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参商
心中本就存了不满,此时见姬瑶又伤了郑骋,当?即便?摆出?长兄的架子要姬瑶赔罪,却?不想?被她彻底无视。
“陈稚,你是要忤逆长兄?!”陈原语调上扬,身体因为压抑的暴怒而绷紧。
姬瑶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眼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
如今在场的,有不少是与陈原熟识的世族子弟,姬瑶如此态度,让他觉得自己颜面?荡然无存,头脑一热,竟是高高扬起手来。
还未及落下,陈肆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陈肆?!”陈原没想?到陈肆会出?手拦下自己,他咬牙叫出?他的名字,神情因为暴怒与意外?而有几分扭曲。
这个生?父早逝的庸碌族弟,竟然也敢对自己不敬?!
陈肆抿着唇,在陈原的逼视下,并没有松手的意思?:“阿稚做错了什么,长兄要如此疾言厉色。”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有勇气阻止陈原,从前陈肆在陈原面?前,只有乖乖听训的份。
听陈肆这样说?,陈原只觉他愚不可及,连如此浅显的事也不懂。姬瑶今日伤了郑骋,不仅会开罪郑氏,势必还会令他所在的辰宿一门不满,她已经得罪了赵氏,如今还要为陈氏继续树敌么?!
为今之计便?是及时低头赔罪,让郑骋出?了心头之气,才能避免事态扩大,也圆了辰宿一门的颜面?。
陈原自以为是在为陈氏利益考虑,至于姬瑶是否有错,有无委屈,在他看?来却?是无关紧要的。
只是这番思?虑,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陈原终究还是要脸的,他怒视向陈肆,只道:“她对兄长不敬,原该受些教训!”
说?罢,体内灵力运转,打定了主意要先给陈肆一个教训。
明识境圆满的陈肆,如何?会是已入知玄的陈原对手。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灵光亮起,最后倒飞出?去的却?是陈原。
连陈肆自己都有些傻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忽地意识到什么,于是转头看?向姬瑶,只见她缓缓收回抬起的指尖,神情还是一片波澜不惊。
破案了,果然是她。
看?了眼摔在地上,一时半刻都爬不起来的陈原,陈肆心中暗道,你非得招惹她干什么。
从遇上姬瑶开始,陈肆还没见过能让她吃亏的人。
一旁少年诧异道:“这是陈原族弟?他才不过二?境圆满的修为吧?”
怎么飞出?去的是陈原?
“堂堂知玄,竟然败给了明识境修士,真是丢了我千秋学?宫的脸。”有人开口,嗤笑道。
“许是一时不妨……”
耳边传来众多千秋学?宫弟子的议论,陈原羞愤欲死,他何?曾丢过这样大的脸,何?况令他颜面?尽失的,还是平日一直都不曾正眼瞧过的陈肆。
平日与陈原交好的学?宫弟子上前将他扶起,他那张还算端正的脸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盯着陈肆和姬瑶的目光满是不善。
陈肆知道,自己大约彻底得罪了这位长兄,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却?说?不上后悔。
从前他对这位有资格入千秋学?宫进学?的长兄,还是颇有几分尊敬向往的,不过如今,这层滤镜却?是已经碎了个彻底。
他又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郑骋,心中一时说?不清是何?滋味。
自从同姬瑶一起回到淮都,他忽然发现,这些高高在上,从前他连结交资格都没有的世族子弟,也不过如此。
所谓的世族风度,在事情不遂自己所愿时,荡然无存,在姬瑶面?前,他们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做不了。
陈原心中虽然惊怒交加,但?也并未被冲昏头脑,没有再?贸然动?作。陈肆绝不可能是他对手,方才定是有人暗中相助。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姚静深身上,带着并不掩饰的敌意,是他?
在场似乎也只有三境圆满修为的姚静深实力更在他之上。
只有三境初期的姬瑶,却?是被陈原忽略了。
姚静深已经帮姬瑶背了不止一次黑锅,如今再?多一次,也不算什么,谁让他担了她师父这个名头。
“我已说?过,我的弟子,无须旁人代为教训。”姚静深看?向陈原,他分明笑着,却?令人感到一股莫大压力。
不过是个三境修士罢了,陈原心中怒火升到了顶峰,也顾不得姚静深学?宫客卿的身份,口不择言道:“你是什么东西,区区知玄境,也敢教训我?!”
“他是我师兄。”
便?在他这句话出?口之际,女子清冷的声音自后方响起,众人循声看?去,纷纷变了脸色。
“弟子见过祭酒!”
