,也根本?来不及向姬氏传回什么消息。
神族情形不明,传来九幽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于是虞丘氏家?主未曾再?多说什么,转而提起其他,姬瑶却?突然想起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
姬氏受钧天氏打压,未能染指九幽之地,但当日姬明殊重铸登天阶不成,便想以?无边血煞之气牵引九幽,重开前往魔族祖地的?界门。
所以?姬氏已将魔族视作囊中之物,否则姬明殊此举,何异于为钧天氏作嫁衣。
姬氏有底气将魔族纳入麾下?的?理?由无非就是……
姬瑶很快便明了其中关键,她唇边勾起凉薄笑意,眼底只见一片死水般的?漠然。
没有再?多做停留,她的?身影消失在树上,便也没有听到虞丘氏父女接下?来一番对话。
“前日自玄周领传来消息,相里氏重开祭祀,那位承继了父母双方血脉,却?天生缺少神魂的?相里氏公子竟然真?的?在祭祀中醒了过来。”
玄周领相里氏,魔族第八序列。
“原本?他已经被断言绝无生机,但相里氏这些年来血脉凋零,好不容易得了一位血脉强大的?族裔,自是不肯轻易放弃,试过种种办法,如今竟让他们成功了。听闻他苏醒之后,很快便掌握了体内力量,如今相里氏中已有意尊他为少主……”
第二百零七章
作为牧野部主城, 牧野城繁盛非燧石这样的边陲之地能?比,即便因祝融氏神族遇刺,城中戒严, 来往的神魔妖仙仍旧络绎不绝。
随着血月光芒减弱, 牧野城中这才嘈杂渐歇, 归于沉寂。
楼阁黑影幢幢,林木枝干在夜色中张牙舞爪伸展着, 因为弥散的灰雾,眼前一切都看得?有些?不真切。
牧野城城主府内外布下的防护禁制, 精妙自?然远胜过姬瑶在燧石城中所见?,不过即便如此, 于她而言, 无声无息地潜入其中也并非太过分的难事。
诸多神魔两族的护卫正在城主府内外来回巡视, 因祝融氏神族遇刺身?亡之?故,作为牧野城城主的赤炎斛也不免担心?自?己的头颅是否稳固。
为了自?身?安危着想,他已打定主意不会轻易出府,安排在府中内外巡查的护卫也比平日多了不止一倍。
素色斗篷下, 姬瑶的身?形茕茕, 血月被浓云隐没, 四下昏暗无光,她孤身?行走在城主府楼台之?上, 来往护卫未曾察觉丝毫端倪。
姬瑶自?然是为牧野部麾下魔族的血脉星图而来, 若是没有意外, 收录了血脉星图的简牍,如今应该就藏于城主府中。
她并不急于行动, 只是置身?在阴影当中,冷然地观察着这座府宅的布局。
“真是一群废物!”厅堂中, 赤炎斛听完下方魔族回禀,含怒掀翻了桌案,顿时?杯盏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令人心?惊。
穆垣青崖半跪在下方,除了脸侧细小的黑色骨突外,他的外貌与神族无甚差别。面?对赤炎斛的怒火,他低下头,一语未发?。
他已入七重境,负责统领牧野城城主府中众多魔族,跟随在赤炎斛身?边已经多年,颇得?他信任。
“连一只已经重伤的魔族刺客都抓不回来,真是一群废物!”赤炎斛心?头怒火难以宣泄,将手中酒樽重重砸向穆垣青崖脸上。
冰凉酒液落了一脸,酒樽擦过颧骨落在地上,七重境的魔族当然不会因此受什么伤,但这样的举动,赤炎斛绝不敢对同?样为七重境的神族做。
他不过五重境,若非借着曾跟随在祝融氏少主身?边的关系,又如何有资格坐上牧野城城主之?位。
周围还站着数名神族,此时?面?对赤炎斛无处可发?的怒气,也都屏气敛息,不敢多说?什么。
祝融氏的大人身?死,他们却未能?将动手的血月刺客抓回,此事传回燎原城,必定迎来祝融氏的责问。
赤炎斛口中又胡乱骂了一通,才总算冷静了下来。
而今最重要的不是责问这些?没用的部属,而是要如何向祝融氏交代。
还好死在血月刺客手上的这位,在祝融氏的地位也颇为一般——真正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前来九幽,身?边如何又只是几名七重境护卫。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祝融氏的血脉,只这一点,就注定他的身?份比寻常神族贵重得?多。
他这一路从燎原城来,怎么偏偏就死在了牧野城!想到这里,赤炎斛不由?在心?中又骂了一句。
在他看来,自?己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动手的血月刺客是七重境,如今已失了她的踪迹,将其抓回来交给祝融氏的希望看来是微乎其微了。
反正只要抓到刺客就能?向祝融氏交差,谁是刺客,不都由?他说?了算。
就如虞丘蝉所猜测,眼见?抓不到血月刺客,赤炎斛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找只替罪羊。
厅中几名神族对视一眼,对此也并无意见?,反正又不是让他们顶罪。
“那要由?谁来担此罪责?”其中一名魔族开口道。
那位祝融氏大人身?边,可跟随有不止一名七重境护卫,若是交出去的凶手境界低了,只怕无法取信祝融氏。
赤炎斛略想了想,径直道:“牧野部曲氏不正好有几名七重境么?正好合适。”
若是他没记错,当年就是这曲氏的幼子,杀了他赤炎氏族裔逃脱在外。
当年为这件事,曲氏向赤炎氏献上了无数灵物珍宝才勉强平息其怒气,但在之?后还是不免受到其屡屡打压,渐有没落之?势。
如今需要找个魔族来顶罪,赤炎斛便再次想起了曲氏,只一句话就定下了他们的罪名。
即便第六序列的魔族又如何,即便有七重境的实力又如何,他们的生死,不过只在神族一念之?间?。
厅中神族闻言应是,只有身?为魔族的穆垣青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如何。
也是因为这番对话,不过半日,牧野城中兵卫尽出,已经将曲氏重重包围。
曲氏几名七重境魔族星海中都被神族烙下精神烙印,即便强忍剧痛反抗,终究也只是徒劳,在一番厮杀后,曲氏全族都被套上枷锁,禁锢了一身?力量。
除了几名七重境会作为刺杀祝融氏的凶手交给燎原城,曲氏其余魔族都被送去赤炎斛豢养斗兽的牢狱。
赤炎斛喜欢斗兽,到了九幽后,也常将凶兽与魔族相斗,越是血腥厮杀,越叫他觉得?开怀。
虞丘氏接到消息时?,事情已近尘埃落定,不过一夕之?间?,同?为第六序列魔族的曲氏就这样倾覆。
虞丘蝉咬紧了牙,神情紧绷,一时?什么也说?不出。
兔死狐悲,曲氏的今日,又何尝不会是虞丘氏的未来?
虞丘氏家主看着女儿神色,拍了拍她的肩,叹了声,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纵使不甘,纵使满心?愤懑,他们又能?做什么?
连燎原领之?主赫淮氏,也只能?匍匐在神族面?前,不过第六序列的虞丘氏又算得?了什么。
偏偏就在此时?,有侍女匆忙自?外而来,手中捧着一枚令符,惶恐道:“少主,城主府遣神族前来,请您前去赴宴!”
房中正在交谈的父女止住话头,四下一时?陷入了死寂。
最后,还是虞丘蝉向前,自?侍女手中取过令符查看。
虞丘氏家主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难掩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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