在场所有千秋学?宫的弟子,除了有伤在身的郑骋和陈云起,俱都拜下身去,姿态恭谨。
如今来的,正是时任千秋学?宫祭酒的许镜。
女子着高冠道袍,看?上去不过二?十许,她生?得一副冷清容颜,神情寡淡,称不上多美貌,但?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已无人会在意她容貌如何?,因为她是五境化神圆满的强者。
叶望秋跟在许镜身后,他肩上站了只巴掌大小,毛色雪白的肥啾,黑豆大的眼睛正和他一起好奇地望过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如此热闹?叶望秋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陈云起身上,不由脸色一肃。
“云起道友?”看?着陈云起这番情状,他不由皱起眉来。
几日前他才至淮都,拜见过上虞国君闻人骁后,得其允准,来千秋学?宫学?习一段时日。
今日他初至千秋学?宫,自然要先拜见过身为学?宫祭酒的许镜,不想?会遇上这番热闹,同自己有过一起逃命交情的陈云起竟也被卷入其中。
见他举动?,其他人都觉得有些意外?,这陈云起同蓬莱弟子也有交情?他分明只是个出?身乡野的庶民……
叶望秋并未认出?姬瑶,当?日在不思?归中,她以帷帽遮面?行事,除了谢寒衣外?,无人知她真容。
姬瑶没有看?叶望秋,她对叶望秋没什么兴趣,目光只落向他肩上那只雪白肥啾。
这只肥啾身上并无天地生?灵该有的生?机,应是后天造物,极为精巧,轻易难以辨别出?它与真实鸟兽的异处。
姬瑶看?着胖成一团雪球的肥啾,微微挑了挑眉,嘴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肥啾不安地抖了抖羽毛,往叶望秋脖颈边跳了两步,那双黑豆眼有些刻意地不多看?姬瑶一眼。
第五十四章
许镜停在姚静深面前, 看着她,陈原脸色微白。
方才祭酒说了什么,当真不是他听错了?
区区三境修为, 陈稚这个师父, 怎么可能是祭酒的师兄?!
在他紧张的盯视下?, 只见许镜抬手向姚静深一礼,口中?道:“姚师兄, 你?能重?回淮都,乃幸事。”
陈原面上如火烧一般, 他向后退了几步,只希望没有?人记得自己?方才那句叫嚣。
好在无论是姚静深还是许镜, 都无与他计较之意, 唯有?部分千秋学宫弟子投来看笑话的眼神。
姚静深向许镜回以?一礼:“不敢当祭酒这声师兄。”
许镜并非钦天宗弟子, 而是千秋学宫出身,不过她和姚静深属于同一辈的修行天才,有?过数面之缘。
彼时姚静深的年纪和修为都略在许镜之上,是以?她唤他一声师兄。
只是如今姚静深跌落三境, 而许镜乃是化神圆满大能, 哪怕他修为未曾跌落时也不比许镜, 修士之间,自来以?实力论尊卑。
许镜放下?手, 平静道:“姚师兄于不思?归不惜自身阻隔煞气?, 护上虞百姓安平, 自然能当我一声师兄。”
她敬佩他所为。
听了她的话,学宫弟子中?响起低低哗然, 祭酒说什么,不思?归?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个不思?归么?
周长老?神色微动, 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他看向许镜:“祭酒,这位是?”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不敢肯定。
“姚师兄便是不思?归守山人。”许镜肯定了他的猜测。
随着她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声声低呼,眼前之人,真是那位钦天宗长老??!
在闻人昭带着陈云起回到淮都后,大夏龙雀出世?之事便不再是什么秘密,随之传开的,还有?作为不思?归守山人的姚静深不惜己?身,方阻下?煞气?溢散。
原本天下?修士都以?为姚静深已经陨落,没想到他还活着,只是修为跌落到了三境。
他的运气?实在不错,竟然捡回一条命来。只是为护卑贱庶民,毁去自身道途,实在有?些?愚蠢。
修士境界跌落后要想恢复便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突破原有?境界更进一步,在许多人看来,姚静深的道途已经永远止步于此。
就?算心中?觉得姚静深愚蠢,这些?世?族子弟也不会傻到在此时表现出来,他毕竟占了个大义的名头。
当然,也有?人如许镜一般,真心敬佩姚静深所为。
周长老?向姚静深一礼,态度比起方才尊重?了许多,他出身微末,就?算已经不将自己?同庶民百姓视作一体,但也不会如世?族权贵一般将其性命看做草芥。
“原来是姚长老?。”
姚静深同样回以?一礼。
郑骋看着这一幕,神情阴鸷。他清楚,姚静深有?如此身份,又有?祭酒许镜在此,自己?想周长老?出手惩戒姬瑶和陈云起的希望却?是要落空了。
恰在此时,许镜也看向了他,冷声道:“郑骋,你?可知错。”
郑骋对上她的目光,愤然道:“祭酒为何什么都不问,便认定是我的错?”
话中?意思?,却?是在指责许镜偏私。
许镜虽任学宫祭酒,但少有?出现在人前,也并不为弟子授课,很是神秘。
周长老?沉声道:“郑骋!”
作为在学宫就?任多年的客卿长老?,郑骋或许不知,但他再清楚不过,千秋学宫诸般事宜,许镜想知,便没有?不知的。
何况这位祭酒承法家道统,最?是公正?。
郑骋梗着脖子,在丹药作用下?,他已恢复了几分精神:“是陈云起先伤的我!”
“你?所言可当真?”许镜的眼神有?些?冷。
她并未外?放威压,但郑骋还是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咬着牙,不肯改口:“我不过与他玩笑几句,他便拔刀伤人,便是有?错,也是他有?错在先!”
却?是将之前自己?欺辱陈云起,拳脚相加的事就?此抹过。
一旁周长老?欲言又止,在法家出身的祭酒面前撒谎……
罢了,他是该受个教训。
“法家·度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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